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念锦一个假儿郎,鸟儿都没有,哪里敢接这话题,忙用父母双亡守孝三年的借口将这个话题岔了开去……
好容易摆脱热心的大神,下了牛车,付了铜板,她又跟着黄薇和黄伦,朝黄薇的夫家走去。
黄薇的夫家虽然在镇上,但是住的地方却比较偏远,她跟着姐弟两个七绕八绕,过了好几个路口,才进了一条环境有些嘈杂的巷子。
“就是这家!”终于,三人才巷子最里端,一处宅子外停下,黄薇回过头冲陆念锦和黄伦笑了笑,道,“我已经到了,你们也回去吧!”
她这话一出,陆念锦和黄伦立刻对了个眼色,若说他们两个之前还只是怀疑黄薇夫家有事,那现在基本上已经确定了!黄薇肯定有事瞒着他们!
陆念锦朝黄伦使了个眼色,黄伦立刻道,“大姐,我跟庭之都已经到你门前了,你都不请我们进去喝口茶水吗?”
黄薇叹了口气,至此她也知道,有些事情到底还是瞒不下去了。
她看了面前两个弟弟一眼,苦笑道,“既然你们想喝茶,那就跟我进来吧!”
她说着,便上前去敲门。
很快,门从里面打了开来,开门的却是一个身怀六甲,容色艳丽的女子。
她瞧见黄薇带着人上门,脸上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来,“怎么,黄姨娘这是请了家里人来替你做主?”
陆念锦心道:果然!
黄伦听到黄姨娘的称呼,也是变了脸色,他眸光一凛,朝黄薇看去,“大姐,黄姨娘是什么意思?”
黄薇抿了抿唇,没有言语。
倒是站在门口的丽娘把着门,吃吃笑道,“你这都看不出来啊,不就是你家大姐是个不生蛋的母鸡,周家容不下她,便将她贬妻为妾了!”
贬妻为妾四个字一出,黄薇的眼眶立刻红了,她扭过头,屈辱的看向陆念锦和黄伦道,“事情就是这样,你们两个知道就好,快回去吧……爹娘年纪大了,这事千万别跟他们说!”
“大姐,跟我回去!”黄伦从小就跟黄薇感情好,他眼珠子一片通红,再也听不下去一句话,拉着黄薇就要往回走。
陆念锦站在黄伦的身侧,没有说话。
很明显,她也是想带黄薇回去的。
“不,我走不了!”黄伦拼命的拉黄薇,黄薇却挣开了他的手,哭着道,“伦儿,我走不了了!”
“怎么会走不了?”黄伦回过头,看着黄薇质问。
黄薇只流着泪不说话。
她身后,丽娘用帕子掩着嘴又笑了起来,轻蔑道,“你大姐她走不了,自然是因为妾通买卖,她已经跟周家签了卖身契,如今是我周家的贱妾了!”
“大姐!”黄伦听到贱妾两个字,头都快炸了,他不可置信的朝黄薇看去,嘴唇哆嗦着问,“你、你真的签了卖身契?你糊涂啊!”
黄薇只是痛哭着点头。
至于为什么签奴契,却是一个字都不肯说。
不过陆念锦估摸着,应该是以为什么后宅秘事,她无声的叹了口气,在黄伦的胳膊上拍了拍,示意他冷静下来,然后又朝靠在门槛上的丽娘看去,冷声道,“既然签了卖身契,那就有赎回的可能,你想要多少银子?”
丽娘听了陆念锦的话,眼底露出一抹赞赏来,倚着门烟视媚行道,“小郎君倒是个清白的,看在我曾与她共侍一夫的份上,我也不多要,一千两银子,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一千两!
黄薇听了这三个字,脸色一下子就惨白起来,她瞪大了眼睛,倏地抽回黄伦手中自己的手,用力摇头道,“你们快走,不要管我,以后就当没有我这个大姐好了!”
“大姐!”黄伦却不肯走,他重新又扯住黄薇的衣袖,大声道,“一千两就要一千两,我去赚,大姐,我不会不管你的,我定要帮你脱了奴籍。”
陆念锦没有理这姐弟两个的争执,她直接朝丽娘看去,诘问道,“你能做周家的主吗?”
丽娘看了黄薇一眼,得意一笑,摸着自己的肚子道,“我怀着周家的金孙,他们家的主我自然做的了!”
