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老太一愣,“哪儿来的粮食?”
王美清正想说是从老鼠洞里挖出来的,就听旁边有人插了话,“里头装的是粮食?”
说话的人是王永群,刚才他们只顾着说话了,都没留意他是打哪儿冒出来的。
王美清不喜欢这个二叔,没搭理他,罗老太却毫不客气地抢白了他一句,“关你啥事?”
“咋不关我事,前面就是咱大队的粮仓,他仨就是打那边过来的,谁知道这粮食是咋来的。”
王永群想通过王美清搭上公社高书记,可王美清压根儿不给他面子,别说让他抱了,远远的看到他都一脸嫌弃。
而且,这两年,王永群别说转运了,运气还越来越差,今儿个上午还被革委会王主任大骂了一顿,叫他滚蛋,还说往后他要是再去革委会,就把他扭到公安局去。
王永群吓坏了,赶紧跑回来了,刚好听到王美清和罗老太的对话。
他心里就犯了嘀咕,想着是不是王成想巴结孙桂枝,趁着晌午,让王美清偷偷往家里搬粮食?
毕竟小娃娃目标小,不引人注意。
这么一想,王永群一下子激动了,要是给孙桂枝扣上一顶挖集体墙角的帽子,她还能继续当大队会计?
说不定就轮到他了。
罗老太脸一沉,“他二叔,你啥意思?”
旁边有人接话,“他意思是麻袋里的粮食是从粮仓里拿的。。。。”
“放屁!”
王永群,“我就那么一说,你急啥,该不是心虚吧?”
“我急啥?!他仨才多大,你就往他们头上扣帽子,感情不是你自个儿孩子是吧?!”
“他仨是小啥也不懂,保不齐后头有人教。”
罗老太性子急,秉着能动手就决不哔哔的原则,她也不跟王永群打嘴仗了,直接就要动手。
你爹我都能把他脸抓个稀巴烂,你算个啥玩意儿?!
不过不等罗老太招呼到王永群身上,就有人把她拦住了,“老婶子,先问问娃粮食是咋来的。”
虽说大伙儿都不信孙桂枝会偷偷拿粮仓的粮食,可保不齐王成硬送啊。
粮仓里放的可是全大队的救命粮,含糊不得,必须得弄清楚,万一真是王成用粮仓里的粮食做人情,王成可就不能再当这个管理员了。
罗老太毫不犹疑地回道,“问就问,不过我丑话先说到前头,王永群,要是这粮食是清白的,往后二丫没你这个二叔。”
说完,蹲下来搂住王美清,“小乖乖,跟大伙儿说说这粮食是咋来的?”
其实刚才石南和石兰就想说麻袋里的粮食是从老鼠洞里挖出来的,不过被王美清给拦住了。
刚才这边没外人,石南说了,王永群顶多被罗老太骂几句,毫发无损。
那可太便宜他了,她要让他在整个大队出丑!
这会儿眼见着围过来几个人,其中一个还是大队的义务广播员李老太,王美清才脆生生地答道,“是南南哥从老鼠洞里挖出来的。”
“啥?”
“大黄咬死了一只大老鼠,还发现了一个老鼠洞,南南哥说里头肯定有粮食,就问成大爷借了把铁锹,把老鼠洞给挖了,里头果然有好多粮食。”
王永群不相信,过去就要掀麻袋的口,“我瞅瞅。”
石南摁住麻袋不给他看,板着小脸道,“你记住姥姥的话。”
王永群不耐烦地把他推开了,打开麻袋往里一看,傻眼了。
第49章 烤蚂蚱
老鼠洞里挖出的粮食, 跟粮仓里的粮食还是有很大区别的,一眼就能看出来:粮仓里的粮食干净, 还干燥, 老鼠洞里挖出的粮食里头有土,脏,也潮湿。
旁人也围过来看,“还真是老鼠洞里挖出来的, 嚯,这么多。”
“这老鼠就是精,偷粮食专捡好的偷, 你们瞅瞅, 比我家分的都好。”
“再好也吃不得。”
“给鸡吃没事。”
。。。。
石兰,“二丫说喂老黄。”
有人问, “老黄是谁?”
石兰,“大黄牛,二丫叫它老黄,二丫说老黄干活多,要给老黄补充营养。”
这下大伙儿不淡定了,听听,多好的孩子,亲叔竟然还想要栽赃。
“永群,你还在革委会工作呢,我看你还没个娃娃觉悟高。”
“你听他吹牛,就他, 给人家革委会的提鞋人家也不一定要。”
。。。。
看管粮仓的王成正蹲在院子里吃饭,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就端着饭碗出来了,围观了一会儿才吃惊地发现,原来这事儿还跟他有关,王永群竟然怀疑他监守自盗!
王成一下就火了,“我王成清白了一辈子,老了老了竟然有人往我头上扣屎盆子,这事儿咱必须得说清楚,在这儿说不清楚咱就去公安局说,我得问问公安,给人栽赃判几年。”
说完,饭也不吃了,把手里的碗往旁人手里一塞,拉着王永群就要去公安局。
今儿个为啥都想把他扭到公安局去啊,那儿又不是啥好地方。
王永群使劲甩开了王成,“我可没说你偷拿粮仓的粮食,都是他们说的,你找他们去!”
