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才发现是陆潜,拍着胸口说:“吓人很好玩吗?你刚才跑哪去了,怎么这时候突然又冒出来?”
陆潜没回答他,只是看着他的脸色说:“你看起来很累?”
“嗯,有点。”
“是不是喝了太多酒?厨房里有醒酒的汤。”
“不关酒的事,我没喝几杯。”她深吸了口气,“就觉得累,要应付各式各样的人,每个人都言不由衷,话也只说一半,也不知是为什么。”
陆潜起来走到音响旁边,餐厅的音响外观做成复古的点唱机形式,其实内核是最新的播放系统,手指点一点,悠扬清新的《moon river》,就重新溢满整个大厅。
这个时候应该有杯美酒才够应景,但他只肯给他一杯温热的醒酒汤。
“累了就休息一会儿,我在这里陪着你。”
林舒眉确实是累,踢掉了脚上的高跟鞋,盘腿坐在椅子上,一口一口慢慢喝着,杯子里的汤。
“今天的菜和点心都很好吃,大家都很满意,谢谢。”她这时想起跟他道谢。
“嗯。”
“你请来的蓝带大厨很给力呀,有没有想过请他来这里长期帮你?”
“他有自己的餐厅要打理,只能作为顾问,时不时来看看,就下菜单提提意见,长期的帮手还要另找。”
“我觉得你自己做厨师也没有问题,就是太累了,你身体可能吃不消。但是做餐厅的老板,你是不是还没有做好准备?今天居然都不露面,把所有的客人都丢给我来应付,你知不知道,那些菜的名字又那么长,那么复杂,比酒的名字还难背。我讲的舌头都打结了!”
陆潜没吭声,只是盯着她看。
“你别怪我吐槽,我知道你昏迷了这么多年,跟外界联系不多,可能多少有点社交恐惧。但既然都下定决心要去做了,该克服的困难就得克服,有的事就算不愿意做,硬着头皮,也只能正面刚啊!”
“你也有不愿意做的事?”
“谁没有?要维持表面的光鲜,背后不知要做多少妥协。”
她想起自己还被压在海关的那几千箱酒,真怕自己哪天醒来会突然白头。
陆潜没再继续问,而是向她伸手:“能不能跟我跳支舞?”
林舒眉惊讶:“现在?”
“嗯。”
这是迟来的邀请。
她连脚上的水晶鞋都脱下来了,现在就不是公主,他也不是王子,她和他只是一对普普通通的夫妻,和这世间千千万万的普通夫妻一样。
他没给她拒绝的机会,甚至没让她有机会低头去穿鞋,就已经把她揽入怀中。
她咬牙:“陆潜你就不能让我清静会儿?”
“你累的话可以踩在我的脚面上,我带着你慢慢跳。”
林舒眉没好气地说:“那倒不至于,我还没虚弱到要踩着植物人跳舞的份上。”
他执拗地伸着手不肯收回。
林舒眉认命地把手放入他的掌心:“就跳一曲。”
“嗯。”
他的手搭在腰间,两个身影慢慢摇曳。
“这是谢礼。你不是说要谢我吗,总要点实际行动吧?”
“这算什么实际行动?”
“你跟汤慕泽和齐晖他们都跳了舞,就不能跟我跳一支?”
又是占有欲作祟是吗?
林舒眉白他一眼:“那是社交场合必要的人情往来,人家也不会嫌我跳的不好啊!”
“难道我会嫌弃吗?”
“你以前可嫌弃了!总是说这不对那不对,姿态不够优雅,转圈不够到位,不能跟着你的步调走……你怎么不买个充气娃娃陪你跳呢?”
“舒眉……”
“我知道我知道,你又要说你不记得了。我也只是顺便帮你回一回忆。不过你跳舞是跟谁学的?”
“我妈。”
这个答案让她颇感意外。
她一直以为他的舞是卜寒青教他的呢。
“你妈怎么会教你跳舞?”
“我刚考上大学,她就逼我去学车和学跳舞,说这以后都是必备技能,迟早要掌握。驾照可以到驾校去学,跳舞的老师她不满意,干脆就自己上手带我跳。”
林舒眉想象了一下那个情景……
“那你陪她参加过酒会吗?”
“一两次而已,看得出她是想把我当成她商业帝国的继承人。即使我是学的医学,她也没有真正放弃,一有机会就想把我往那个圈子里带,后来我就再也不肯去了。”
“你妈还真是用心良苦。”
“后来有了你,我想,她的良苦用心总算有了去处。”
林舒眉想起曲芝华说,当初跟她结婚是陆潜主动提出来的,大概也就是为了转移他妈妈的这份用心。
“眉眉。”他声音沉缓,仿佛低音提琴的弦声,在她耳畔回响,“我以后都不会嫌弃你。你想要做好的,我会在背后支持你,给你掌声;遇到困难,我会尽我所能帮助你,保护你,你可以尽你所能的去做你最想做的事情。我会一直喜欢你,尊重你,爱你,过去忘记的事,我也会努力去想起来。”
要是三年前的陆潜这么跟她说话,她大概要以为他是被人下降头了。
这时听来,她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陆潜……”
“你可能会觉得我是个出尔反尔的小人,但我还是要说——林舒眉,我现在不能跟你离婚,我们不要离婚了好不好?”