“那好,就以两个月为期,这两个月,你好好照顾我表姐,两个月后,一千两银子,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人,如何?”
丽娘没想到陆念锦会这么痛快,一时间,又不禁后悔起,当时怎么就没多要一千两。
不过话已经出口,她也不好再反悔,只得道,“好,两个月后,你拿一千两来,我将卖身契和人还你!”
陆念锦点了点头,又侧首看了黄薇一眼,见她眼中有绝望浮起,她心中不安,便转向丽娘提点了一句,“周夫人你最好记住了,我要的是活人,可不是一具尸体,若是我表姐死了,那两个月后,你可就一个铜板都拿不到了!”
“这我知道,有我在,绝对保证两个月后,你表姐活的好好的!”
“如此最好!”陆念锦淡漠点了点头。
随后,她又朝黄薇走了过去,握住她的胳膊,看着她的眼睛道,“表姐,我既然叫你声表姐,那我就一定会救你,你信我!”
可黄薇却不信父母双亡的陆念锦能拿出一千两来,她回望她,拼命的摇头拒绝,“我不用你们救,真的不用!不用!”
“表姐,你听话!”陆念锦突然伸手紧紧的抱住了她,在丽娘看不见的角度,飞快的在她耳边交代了一句话。
第70章 查到太子妃踪迹了
安顿好黄薇,确定她不会背着人走上绝路后,陆念锦才跟黄伦离开了周家。
回去的路上,黄伦以往平静的脸上布满了怒气。他恨,很周家人无耻,竟做出贬妻为妾这种丑事,恨他大姐为何不在一开始就将事情原委跟家里说清楚,他更恨他自己,平日里只知读书,竟从未仔细关心过大姐,连庭之这个刚到家里的表弟都不如。
他心里各种情绪翻腾着,脚下步子越走越快。
到最后陆念锦都有些跟不上他,眼看着他往一个陌生的方向走去,她开口叫住了他,皱眉道,“大哥,前面不是回村的路!”
“我没打算回村,”黄伦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绷紧脸,烦躁的解释,“家里肯定筹不出一千两银子,我想先回书院看看,有几个同窗家中都很富裕,兴许肯借给我一二百两,也能解些燃眉之急。”
“原来是这样,”陆念锦点点头,“那我跟大哥你一起去吧。”
黄伦没有拒绝,两人一起往白檀书院的方向走去。
白檀书院在常乐镇的南郊梅山,两人到马车行雇了辆马车,又跑了大半个时辰才到。
下车后,陆念锦一边用手打着扇,跟在黄伦身后往半山腰处的白檀书院爬,一边觑着他问道,“大那几个同窗都是什么人?”
黄伦听她问起自己那两个有钱的同窗,脸色变了变,停顿了片刻,才拧起眉,沉声道,“苏兄的父亲是本县县令,王兄的舅舅是镇上出了名的富户。”
陆念锦琢磨他说这话时的神情和语气,心里猜测,只怕黄伦平日里与这两位同窗的关系并不十分要好,甚至于还有一些龃龉。
“大哥觉得这两位会将银子借给你吗?”她试探着问了一句。
果然,黄伦听她这么一问,脚下步子顿时僵住了,良久,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说,“不管他们肯不肯借,我都要试试的。”
大姐还在周家等他,他只有两个月的时间,但凡有一点的可能,他都要全力以赴。否则,谁知道两个月后,拿不到银子的丽娘会对他大姐做出什么。
陆念锦没有说什么。
她跟在黄伦身后,继续往半山腰爬着。
说来也是巧,他们前脚刚爬到书院门口,后脚就跟黄伦刚才提过的两个同窗撞上了。
黄伦望着身穿青色学子袍,嬉笑着朝他走来的两位同窗,唇角僵硬的弯了弯,在两人经过自己时,他开口叫了声,“苏师兄,王师兄。”
苏演和王集没想到,一向与他们两不对付的黄伦会主动跟他们打招呼,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笑出声来,王集先开口,用扇柄敲了下黄伦的肩膀,打趣道,“呦,今儿黄大学子这双眼终于瞧得见为兄跟苏兄了?为兄真是受宠若惊呐!”
