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询听完后,目光复杂的看了眼张久,郑重道,“委屈先生了,等此事完结,本宫定送你几坛上好的昭南酒。”
“那属下就先谢过太子了!”张久感激的说道。
他的妻子冯氏是个酒痴,向来最爱各种好酒,而他又宠爱妻子,平生除了断案,最大的乐趣就是帮妻子搜集各种各样的好酒。
“只是证据的事,还得再劳烦先生一段时间。”
“这都是应该的。”张久知道,太子请他查案,不会亏待他,因此很干脆的就答应了下来。
萧询见他答应,停了片刻又问,“那不知搜集证据,先生又需要多长时间?”
“少则十几天,多则几个月吧。”张久说道,末了,又轻轻的叹了句,“毕竟要从十几年前查起。”
“从十几年前查起?”萧询反问,“先生还想查出本宫十九年前中毒的真相?”
张久点了点头,“这两件案子相互关联,既然要查,那自然便一起查了。”
“那就偏劳先生了。”萧询道。
“不敢……”张久又说了几句话,便踏着夜色离开了。
萧询在他走后,也无心再看什么邸报了,他索性起了身,离开书房,往洛神苑的方向走去。
洛神苑中,陆念锦被虞氏叫醒来,又喂了一次极儿,萧询过来的时候,她正准备歇下。
“锦儿!”萧询入内,看着陆念锦打着哈欠就要躺下去,他出声叫了她一句。
陆念锦停下往后躺的动作,朝他看去,惊讶道,“太子这个时辰怎么过来了?”
萧询朝她走来,在床边坐下后,敛眉道,“极儿的事情,张久已经查清楚了。”
“哦?这么快就查清楚了?”陆念锦微微错愕。
萧询点了点头。
她迟了片刻,又问,“是谁做的,陆贵妃吗?”
萧询摇了摇头,“不是。”
“那是谁?”陆念锦坐直身子,浑身都紧绷了起来。
萧询一瞬不瞬,专注的看着她的眼睛,低沉道,“是景妃。”
“景妃?”陆念锦呢喃着这两个字,无意识道,“是她?可她为什么要害极儿,难道就因为我没有答应嫁给萧泽,就因为我害萧泽在乾元殿外跪了四天三夜,害他差点丢了性命……可就算是这样,她冲着我来啊,为什么要害极儿,极儿还那么小,若是当初我没有及时赶到,那他……”
“那他是不是会和你当年一样……”说到这里,陆念锦已经泣不成声。
第79章 太子妃的身世
萧询见陆念锦哭得如此难过,他的心紧紧地揪了起来,捏住她白净手软的手,低声安抚道,“锦儿,景妃会害极儿,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你这般自责,只会亲者痛仇者快。”
“太子的意思是?”陆念锦抬首,泪眼朦胧的朝他看去,轻声疑道。
萧询另一只手从怀中取出帕子,有些重的帮她拭了泪,然后才道,“景妃为的是储君之位,以及未来的天子之位。”
陆念锦听萧询如此说,清眸的目光突然一凝,她又沉吟了片刻,然后反问道,“太子的意思是,当年……十九年前你中的毒,也是景妃下的?”
“十有八九,”萧询眼神幽暗的颔首,“张久已经将两件案子合并去调查了,若两桩事真是景妃所为,然后嫁祸给陆贵妃,那景妃和她背后的景家必定会成为陆家的眼中钉。”
陆念锦明白萧询的意思,陆贵妃向来是睚眦必报的性子,若是让她知道前后两件案子都是景妃嫁祸给她,而她这么多年来,不但拿了两个孩子给她填命,更被皇上误会、厌恶了这么多年,她肯定会让景妃生不如死的,就是萧泽也不会有好下场。
“这样也算恶有恶报,”许久后,她低声叹道。
萧询点了点头,将她的手又握的更紧了一些。
陆念锦也知道萧询乍闻此事,内心复杂,因此,她缓过来后,也没有推开他。
两人相对而坐,目光交缠,未几,又同时避开彼此。
“安置罢。”萧询用力的捏了下陆念锦的手,说道。
陆念锦“嗯”了一声,站起身来,服侍他将外裳除下,目送他去了净室洗漱。
一夜无梦到天明。
次日陆念锦醒来时,萧询已经不在了。
芸姜进来伺候她起身,刚穿戴洗漱完毕,虞氏就抱着极儿过来了。
陆念锦将极儿接过,喂完奶后,帮他把了下脉,确定他的身子正在好转,她微微松了口气。
又哄了孩子一会儿,直到外间早膳摆好,才将他交给虞氏,她则去了外间用膳。
用完早膳,外面太阳柔而不烈,微风轻拂,十分适宜出去走走。
她索性让人在外面置了围床,打算带极儿出去玩会儿。
下人领了命,很快就将围床布置好了,陆念锦起身,正要带着芸姜和抱着孩子的虞氏一起出去,这时,外面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跟着,芸姝掀开帘子走了进来,一脸喜色道,“姑娘,天大的好事,早朝上,皇上力排众议,下旨封了小公子为康平郡王,如今福公公带着御赐来宣旨了,就在前厅候着。”
陆念锦一听极儿竟然被赐封为郡王,封号还是康平,脸上也露出一抹欢喜来,道,“那我这就去更衣,前去接旨,”说着,她又朝虞氏看去,“文娘,你也去帮极儿换件喜庆点儿的衣裳。”
