柳月华摇头,她看不开,永远都看不开。输了就是输了,没什么好说的。怪只怪她没有楚明语命好,没有一个好爹也没有好继母。
庸王府的马车远去了,送行的人各自散去。
“原本我们能成为朋友的。”明语轻轻叹息。
锦城公主安慰道:“人与人之间讲的是缘分,所谓聚散离合皆是缘,有些人注定做不成朋友,有些人便是分开多年,再见亦是朋友。”
庸王这一去,东宫又成无主,储君之争重新拉开序幕。
庆洲没有消息传来,楚国公府闭门谢客清静度日。朝堂风起云涌,都在猜测陛下会立哪位王爷为太子。
论长,应该是齐王殿下。齐王世子还未婚配,自是被各大世家紧盯不放。听说齐王世子不过是去外家吃个饭,就有四五个世家贵女与他偶遇。更别提齐王自己,那后院还空着一个侧妃之位,也是被人虎视耽耽。
此消则彼长,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然而陛下显然是被庸王的事伤透了心,并没有急着立太子,而是让三位王爷同时参朝,一起代理国事。
这下,京中更是暗涌四起,猜测不断。
明语怀着身孕,锦城公主也怀着身孕,母女二人谢绝京中的一切宴会帖子,安安心心的一起养胎。楚夜行在朝中独来独往,也不与什么人走得近,也不参和那些拉帮结派的事情,更不与同僚一起喝酒议事。下朝后直接回家,除了陪妻子女儿,就是教儿子箭术武艺。
转眼间就入了伏,天气变得一天比一天热。
庆洲那边倒是传了消息过来,只说永王已醒,但身体受损恐要再将养一段时日才能启程回京。且和孝公主已经找到,对外说是出去玩时迷路受伤。周旋之后,与庆洲土司举行了大婚。
季元欻专门给明语写了信,信不长。除了关心她的身体,还提到了找荔儿的事。果真不出她所料,京中的这个荔儿是假的。
张家那个族伯养着张信兄妹,图的是张家的房子。听说京中有贵人要接荔儿去享福,这样的好事他怎么可能错过。所以京中的这个荔儿原本叫珠儿,是那族伯的亲女儿。而真正的荔儿被那个族伯派人捂死,丢到山里喂了狼。
明语看完信后,让人去把那珠儿带来。
“知道我为什么见你吗?”
“夫人是想趁侯爷不在京中,要处置奴婢了吗?”
“你猜对了。”
珠儿眼神不惧,“夫人可想好了,奴婢命贱,可夫人您不一样了。您如果真对奴婢下了手,侯爷必会心生隔阂,您这么做得不偿失。”
明语微微一笑,“确实,张信对侯爷有恩,我要是处置他的亲妹妹,侯爷定然会生气。可是处置你却没有关系,因为你不是张荔儿,你是张珠儿。”
珠儿瞳孔猛缩,怎么可能,她是怎么知道的?
“夫人,荔儿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您不能因为容不下奴婢就编出这样的事情,奴婢出身虽低,却也是清清白白的人,受不住您这样的污蔑。”
明语不由鼓掌,佩服她的镇定。不愧是侯府当了多年大丫头的,这份心性和随机应变的能力足以媲美一般人家养出来的小姐。
“你猜我怎么知道你身份的?难道你忘记侯爷去哪里了吗?”
珠儿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怎么可能?侯爷怎么会起意去查当年的事情,爹不是说过贵人不会细问的,只要她表现得足够好,自然会有出人头地的一天,成为京中的贵人。
“夫人…”
“我叫你来,是要告诉你,我和侯爷都知道你的身份。当年你年纪小,做主的自是你父亲。我们不会责罚你,但京中肯定是容不下你的。我会派人送你回庆洲,至于你父亲的事,侯爷那里自会处理。”
珠儿心头大乱,她不想回庆洲。庆洲哪里比得上京中半分,她要是被送回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夫人,奴婢的父亲犯下这样的错,奴婢愧疚难安。奴婢愿当牛做马,以还父亲欠下的债。求夫人可怜可怜奴婢,就让奴婢回到侯府,奴婢愿做最下等的丫头,只求弥补父亲所犯的过错。”
明语目光变冷,她是觉得当年珠儿年纪小,这种事情不能做主,但并不代表珠儿就完全是无辜的。
“你许是误解我的意思了,我是告之你,并不是和你商量。你当初年纪是小,但你却是知情的。你顶替了荔儿,必然知道荔儿被你父亲给害了。你能昧着良心抢走荔儿的一切,你觉得我会信你的鬼话!”
“夫人…”
“来人,把她给我捆起来,马上派人送走!”
