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什么都说,求娘娘给奴才一个机会。”刘嬷嬷这会子才知道慌乱,膝盖往前爬了几步,想要去抓星烟。
她不怕死,可她怕死前的种种折磨。
但星烟没给她这个机会,她不需要她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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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姑姑还有用,但刘嬷嬷没用了。
刘嬷嬷招容易,不外乎就是将背后的魏贵妃招出来,可星烟也不想打草惊蛇,昨儿夜里的那场阴谋多完美。
打了她个措手不及,直接就被推到了刀口上。
她也想这样。
可这些,少了晴姑姑这条线不行。
“娘娘当真相信晴姑姑和刘嬷嬷说的话?”杏枝问星烟,“周贵人自个儿吃哑药,自个儿断手?”
杏枝听着都玄乎。
“没信。”星烟答了一句。她周贵人没这份勇气,也没有必要。周家人都还没有倒,她急什么。
“奴婢就说呢,这理由连奴婢都不信,晴姑姑竟然也敢编的出来。”杏枝愤然。
采篱瞥了她一眼,“她说的理由可不是这个,而是前面的那一句。”
当初蒋姨娘让她带采篱进宫,就是看在她脑瓜子转的快。
杏枝性子实在心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也想不出来那么多的弯弯绕绕,晴姑姑前面那句说了啥,她都不记得了。
杏枝求救地看着采篱。
“说去接了周大人身边的奴才进来,转个身周贵人就成了这样,这意思不就是暗指周大人吗?宴席的席位,关系着朝政,哪里是个周贵人一人能做主的,事情关系着周家整个家族,她还没那个胆子。”
“皇上心里即便清楚,奈何周贵人哑巴说不出话来,也拿不出证据,而昨晚上那荷包的事情,皇上为了护住娘娘,也不会明着去追究,合着就是一个死循坏,坏坏相扣,谁也不能将谁怎么样,个个都在斗智斗勇。”
采篱将杏枝说呆了。
立在原地好一阵才追上了上去。“这样一算,最惨的还数周贵人。”杏枝总算是反应了过来。
人恐怕就是晴姑姑毒哑了的,还断了手筋。
杏枝后背一凉,突然同情周贵人,仇人天天相见,这往后的日子还怎么过,难怪适才躺在床上,那么大的反应。
采篱逗她,脑子迟钝,杏枝不服。
“奴婢知道,那背后的人肯定是魏贵妃,上回她还试探了娘娘,在娘娘跟前几次提起魏将军,还问娘娘认不认识魏将军,那会子估计她也没有把柄在手,不然也不会冒失地问出来,昨儿有东西在手里,就闷声憋了这么个大招来害娘娘,奴婢看与庚媛嫣搭线的人哪是什么周贵人,就是她魏贵妃。”
杏枝说完特别自豪,终于为自己扳回了一局。
这事,三人都看了明白了。
星烟回头问采篱,“可有查出来魏贵妃是魏家哪个支族?”
采篱收了笑容,“这事可奇了,就跟断了线的风筝,魏贵妃进宫之后,那根线死活都找不到,魏贵妃就跟凭空掉下来的一般,除了魏将军,查不出来她同魏家的任何消息。”
“进宫的册子上写的是父母早逝,一点痕迹没留。”
星烟微微蹙了眉头,“去查晴姑姑吧。”要查晴姑姑,就得先从周家开始打听,星烟又补了一句,“查查晴姑姑姓什么。”
星烟没直接返回太武殿。
昨夜皇上一夜未睡,早上那会子的精神明显不佳,星烟不想去打扰他,先回了芳华殿,打算天色晚点才过后同他汇报。
事情办了,按照她自己的意思办的,办没办好,都不重要,皇上也并不会在意。
本就是他给她的恩赐。
星烟回去不久,封贵妃的赏礼也到了,上回下棋没有得来的银子,皇上这回特意加封了上。
算是额外送的。
一屋子的赏礼,礼盒颜色都带着喜庆,主仆三人坐在屋里,心里都明白,如今她们得了势。
皇上正宠着星烟。
“娘娘,进宫这条路算是走对了。”高兴完了,杏枝便觉得有几分感伤,往日在侯府,哪里敢想这些。
“娘娘如今是贵妃了。”杏枝抹了泪,喜极而泣。
宫里以往是两位贵妃,如今也是两位贵妃,不过中间换了人,换成了她们娘娘。
“越是这个时候,越是得谨慎。”采篱半点气都不敢松,以往娘娘位份不高,倒可以息事宁人,可如今是贵妃了,就摆在了众人的眼皮子底下,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