第48章 富美
“你说说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林舒眉又开始恶龙咆哮,焦躁地走来走去。
“能有什么意思,就是吃醋了呗!”高月轻轻摇晃着水晶杯里的干红葡萄酒,“我看啊,是因为最近你跟汤慕泽走的太近,又充分激发了他的占有欲,他才这样出尔反尔的。”
“那是我的生意伙伴啊,他总不能指望跟我做生意的人全是女性吧?再说了,离了婚我就是自由身,就算我真的跟其他男人发生点什么,也不关他的事啊!”
“哎呀,感情又没有阀门,不是离了婚就能自动把阀门关上,半点都不流露。他只要一天对你还有感情,就一天受不了你跟其他的男人交往,也很正常。”
林舒眉泄气的一屁股坐进沙发:“那我现在该怎么办?本来都约好要去签离婚协议书了,他现在又临阵反悔!”
“舒诚怎么说?”
“他也说没办法,一方不愿意协议离婚,那就只有分居满两年再去起诉离婚。”
高月摊手说:“那他就是铁了心要拖住你了。最后离肯定是能离,但就可惜了你这两年的青春年华,就算跟其他男人谈恋爱也是名不正言不顺。哎,你跟那个汤慕泽到底怎么样了?我看他好像真的挺看重你的。”
“没怎么样啊,哪有怎么样?我们的关系你也知道,我一直把他当成前辈一样尊重,跟他走的近,不是要跟他发展成男女朋友的想法。我现在离个婚都一地鸡毛,哪有心情谈感情的事?”
“我看他对你可不是那么简单。”高月看着杯子里的红葡萄酒,突然一阵没来由的恶心,拍着胸口想把话说完,“……你们那批被扣在海关的酒怎么样了?呕……洗手间……呕……”
她连声干呕把林舒眉吓了一跳,拍着她的后背说:“喂你没事吧?是不是这瓶酒又有什么问题了?”
她们都是酿酒师和品酒师,有新酒总要先尝。高月这反应可太夸张了,难得来酒庄一趟,也不至于退化这么厉害吧?
“我没事,就是胃有点不舒服……”
她呕了几下又什么都没吐出来,林舒眉这才反应过来:“你该不会是怀孕了吧?”
“啊,不会那么巧吧?我都还没来得及封山育林呢,这小苗苗自己就长出来了,怎么办?怎么办?”
说好的优生优育呢!?
“你总共没喝进去两口酒,不要紧的,你儿子不会介意的。”
“你怎么知道是儿子,万一是个小公主呢?她要是受酒精影响长歪了怎么办?都怪唐劲风,都说不要了,他还来,唔……”
嘴上虽然这么说,确认怀孕之后,高月还是很高兴的。
唐律师就更不提了,兴奋得一把抱起她转圈,又怕压到她肚子里的孩子,紧着小心的轻轻把人放下,那样珍而重之的样子真是羡煞旁人。
相爱的人共同孕育一个小生命,就该是这样的吧?
林舒眉神色微微一黯。
怀孕的人特别情绪化,高月的妊娠反应又特别重,整天吐的昏天黑地,连电话都没法好好说。
林舒眉就不拿酒庄的事去烦她了。
但没有清关的那批酒真的再也拖不起了。
仓储和损耗的成本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跟代理商的合同必须要履行了,否则将要承担的违约赔偿,足以让酒庄破产。
林舒眉只好一家一家去跟人谈,希望能多宽限些时间。但再怎么宽限也有限度,集装箱迟迟无法清关,她就拿不出酒来给代理商。
汤慕泽一直在帮她斡旋,大约考虑了所有对策之后,他提出:“这个品牌的酒我也有货,干脆先给下级代理商,把你的合同履行了再说。”
“那怎么行呢?我的价格……”
他抬手:“这点差价你不用担心,就当是我借给你的,将来你有资金周转的时候再还给我就行了,总比赔偿大笔的违约金要好。”
“那实在太感谢你了。”
汤慕泽没吭声。
舒眉看出他有话要说:“汤先生,你是前辈,在商圈有人望有经验,有什么话可以直说的。我知道这回是我太冒进,看到一点成果就恨不得立刻把规模扩大,也没考虑过现金流的压力。”
其实原本就算再等一等,等到今年酒庄新酿的葡萄酒出厂,先前的宣传热度和口碑也还没有下去,自酿的酒肯定是不愁卖的。
她不应该沉不住气,立刻去做进口酒的代理。资金不算特别雄厚的情况下,要同时把这两种生意给盘活,并不容易,任何一个环节出现问题,以如今酒庄的规模都是很难扛过去的。
“你能意识到这一点,其实就证明不是你的问题。”汤慕泽说,“就算引入风险投资,也是需要你在短期内扩张规模的,只要有足够的资金做保障,方向也没错,酒庄的生意很快就会进入良性循环。”
“可明珠现在大概就只能做到自产自销,是我太心急。”
“那你有没有想过把酒庄并入更大的资金集团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