婆子们捆人的捆人,堵嘴的堵嘴,不多时就把人捆成肉棕子般。珠儿的眼里全是恨,再也不复以前文气的模样。
明语挥手,人就被带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这本书很快就要完结了,感谢大家的一路相随。下一本要开的书是《穿成王府假郡主》,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多多收藏,么么哒~~
第88章 回京
原以为季元欻和永王会六月底归京, 谁知直到七月中旬他们还没有抵京。随之而来的是他们在归京途中遇刺的消息, 永王身上瘴毒未清又添新伤, 情况有些不妙。
京中几王之争已分为两派, 一派是齐王,一派是连王和晋王。齐王占长,连王有冷贵妃。晋王母族低微,原就是连王的跟班, 与连王结成一派并不为奇。
在这样风吹草动都能引起大动静的时刻, 柳皇后居然要回娘家省亲。
辅国公府为了柳皇后的这次省亲, 提前半个月开始闭门修整。柳皇后嫁入宫中多年, 这是第二次回家省亲。第一次省亲时, 那还是陛下刚登基的那年。
皇宫与辅国公府相距并不算远,隔着高高的宫墙,嫁进宫中的女子几十年都不能回娘家看一眼。中宫皇后尚且如此, 那些妃嫔更不用提。多少入宫的女子终其一生都不可能回家一次,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便是断了线的风筝,再无父母兄弟姐妹, 有的只是无何止的争宠夺权替娘家谋取更多的利益。
柳皇后此次省亲, 柳家极为重视。
柳家近些年没出什么出色的儿孙, 唯一值得说嘴的就是早前成了太子侧妃的柳月华。太子已贬为庸王,这件事情也不值一提。时任辅国公是柳皇后的侄儿,柳国公是个守成的性子,政事上不见得有多出彩, 却也没犯什么错,中规中矩的过了这些年。国公府的世子是继夫人所出,年纪尚小还瞧不出什么来。
如果柳家短时间内还冒不出什么能人来,一旦新皇登基柳皇后退为皇太后,中宫有了新主子,柳家的辉煌也就到了头。
所以有人猜,柳皇后此行或是与家人共商振兴柳家的大计。
明语觉得柳皇后无论是什么原因回娘家省亲,可能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回到自己以前长大的地方好好看看。至于其它的,应该都是其次。
永王伤势不明,季元欻又迟迟不归京。她每天都把他写的那封信拿出来看上一遍,上面只有四个字:安好,勿念。
她告诉自己或许一切都是遮人耳目,他是个心有成算的人,和永王肯定是商量好的。永王必是不想趟京中的浑水,这才拖着一直不回京。
眼看着她肚子一天天的大起来,肚子里的孩子也早已开始施展拳脚。趁着这段日子她解决了身边人的终生大事,金秋嫁的是自己嫁妆田产铺子的总管事,升为不忝院里的管事妈妈。银杏成亲后管着厨房那一块,而微草配的是前院的管事,管着府里所有的杂事。
萱兰和小喜小福提为大丫头,又提了一位叫采风的丫头,还是四位大丫头。
柳皇后省亲的第三天开始接见京中的命妇们,楚国公府是第一批接见的人,卢氏、锦城公主和明语一起登了辅国公府的门。
辅国公府的下人比往常更加小心谨慎,无人敢大声喧哗,更没有什么闲杂人等走来走去。但从下人们的脸上,都能看出一脸的与有荣焉。
柳皇后住的院子听说是她以前做姑娘时住的院子,卢氏低低地和明语说着一些往事,都是她们做姑娘时的事情。
锦城公主最近没出过门,知道她怀孕的人不多。柳皇后乍见母女二人都挺着肚子,忙让她们坐下。
柳皇后道:“还是老姐姐你有福气。”
卢氏嘴里连忙说着托她的福。
柳皇后目露怀念,环顾着屋子里的摆设,“他们也算是用了心,你看看是不是和当年一样。你还记不记得那个花瓶,还你送给我的。”
“臣妇记得,臣妇还记得那幅画,是你十六岁生辰那天做的,画的就是院子里的一株石榴花。”
“只可惜,那株石榴枯死了。”
柳皇后说着,目光透过门看向外面。院子里种了许多花木,也有石榴,只是不见当年的那株石榴。物是人非,人已非,那些老物又岂会永远存在。
石榴寓多子,枯死子似乎印证她的命运。
“锦城这胎太子可有说过是男是女?”