“是,太子妃,”虞氏含笑福身道,“奴婢这就去。”
一刻钟后,国师府前厅。
陆念锦见了福公公,寒暄过后,正欲下跪接旨,福公公却伸手拦住了她,笑着道,“太子妃不必行大礼,皇上有令,您诞育皇长孙有功,可与皇长孙一起站着接旨。”
陆念锦本就不爱跪来跪去,听福公公这么说,她立刻站直了身子,温婉道,“如此,还请公公等会儿回宫后,替我谢过父皇的体恤。”
福公公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便展开圣旨,开始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东宫太子长子极……朕愿其一生康顺平安,特敕封为康平郡王,食邑三千户,钦赐。”
“臣媳领旨谢恩。”
陆念锦屈膝,福了下身,双手手心向上,将圣旨从福公公手中接了过来。
福公公宣完旨意,又和善的冲陆念锦笑了笑,道,“老奴在此就先恭喜太子妃和小郡王了,年纪这般小又有封地食邑的封爵,小郡王可是咱云朝头一份。”
“公公谬赞,”陆念锦说着,朝一旁的芸姜使了个眼色,芸姜会意,立刻递了个红封给福公公,这是刚才芸姝传完话后,她亲自封的,里面装了一千两的银票。
福公公也不客气,他笑眯眯的将红封接了过去,道,“老奴这也算沾了小郡王的喜气。”
陆念锦客气颔首。
福公公收了笑,拱手道,“圣旨已经宣完了,老奴还要回宫伺候皇上,就不叨扰太子妃了。”
“芸姜,你替我送送福公公。”陆念锦温声吩咐芸姜。
芸姜答应了一声,她上前两步,朝福公公摆了个“请”的姿势。
福公公又朝陆念锦行了一礼,然后才转身离开。
看着福公公出了前厅,陆念锦便带着人浩浩荡荡的又回了洛神苑。
到了洛神苑,她也没有进寝房,而是直接带着众人去了围床处。
围床颇大,周围又有全封闭的围栏,陆念锦让虞氏将极儿放了进去,任由他蹬着小腿翻身。
她就坐在旁边看着他笑,见他实在翻不过去了,才伸手帮他一把。
没多久,芸姜回来了。
到陆念锦身边后,她脸上有几分不自在,瞧着忧心忡忡的。
陆念锦看到了,便随口问道,“怎么了?”
芸姜看向陆念锦道,“方才奴婢送福公公出去的时候,福公公跟奴婢提了几句话。”
“哦?什么话?”陆念锦一手搭着围栏,偏头问道。
芸姜抿了抿唇,道,“福公公说,今日早朝,除了皇上此封小郡王这一件事,还发生了另一件大事,朝堂上,竟有半数的官员弹劾景家,有弹劾景大人贪污受贿的,有弹劾景夫人强买平民百姓商铺的,还有弹劾景二小姐打死婢女的,”说到景二小姐,她怕陆念锦不清楚,又解释了一句,“这景二小姐乃是景大人跟景夫人的老来女,比四皇子还要小上两岁。”
陆念锦听芸姜这般说着,瞳孔突然一缩,她沉了脸,看着身旁的婢女反问,“那福公公有没有说,弹劾景家的都是那些官员,他们又是哪个派系。”
芸姜见陆念锦的表情严肃起来,她不自觉的也压低了声音,肃声道,“回太子妃的话,弹劾景家的有兵部杨尚书,御史台何御史,员外郎安中……这些人,若是奴婢没有记错,应该都是镇国大大统领门下的。”
陆念锦一听那些人都是陆赫派系,唇角一勾,低低的道了句,“果然!”
“果然什么?”芸姜一脸不明所以的问道。
陆念锦摇头,“没什么。”
“那福公公为何要跟奴婢说这些?”
“许是路上无聊吧。”陆念锦漫不经心,随口胡诌了一个理由。
芸姜一脸的不信,但是主子明摆着不愿意说,她也就没有再问。
另一边,宫里,重华宫寝殿。
往日优雅从容的景妃,今日却不复从前的模样,她失神的坐在妆镜台前,面色惨白,嘴唇青紫,眼底浑是风起云涌。
在她身后,绮画心急如焚的催道,“景妃娘娘,贵妃还是等着您,不知您还要梳洗多久?”
景妃听绮画催促,面上又是一阵难看,“很快,”她低声的说着。
绮画没有再催,她站在景妃的后面,沉默的等待着。
而景妃又坐了一会儿,才拿起牛角梳,梳理自己并不凌乱的头发。
时间很快又过去一刻钟,景妃感觉自己已经做好准备了,才放下手中的牛角梳,站起身来,冲着绮画道,“本宫好了,我们走吧。”
绮画听陆贵妃这般说,脸上浮起一抹惊讶来,她脱口而出道,“娘娘,您真的打算去?”
景妃叹了口气,“总是要面对的,”说完,她再不理会绮画,拔腿就朝外走去。
绮画连忙跟上。
两人一路缓行,又用了两刻钟的时间才赶到陆贵妃的漪澜宫。
漪澜宫正殿,陆贵妃已经积攒了一整夜的怒火正旺盛着,她有一搭没一搭的用金护甲瞧着手边的矮几。
下一刻,一道脚步声从外面传来,是婉华姑姑。
婉华姑姑走到陆贵妃面前后,弓着身子,低声道,“娘娘,阿槐那边已经确认过了,绮画的确是景妃的人。”
陆贵妃听婉华姑姑说完,脸上浮起一抹果然如此的冷笑。
没错,她之所以让绮画去请景妃,就是为了试探她。
这个贱人也是真的蠢,竟然毫不避讳的就向起景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