皂荚心头百转千回,一时也拿不准上面那人是几个意思。
秦广王像是看出了皂荚的疑惑, 也不拿乔,直接就说了出来:“皂荚姑娘眼睛出事,也是本王所辖地府的失责。”
顾长生一愣:“此话怎讲?”
秦广王道:“皂荚姑娘唤了鬼差引起大打出手之后,听闻皂荚姑娘是受血池地狱所便派判官去查看......”
“毕竟血池地狱出现在人间是大事,稍有不慎,便是毁城灭地、生灵涂炭。”
皂荚听秦广王这么一说,心头对这次秦广王接下来要说得话有了个大致的猜测——
无非揽锅并且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罢了。
而这种大化小小化无,自然需要皂荚这个当事人主动来说,好避免双方的尴尬。
然而皂荚并不想。
顾长生也不想,他直接道:“那地府这次发生这么严重的事故,不知四位殿下是如何解决的?”
秦广王见二人不上钩,原本想说的话都憋了回去,他原本打算是糊弄过去,只是顾长生和皂荚一个唱白脸一个□□脸,让他的工作很不好展开。
思量之下,秦广王决定和盘托出:“二位应该知道,楚江王、宋帝王和卞城王在地府分别管辖十六个小地狱。”
“在皂荚姑娘出事后,本王便派人去查看血池地狱。但血池地狱风平浪静并无不妥,反而是他们三位下辖的三个小地狱缺失。”
皂荚有股不祥的预感:“缺失是什么意思?”
广平王说:“就是脓血小地狱、吸血小地狱与磨催流血小地狱分别少了一半。”
皂荚:“......”
顾长生:“......”
连地狱这种硬件设施都能少一半?
这届地府还是早点换人叭!
见两人脸色不善,卞城王咳嗽一声,接过广平王的话头:“这些年地府的鬼也开始讲‘众鬼平等’,减轻严刑峻法,我们为了安抚越来越多的鬼魂,便把一些无关紧要并且不是很遭罪的刑罚撤掉了,换成了投胎成菜鸡菜鸭或者肉猪肉牛这样命很短又死的惨的这样一些惩罚......”
楚江王摸摸鼻子:“这失了一半的三个小地狱,便是荒废了近五百年的场地,若不是皂荚姑娘你发现了,我们至今还不知道有了这样的工作失误。”
顾长生:“......”
皂荚:“......”
顾长生诚恳道:“请问,你们这样的工作失误,我可以找有关部门投诉么?”
宋帝王“嘿嘿”一笑:“这便是我们今日找你们的缘由。”
皂荚面无表情:“价钱合适,就不投诉。”
广平王&楚江王&宋帝王&卞城王:“......”
怎么总觉得,皂荚对地府和对他们没有什么敬畏之心?
他们......
好歹也是掌握生杀予夺的阎王爷好吗?
广平王黑下脸:“放肆!”
“地府也是你一个凡人能讲条件的地方?”
“皂荚,本王是念你修行不易,你不要得寸进尺!”
广平王一怒,其余三位王便跟着黑了脸——
一瞬间漫天的神威朝皂荚喷薄而来!
皂荚心神一颤,把持不住几乎就要跪下!
她强撑着一抹笑看向坐着的四位,还来不及开口,顾长生便持着一把长剑纵身朝广平王跃去——
剑身寒光只是一闪,顾长生便立在了广平王身前,一把长剑直指他面门!
广平王身上的西装被剑气破出道道痕迹,他原本浮于表面的客套与恼怒终于化成了实质,落到了他双眸——
顾长生的剑不住地颤抖着,发出“嗡嗡嗡”的鸣叫。
他的剑似乎再也不能往前一寸一厘,但也未再退一分一毫!
广平王身上的西装顷刻消失在空气中,他终于恢复了应有的鬼界帝王的模样——
威压四方。
他双目阴鸷,阴森地看着顾长生和皂荚:“你们真的以为,我不敢把你们丢进十八层地狱?!”
顾长生咬着牙,不理他——
不是不想理,而是他怕一开口,便泄了撑着自己的这股气息!