黄伦有事求人,哪怕再不情愿,还是弯了弯腰,服软道,“以前的事,都是小弟不对,是小弟目中无人,还望苏师兄和王师兄海涵。”
“你是有事要求我与王集罢?”苏演眼尾一勾,一语道破了黄伦的心思。
黄伦攥紧了收在袍袖中的手,抬首朝苏演看去,微微点了点头,“苏师兄睿智,小弟……”
“得了,小弟什么小弟,你可足足比我长了七八岁,”苏演不耐烦的打断了他,啪的一声收起手中的折扇,道,“你既要认错,就该拿出十足的诚意来,光嘴皮子上下一碰可不行!”
“那苏师兄的意思是?”黄伦盯着苏演沉声询问。
苏演抬起下巴,挑衅一笑,“简单,你先跪地上给我和王集一人磕三个响头,再从我们两个胯下钻过去也就是了!”
黄伦纵然身负才名,心性也坚定,可听到苏演这般要求,王集嬉笑着附和,还是忍不住涨红了脸,上下牙齿打着磕绊,气得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陆念锦冷眼瞧着这一幕,她虽不知黄伦过去和这两位有过什么恩怨,但仅凭眼下这一遭,已经足够她看清苏演、王集两人的为人。
她想,今日便是黄伦妥协,照着苏演的要求做了,他们只怕也不会践诺,借银子给黄伦。
“大哥!”在黄伦做决定之前,她突然出声,叫了他一句,由远及近道,“男儿膝下有黄金,家里的事,我们回去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黄伦被陆念锦叫回了神,他目光复杂的看了苏演一眼,苦笑,他何尝不知道这两位同窗的脾性,原本就是抱着万分之一的奢望罢了,既然他们一点同窗的情分都不念,那他又何必赔了面子又折了尊严呢。
“是黄伦唐突两位师兄了,还望师兄莫怪,黄伦家中还有事,先行一步!”说完,他再不去看苏演和王集两人的眼色,转身便朝山下走去。
陆念锦见他打消求人的念头,立即跟了上去,在他身后道,“大哥,你别难过,要我说,借钱救人只是下下策!”
“那何为中策、上策、上上策?”黄伦继续往山下走,头也不回的问。
陆念锦略过中策、上策不谈,直接谈起上上策,“要救大姐回来,这最好的法子自然是我们自己赚钱了。”
“自己赚?”黄伦终于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无奈道,“庭之,那是一千两,不是一两,你当赚一千两是那么容易的事吗?”
陆念锦肃然,“难与不难,总是要努力试试的,不是吗?”
“那你告诉我怎么试?”
陆念锦眼珠子一转,“听婶子说你书读的不错,会仿画吗?”
黄伦瞳孔一缩,“庭之你的意思是,仙人跳?”
陆念锦摇头,“也不算仙人跳,只要你仿的够真,我想就算是赝品,应该也有人会出高价收购。毕竟,并不是人人都买得起真迹,大哥你说是吧?”
黄伦明白了陆念锦的意思,随即,眼中流露出一抹挣扎,看向她道,“仿古画我是没问题的,有几副难得的名家真迹,我也在山长的房中看到过,可是……”
“做了假,良心过不去是吧?”陆念锦打断了他,轻声劝解道,“这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大不了你以后赎回大姐,存够了银子再将那些赝品收回来就是了。”
“你让我再想想。”黄伦皱着眉,心不在焉的说道。
陆念锦一听他这意思,就知道他这是心动了。
果然,到家之前,黄伦妥协了。
之后,一连一个多月,他都没有再出过黄家一步。
一个半月后,等他再出来时,已经临摹好了三幅古画。
陆念锦进书房看了一眼,这三幅画跟真迹像不像,她看不出来,她只知道,这三幅画一副比一副气势磅礴,用墨流畅,便是赝品,也是赝品中的极品。
两人卷好了画,跟黄家婶子和黄大叔打了声招呼,就离开村里,直接去了县城。
黄伦已经考中了秀才的功名,来过几次县里,也听同窗说起过哪个员外痴迷哪个大家的古画。
不过深思熟虑后,他并没有选择上门去卖画,而是带着陆念锦进了当铺。
当铺掌柜也是个识货的,他一看黄伦的画,眼睛就亮了,“公子,这画是真迹吗?”
黄伦闻言,纠结再三,还是摇了摇头,说,“这是我自己描摹的。”
“那是活当,还是死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