说完,脚底抹油,溜了,引来身后一堆骂声,“这个王永群,真不是东西,明明就是他怀疑粮食来路不正,咋又赖到咱头上了?”
“跟他爹一样,敢做不敢认的孬种。”
。。。。。
围观的人骂着王永群走了,王成摸了摸王美清的头,“好孩子,往后别搭理你二叔。。。。”
罗老太一手拎着麻袋,一手牵着王美清,冷笑一声,“往后他就不是二丫二叔了。”
坚持着要看戏看到尾的李老太,“长辈没个长辈的样,还跟个娃娃过不去,不认他也好。”
王成有点摸不着头脑,“这是断亲了?”
罗老太,“反正往后二丫是没这个二叔了,谁爱说闲话随便说。”
哼,那个黑心肠的,敢得罪她的宝贝疙瘩,就等着倒霉吧。
托了李老太的嘴,王永群为难王美清他们仨的事很快就在队上传开了,旁人顶多是骂王永群两句,到了爱淑娘这儿,那就不是骂两句那么简单了。
别看爱淑娘平时总是笑呵呵的,那是没惹到她,要真把她惹毛了,她的战斗力不亚于罗老太。
欺负她外孙,这是当她家里没人吗?!
爱淑娘立马找上了门,堵着王永群家的门把王永群骂了个狗血喷头,王永群和赵菊花躲在屋里不敢出门。
他们可不敢正面跟爱淑娘叫板,要不然,往后万一有个头疼脑热的,谁给他们看?
被队上的人戳了脊梁骨,爱淑娘也堵着门骂了,王永群以为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哪知道当天夜里他去上茅房的时候,也不知道谁在茅房门口搁了块砖头,他被绊了一下,一下子摔了个大马趴,摔得满脸窜鼻血,两手还摁到了一堆大粪上,把他恶心得好几天都吃不下饭。
队上的人都说是报应,只有石南知道这报应是咋来的。
哼,往后谁敢欺负他的丫丫,他就治谁!
趁着农闲,孙桂枝把西屋翻盖了下,年底给王爱军结婚用。
王爱军已经18岁了,象他这么大的,好些都有孩子了。
王爱军倒是不急,可女方家里急啊,毕竟姑娘家拖不起。
女主家里已经托杨婆子来探过几次话了,孙桂枝问了王爱军的意思,见他没啥意见,便让杨婆子出面张罗着两家人坐一起,定了个好日子。
家里开始为王爱军的婚礼做准备,该打家俱打家俱,该缝被褥缝被褥。
新人用的被褥可不是随便找个人就能缝的,得找“全福人”。
啥叫“全福人”?就是两口子都健在,儿女双全,身体健健康康的妇人家,这种人都是有福气的,给新人缝被褥,新人也能沾沾他们的福气。
孙桂枝一共找了俩全福人,大勇奶和二狗子妈。
孙桂枝是头一回娶儿媳妇,她又是个要强的,所以卯足了劲儿要好好办这场婚礼。
布和棉花票早在两年前就开始攒了,这两年除了给王美清做了新衣裳,家里其他人都没舍得添过新。
只不过,就算是攒了两年,攒下的布票和棉花票也只够缝四床新被褥,不过在十里八乡,这已经算是好的了,多少人家结婚的时候,连一床新被褥都做不起呢。
光凭这一点,就不知道有多少姑娘羡慕杨翠英呢。
大勇奶和二狗子妈都是麻利人,做事爽快还爱说笑,一边缝着被褥一边聊着十里八乡的奇闻轶事,不时哈哈大笑,光听这笑声,就让人觉着非常喜庆。
天气渐渐凉了,罗老太怕冷风吹皴王美清的脸,不让她往外跑,石南怕王美清待在家里憋闷,每天变着花样哄她玩。
今天就逮了六只大肥蚂蚱带了过来。
大蚂蚱个个都有三寸多长,被石南串在了狗尾巴草上,不甘心地拼命挣扎着。
“南南哥,大蚂蚱给小花吃,昨天它下了俩蛋。”
石南经常逮蚂蚱拿过来喂鸡,王美清以为他又是拿蚂蚱喂鸡,跟在他屁股后面说道。
家里有三只母鸡,王美清最喜欢那只小花母鸡。
别看小花母鸡个头不大,可特别能下蛋,平均一天一个,现在天冷了,好些母鸡都开始歇窝了,小花却还在下,昨天甚至下了两个蛋。
小花劳苦功高,怎么着也得给它吃点好吃的奖励一下。
石兰乐滋滋道,“不是喂鸡,是我们吃。”
王美清瞪大了眼睛看着石南,她知道知了猴可以吃,上辈子市场上就有卖的,她家里还买过,可以炸,也可以炒,还可以烤,都挺好吃的,却不知道蚂蚱也可以吃。
石南摸摸她的头,“烤着吃,可好吃了。”
石兰吸溜了一下口水,“我吃过,可香了。”
石南兄妹俩这么一说,一下子勾起了王美清的好奇心,“南南哥,那快点烤。”
狗尾巴草不经烧,石南找了根小细棍把蚂蚱串了起来,又去灶屋拿了把柴草,堆成一个小堆,然后从兜里掏出盒火柴,把柴草点着了,把串着蚂蚱的小细棍放在火上烤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