皂荚亦是死死撑着——
尽管她满头都是冷汗,但她还是做出从容的模样,目光在四位阎王身上一一扫过,而后才一字一句道:“你当然不敢。”
这话说得轻,但在场的各位无一不是耳聪目明的,自然把她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皂荚尽量维持着自己这口气:“殿下若不是有求于我们,方才又何必故作姿态?”
“我向来只听说十殿阎王铁面无私......”
皂荚停顿一下,脸色愈发苍白:“皂荚伤鬼差、闯地府,四位殿下还在这里不取我二人性命,难不成还真是因为慈悲吗?”
阎王爷如果有慈悲心肠,那便事这三界中最大的笑话——
有慈悲心的人,怎么忍心日日夜夜看着人下十八层地狱。
广平王死死地盯着皂荚。
更强大的威压朝皂荚扑来,顾长生的剑甚至发出了更为尖锐的鸣叫——
但皂荚亦冷漠的回视之——
她不是不怕,只是和地府的这群鬼打交道,她不能退。
皂荚说:“殿下要是真能动手,怕皂荚早就尸骨无存了——”
她话音方落,周身的威压顷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顾长生心念一动,长剑脱手而出,蓦地飞出去擦过广平王的脸——
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但立马又消弭于无形。
皂荚轻轻咳嗽一声,笑了起来。
阎王让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
可这里四个阎王爷都不敢让她死,那她便是死不了的——
果然,广平王看着皂荚:“你说得很对,你现在还不能死。”
第81章
秦广王长袖一甩, 旋身重新坐回上首。
其余三位殿下低眉敛目,悄然离去。
顾长生收了长剑, 在秦广王的注视下, 快步走到皂荚身边。
皂荚笑了起来, 悠悠然坐到先前楚江王的位置上, 敲在紫檀木桌上,发出沉闷的一声。
顾长生坐到皂荚身边。
判官亲自送上两盏清茶,放在皂荚和顾长生之间的桌子上,而后像其余三位阎王一样,悄无声息的下去了。
皂荚端起茶盏, 揭开杯盖吹了吹,茶叶的清香顷刻盈满了前厅。
皂荚看了眼两手空空的秦广王,抓紧一切时间给判官上眼药:“判官骗小姑娘厉害,伺候殿下倒是不行, 我和顾道长的茶都有了, 偏偏把您晾在一边。”
秦广王不理皂荚, 手一拂,一套青瓷酒器便出现在桌上,在灯光的照耀下, 杯盏上像是有水流动一般。
约莫是秘色瓷。
皂荚咋舌, 心想神仙就是神仙, 这秘色瓷单单拿出一样,便可以放进国家的博物馆中,这秦广王随手就是一套......
啧, 不知道这次地府有求与她,她能捞着多少钱。
皂荚低头,轻啜一口,把眼里的浮光隐匿了去。
似乎是方才兵戈相见把话已经说开了,秦广王现在也不着急,而是学着皂荚的模样,慢悠悠的给自己满上了酒,嗅了起来。
皂荚:“......”
啧,这些端架子的神仙,真讨厌。
最后还是顾长生打破了这诡异的局面,他放下手中的茶盏,朝秦广王拱手道:“不知道大殿下请我们过来,就是为了什么事?”
秦广王看着顾长生,目光微闪:“顾长生,你是这近千年来,第一次伤我的人,你再阳间,是灵霄观的门人?”
“这一代灵霄观的掌门人......是青玄?”
顾长生一愣,不知为何秦广王会提到自家师门,但他想神仙的想法大概也是像他们的身份一般,飘的。
故而他认真的客套道:“我学艺不精,让殿下见笑了。”
秦广王:“......”
皂荚:“......”
她忍不住捂脸,这学艺不精的人都伤了地府一把手,那他门派学艺精湛的是不是要把地府犁一遍啊?
皂荚见秦广王脸色愈发难看,不由插嘴道:“顾道长师门如何,也不过是人间的门派,大殿下还是说说,这样找我们,到底是有何事?”
秦广王放下手上的酒杯,目光落到皂荚身上:“皂荚姑娘是魏伯阳的传人,不知是否听过葛玄这个人?”
皂荚干脆道:“没听过。”
一秒都不带犹豫的。
秦广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