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念锦道,“大哥还是和婶子一样叫我庭之罢。”
黄伦迟疑片刻,望着她清淡优雅的笑靥,低低道了声“好”。
“大叔这两天感觉如何?”陆念锦对黄伦点了点头,又错开目光,朝黄大叔看去。
黄大叔笑呵呵的,“喝了庭之你给开的药,伤口没那么痛了,晚上睡得也很好……你真是大叔的恩人。”
陆念锦弯了弯唇,上前又帮黄大叔把了下脉,检查了下石膏布的固定,确定一切都好,才回了厅堂。
黄伦为了避嫌,没有跟过来。
黄家婶子一脸温柔的看着陆念锦,询问,“庭之,你今儿能留下来吃饭罢?”
“今日倒是可以。”
“那我这就去买菜,你稍等片刻,不出一个时辰,我肯定准备妥当。”黄家婶子着急道。
陆念锦轻轻颔首,“婶子出去,莫忘了带个丫鬟,也好帮你拎东西。”
“嗯,婶子都听你的。”
陆念锦看着黄家婶子离开,待厅堂没人后,她低低吩咐了芸姜一句,“你去对面张府看看,若是万夫人在,就将她请过来,若是不在,就算了。”
芸姜答应了一声,朝外走去。
张府,明镜堂。
张氏确实在家,她今日正好来了葵水,小腹痛的厉害,便没有去铺子巡查。
芸姜过来的时候,她刚饮了一碗红糖姜水,勉强支起身子来,核算上个月的账簿。
听到月牙禀报太子妃身边的婢女求见,她立刻放下手中的账簿,忍着痛朝月牙道,“快,快请芸姜姑娘进来。”
第108章 鹬蚌相争渔人得利?想得美!
芸姜进来后,张氏一听是陆念锦请她过去,一口答应下来。她合起面前的账本,让月牙伺候她换了一身衣裳,上妆后,便去了黄家。
“民妇见过太子妃,给太子妃请安。”到厅堂后,她松了月牙的手上前请安。
陆念锦起身虚扶了她一把,握着她冰凉的手腕,下意识的问,“夫人的手怎么这么冷?”
张氏听陆念锦这般问,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低声道,“每个月都有几日是这样的,太子妃不必记挂,我熬过去就好了。”
陆念锦听到这里,也明白了她是什么毛病,松开她的手,提点道,“夫人这几日万不可劳累,多喝些红糖姜水,入睡前再烫上半个时辰的脚,会舒服很多。”
张氏闻言,动容的拜谢。
“夫人不必客气,”陆念锦淡淡的道了一声,请她坐下后,又让丫鬟去准备热姜水。
张氏从张府走到黄家,路上吃了些风,眼下小腹正绞痛着,听了陆念锦的话,又是一番道谢。
热姜水很快端了上来,张氏吹开姜丝,趁热喝了一口,待身上那股子痛意稍缓,她放下茶盏,望向陆念锦问,“太子妃让芸姜姑娘叫民妇过来,不知是有什么吩咐?”
“夫人可知晓紫藤府?”陆念锦看了她一眼,容色淡淡的询问。
张氏一怔,“太子妃说的是朱雀大街上那座紫藤府酒楼?”
陆念锦点了点头,稍顿,又道,“现在,那座酒楼在我的名下。”
张氏在商号里磨练了一年,眼下一听陆念锦这话,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当即笑道,“太子妃是想让民妇帮您找几个掌柜的?”
陆念锦摇了摇头。
张氏狐疑的又问,“那敢问,太子妃的意思是?”
“我想让夫人做紫藤府的掌柜。”
张氏瞠目,一脸的不可置信,“让民妇来?”