星烟撑着半边脸出神,神游了。
想哥哥,想姨娘。
想要告诉他们,如今她是贵妃,迟早有一日她会让他们从苏氏手里脱离出来。
哥哥在河北,姨娘在扬州,同一片天,却能相隔如此之远。
年少不经事时,她以为她所求很简单,一家人能平平安安的活着,殊不知随着年岁的增长,活着越来越成了奢望,直到如今将她逼到了这个高位,她只能往上爬,没有给她后退的空间。
“祖母派了人去接姨娘,想必这几日就该回府,下个月大姐姐的婚事,我想回庚家送亲。”
想看姨娘为其一。
其二,庚媛嫣算计自己的这事,不能完。
星烟临近黄昏才从芳华殿出发,做好了夜里就歇在后殿的打算。
去太武殿时,皇上正在歇息。
星烟没想到自己还是来早了,本想去后殿等着,走了一段,又被肖安叫了回去,“皇上差不多该醒了,娘娘先去屋里等一阵子,呆会儿皇上醒来第一眼瞧见的是娘娘,一定会很开心。”
星烟算是见识了肖安的嘴皮子。
星烟听了他的话,折回去回到了正殿。
正殿的暖阁,星烟也熟悉,曾几次被皇上临时拉着在龙床上办了事,场面激烈。
难得有今日的风平浪静。
星烟脚步很轻,生怕弄醒了他,床帐的幔帐并没有落下。星烟进去后坐在了木床的一层台阶上有些紧张。
她从未见过他睡着的模样,每回结束后,他都会单独去睡。
除了她被吴嬷嬷刺杀的那个晚上,他靠在她的床头歇了一夜,算是同床共枕了一回。
星烟坐下后测过目光,视线刚好可以看到他的脸。
白日那阵子是他假寐,星烟没看多久,就被他撑开眼睛,吓退了目光,如今星烟又往他面上瞧去。
第四十七章 梦魇
星烟想大抵这就是帝王之相, 即便是睡着了也是一头沉睡中的狮子, 那面上的高贵冷清就算是闭上了眼睛, 也依旧还在。
但也有不同。
合上了眼睛,眼睑遮挡了里头的刀光剑影, 瞧不见黑眸底下的幽暗凛冽, 星烟便没那么害怕。
她胆子小, 正面瞧他的次数屈指可数。
姨娘曾说,夫妻琴瑟和鸣, 能从对方的眼里瞧见自己的影子。
可她嫁的人是皇上, 并非平常的夫君, 她不知道那里面能不能看到自己的影子, 她从不敢去看。
她看他的时候, 多数都是被他逼迫,他喜欢捏的她的下颚, 七年前就喜欢。
下颚被他钳住对准了他的方向,她不得不将目光放在他脸上, 星烟才会去看他,原本心里就怕, 再一对上他的眼睛, 更是害。
如今那双眼睛是闭着的, 可星烟也不敢多看。
瞧了第一眼,好看。
第二眼,还是好看。
越看越好看。
五官俊朗, 高贵的迷人眼睛。
星烟不敢再看了,心头一阵跳动,转回了身子规规矩矩地坐在他旁边,等着他醒来。
屋子里很安静,唯一在动的,只有香炉里袅袅升起的青烟。
星烟的视线盯在那缭绕的烟雾之上,并没有及时发现床上人面上痛苦的表情,直到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难受的粗喘声,星烟才回头。
床上的赢绍表情狰狞,早已不是刚才的平静,粗喘声是从他嘴里传出来的,
赢绍梦魇了。
星烟见过赢绍两次梦魇,但第二次只有星烟知道,赢绍并不知道。
第一次是在庚侯府,隔着一道门被人说窝囊废的那一日,她见过。
很吓人,面上的青筋爆出,任凭她如何叫,都迟迟不醒,一双眼睛如夜里的狼眼,颜色猩红。
星烟很害怕,不敢靠近他。
后来听他说,他找到了止住梦魇的办法——放血。
赢绍说,一旦发现自己心绪不稳,先在自己身子划道口子,流些血出来,就不会梦魇,他说的很轻松,脸上还带着笑,高兴自己找到了克制梦魇的办法。
那一瞬间,星烟被他的笑容刺的心痛,星烟想,倘若再遇上他梦魇,她一定不会再害怕,一定陪着他熬过去。
第二回她陪着熬了过去。
同样是猩红的眼,扭曲狰狞的脸,星烟当真就不怕了,双手紧紧地抱住他,在他耳边不断的说话。
说了很多句话,终于有一句管了用。
星烟曾被赢绍问,“你当我是你什么人?”
星烟不明白他的意思,呆呆地回答,“太子。”
赢绍不满意,“你除了叫孤太子你还会叫别的吗?”
星烟想了很久,胆怯地望着他的脸,想起他说过,他羡慕庚景,于是星烟为了逗他开心,斗胆叫了他一声,“哥哥。”
赢绍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