锦城公主立马回道:“太医倒是与儿臣提过一嘴,只怕肚子里的这个还是个调皮的。”
柳皇后笑了一下,“多子多孙,你也是个有福气的,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都是母后的成全,若不是母后体恤儿臣,求得父皇同意儿臣与万家和离,只怕儿臣也没有今日的福气。”
“话虽如此说,但真正拿主意的是你自己。你若不是自己执意和离,又岂会有今日的福气。都说人生在世万般皆由命,本宫瞧着有时候还是得由己。”
这话说得通透,明语听着总觉得柳皇后此次省亲,比在宫里说话要随意一些,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回家的原因。
她看到柳皇后身后站着的双鸾,微微点头示意,双鸾也朝她福身行礼。
柳皇后瞧着她们互动,将双鸾叫出来,“说起来也是缘份,本宫身边的这个丫头跟随本宫多年。本宫实在不忍心她错过好年华,此次出宫,本宫就不准备让她跟回去了。”
双鸾立马跪下,“娘娘,奴婢愿意永远留在宫里侍候娘娘,求娘娘成全。”
“你个傻孩子,别人都急着替自己谋前程,偏你是个死心眼。你愿意做个老姑娘,本宫还不忍心。本宫瞧着你和武安侯夫人相处得好,不如你就随她去侯府吧。”
卢氏闻言,眼中闪过凌厉。
明语心下同是一惊,不明白柳皇后为何要往侯府塞人,而且她还不能拒绝。她能拒绝柳月华塞人,却无法拒绝柳皇后塞人。
心思百转千回,暗道柳皇后难道是想替柳月华出气。皇后到底是柳家人,回娘家后自是要替娘家人出出头摆摆威风。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更不能拒绝。
锦城公主道:“母后,武安侯如今不在府中,明语还怀着身子,此时带一个人回去,只怕是不太妥当。不如儿臣先把人领回去,日后武安侯回京再做计较,您看如何?”
柳皇后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脸色猛地一沉,“你们把本宫当成什么人了?”
几人惊得立马下跪,卢氏道:“娘娘息怒,您要有火就冲着臣妇来。都是臣妇教导无法,才让她们惹怒娘娘,是臣妇的错,臣妇罪该万死!”
室内静得吓人,良久才听柳皇后一声长叹,起来亲自扶起卢氏。
“老姐姐,在你心里本宫是那样的恶人吗?本宫岂会不知你治家有方家风清正,你儿子楚国公没有妾室通房,听说与你亲近的庶子同样不愿纳妾。你那好孙女婿更是连皇家的面子都不给,当众直言不会有妾室。本宫羡慕都来不及,又怎么会作孽给你们添堵。”
“娘娘,是臣妇的错,臣妇不应该误会娘娘。”
柳皇后又是一声叹息,“不怪你,任谁进了宫,哪里还会是原来的模样。本宫就算不想改变,只怕也由不得自己。你们赶快起来吧,好好的喜事弄得哭丧个脸,本宫都快成罪人了。”
喜事?
明语琢磨这两个字,实在拿不准柳皇后的意思。
柳皇后重新坐下,道:“双鸾这孩子命苦,原本上头是有个哥哥的,谁知那哥哥从军后战死了。她寄养在族伯家中,受那族伯百般苛待。好不容易听说哥哥的旧友去接她进京,谁知她那族伯动了歪心,连夜将她捂死丢进深山喂狼。也是她命大,一口气提上来竟然没死,一个人历经百般磨难到了京中。听闻那旧友的府中已有人代替她的身份,她走投无路之际稀里糊涂进了宫。”
“她…她是…”
明语惊讶不已,她万万都想不到双鸾竟然是真正的荔儿。
锦城公主也很是吃惊,心里多了一分怀疑。事情太巧,巧到让人无法不怀疑。然后怀疑归怀疑,面上不能显出来。
“这可真是大水冲到龙王庙,想不到还有这么巧的事情。”
“可不是嘛,本宫想着她哥哥是武安侯的旧友,她也算是武安侯的妹妹。这才做主把双鸾安置过去,还望明丫头多操个心,替她谋一门好亲事,也不枉她跟了本宫一场。”
明语当下表态,“娘娘放心,既是侯爷旧友的妹妹,那便是我们武安侯的姑娘。臣妇定当视她如亲妹,一定会替她谋个好前程。”
如此,柳皇后满意点头。
因为有双鸾,明语搬回了侯府。双鸾已改回原名张荔儿,以季元欻义妹的身份住进侯府,安置在怡景院。
自从原来的荔儿身份被揭穿后,微草的心情最是复杂。在得知真正的荔儿成为侯府姑娘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本就不是心眼多的人,经此一事,更觉自己还是做粗活的料,做一个管杂事的妈妈也挺好的。
什么样的人,就该在什么样的位置。明语倒也没有和她生分,时不时找她过去说话,府里的下人对她也很是敬重,她已经很知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