“不错!”陆念锦望着她,认真道,“我很欣赏夫人的魄力,也信任夫人的为人。”
张氏抿紧了唇,肃容沉默下来。
陆念锦以为她不愿意,停了一瞬,又宽慰她道,“若是夫人有别的考量,也是无妨,就当我刚才什么都没有说,万万不要为难自己。”
张氏听她这么说,忙道,“太子妃误会了,您肯相信民妇,将紫藤府交给民妇打理,这是民妇的荣幸,民妇又怎么会不识抬举,拒绝您呢。”
“那夫人的意思是?”陆念锦疑声问道。
“民妇愿意为太子妃打理紫藤府。”张氏看着陆念锦的眼睛,认真道,说着,她又解释,“民妇方才之所以没有立即回话,并非不愿意答应太子妃,而是太过受宠若惊,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如此,我就先谢过夫人了。”陆念锦含笑道谢。
张氏还了一礼,“承蒙太子妃不嫌弃,民妇定竭尽全力的为太子妃效劳。”
陆念锦点了点头,想想又说,“今日可能不甚方便,改日你来国师府,我们再细说此事……”
“民妇听凭太子妃吩咐。”张氏笑着应了一句。
陆念锦微微颔首。
没多久,黄家婶子回来了,她自己提了一刀肉,身后的丫鬟抱了整整一筐的瓜果菜蔬。
见着张氏也在,她迎上前来,又是一番欢喜,寒暄过后,强留了张氏一起用饭。
张氏已经应承了陆念锦要到她手下做事,算是她半个下属,便侧首去瞧她的脸色。
陆念锦淡淡地笑了笑,道,“既然是婶子一番好意,夫人就留下来一起用午饭吧。”
“也好。”张氏点了点头,又转向黄家婶子,“我今日可要好好尝尝李姐姐你的手艺。”
黄家婶子娘家是姓李,她笑呵呵的应了一声,就去厨房备饭了。
陆念锦怀着身孕,不便下厨,便与张氏说起了别的……
另一边,皇宫里。
皇后自从得知宁妃住进乾元殿,头就针扎似的疼,好容易等到萧询进宫,宫门一开,她就让姚黄将人请了过来。
萧询跟着姚黄进了寝殿,刚打起帘子,就瞧见凤榻上戴着抹额,脸色苍白,恹恹靠在那里的皇后。
“母后,”他担忧的叫了一声,上前行了一礼,蹙眉关心,“怎一日不见,您就憔悴成这幅样子?可请了太医?太医怎么说的?”
皇后头疼得厉害,还未张口,眉头就先皱了起来。
一旁的宋迎见状,上前半步,替主子回话道,“启禀太子,娘娘昨儿听到宁妃被人抬进了乾元殿,就气的犯了头风。从昨日午后到现在,已经疼了一天一夜了,太医倒是请了几个过来,扎针的扎针,开药的开药,可就是全不顶用,反而疼的越发厉害了。”
萧询:“……”
他叹了口气,一面将自己腰上的玉佩解下来,让姚黄拿着这个去接陆念锦进宫,一面劝起皇后来,“宁妃再得宠,也不过是个妾室,您乃中宫嫡后,身份尊贵,又稳如泰山,跟她有什么好计较的,没得失了自己的身份。”
皇后揉着头,一脸苦色道,“我何尝不知这个道理,可人就是这样,劝别人时头头是道,劝自己时却怎么都过不了这道坎。”
“乾元殿是帝后大婚的宫室,便是我这个从承天门迎进来,祭告过太庙祖宗的原配嫡后,都只住过大婚那一夜,宁妃她算什么,她凭什么……”
说着,皇后又来了气,闷哼一声,头更疼了。
萧询见她疼成这样,无奈的走上前来,主动帮她揉起太阳穴,“您莫再气了,儿臣答应您,这两日就让宁妃搬出乾元殿。”
“你有什么办法?”皇后被儿子伺候着,缓了语气侧头问道。
萧询沉吟了片刻,说,“父皇为了宁妃动用龙撵原就不妥,御史台早就憋着一口气,再加上昨夜入住乾元殿,等会儿大朝会上少不得要热闹一番。”
“届时只要稍稍推波助澜,宁妃和她腹中的龙种就是众矢之的。”
皇后明白过来,抬了抬手,缓缓道,“御史台那些人是最不要命的,他们发起疯来,就是你父皇都要退避三舍。”
萧询嗯了一声,看着皇后头痛稍缓,他收了手,俯身握着她的手温和道,“母后一夜未睡,这会儿稍稍合会儿眼吧,等下也有精神见锦儿。”
皇后难得见到这般好脾气的儿子,她点了点头,“母后知道了,你快去前朝吧,莫误了一会儿的大朝会。”
“母后保重,儿臣告退。”萧询闻言,又行了一礼,才朝外退去。
皇后目送他离开,估摸着他出了坤宁宫,才收回目光,笑着看向宋迎姑姑道,“这孩子,跟以前真的不一样了。”
“若是能一直这样下去,太子妃这个儿媳妇,本宫便也认了。”
宋迎姑姑抿唇但笑不语,私底下,却拢紧了手……
黄家,陆念锦终究还是没能吃上黄家婶子做的饭。
最后一道菜刚上桌,芸姝就带着姚黄从外面疾步走了进来。
行过礼后,陆念锦微微蹙起眉来,看着两人问道,“你们怎么过来了?”
芸姝看向姚黄。姚黄将萧询给她的玉佩拿了出来,上前两步递给陆念锦道,“回太子妃的话,奴婢是奉太子之命,接您进宫的……”说着,她又将皇后犯了头风,一天一夜没合眼的事情说了一遍。
陆念锦听完后,哪里敢耽搁,她站起身来,冲黄家婶子交代道,“婶子也听见了,我现在必须进宫一趟,答应你的饭,只能以后再吃了。”
黄家婶子也不是不通情理的,闻言,忙道,“饭什么时候吃都可以,眼下还是皇后娘娘的身子重要,庭之你快跟这两位姑娘进宫去吧。”
陆念锦哎了一声,又朝张氏示意了一眼,才朝外走去。
马车是备好的,上了车,马车就直奔皇宫而去。
到了坤宁宫,连通报都省了,姚黄带着她直接进了寝殿。
寝殿中,皇后刚好又被疼醒了过来,宋迎姑姑一面将她扶了起来,一面道,“娘娘,太子妃到了,快让她给您看看……太子妃医术精湛,有她出手,您的头疼肯定能立刻缓解的。”
皇后靠在迎枕上,紧皱着眉头朝陆念锦看去,虚弱道,“锦儿,有劳你了,怀着身孕还要为了本宫来回奔波。”
陆念锦福身行了一礼,“母后言重了。”
说着,她走上前来,仔仔细细的帮皇后把了下脉,又问了她以往的病史,头疼的部位,时间,程度,以及怎么个疼法儿,皇后耐着性子,一一都回答了。
陆念锦沉吟了片刻,道,“母后这属于神经性慢性头痛,病发的诱因是燥怒不安,情趣波动过大,臣媳现在先为您针灸镇痛,然后再开药调理。”
皇后一听陆念锦有办法,当即道,“好,听锦儿你的。”
“劳烦姑姑去点盏灯来,”陆念锦侧过头吩咐宋迎姑姑。
宋迎姑姑应了一声,朝外退去,亲自拿了一盏紫金所铸造的宫灯进来,又用火折子点着了,递给陆念锦。
陆念锦将灯盏放在皇后榻边,从芸姜手里接过银针,细细撩过后,往皇后的头部扎去……
她下针又快又稳,不过片刻,皇后头上的几大穴位就刺满了银针,一旁伺候的宫女看的提心吊胆,陆念锦却是屏息凝神,目不斜视。
“娘娘现在感觉怎么样?”过了好一会儿,她将手中的针包递给芸姜,望着皇后问道。
皇后舒了口气,闭着眼睛道,“被你这么一扎,好多了,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像卸下千斤重担似的。”
陆念锦微微松了口气,又吩咐姚黄,“请姑娘去取纸笔过来,记一下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