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华又问:“你不问我想了什么?”
李铮笑道:“不问,我知道。”
简华道:“你不知道,我没有觉得我很幸运,我这辈子都不太幸运。”
李铮:“……那你想了什么?”
简华想了想,说:“我在想,你真是太幸运了。”
李铮笑起来,道:“你说得对,我很幸运,这点上你不如我。”
“但是我比你幸福,”简华得意道,“这点上你不如我。你一定想象不出,我现在有多幸福。”
他用中文表达不太好,换了英文道:“我身体里的所有细胞,全都是幸福的,你想象不出来这是什么感觉。”
李铮笑着点头,说:“是,我想象不出你的所有细胞。”
他说:“毕竟,我只是你的一根肋骨。”
巨星和他的保镖走后。
南山陪着李铮回去住处。
今年北京雾霾不严重,时常可见蓝天碧云。
南山开着车,时不时从后视镜看这一路上都没说话的李铮。
李铮微微侧着头,看窗外向后掠去的风景。
阳光从车窗斜斜地洒在他肩上。
他也许在想什么,唇边的浅笑比这阳光更要和煦几分,眉眼间流动着春风化雨的温柔。
这样的表情,他在和简男神轻声说话,给简男神倒茶,帮简男神整理衣领……等等时候,都露出来过。
原来他谈起恋爱是这样吗?
而且简男神得手这么容易,李叔叔好像也不难追啊。
南山失落极了,感觉错过了一个亿。
第三十五章 分手费
回到四合院里。
“怎么了?”李铮从自己的思绪里回神,对走来走去、故意唉声叹气的南山道, “年纪轻轻, 少叹气。”
南山道:“生活不易……我也想谈恋爱了。”
李铮道:“找你的五六七八个前任去。”
“?”南山好笑道, “是让我去点兵点将, 点到谁, 就跟谁破镜重圆吗?又不是演八点档。而且嚼过的口香糖再嚼一遍,那有什么意思?”
李铮垂眸笑笑,没有发表意见。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活态度,自己觉得舒服开心就好。
南山并没想过李铮和简华本来就是旧情人,那样随口一说,也是在自嘲罢了。
“我是真的没想到,”他不无酸意地说,“原来你会喜欢简男神这一款, 我以为你会一直喜欢lou那样的乖巧男孩。”
李铮道:“我没有说过lou是乖巧男孩,他不是。”
上次他只对南山讲到纽约暴雪前的那一晚, 他和简小楼的相遇, 他对简小楼一见倾心。
南山奇道:“那他是什么类型?叛逆男孩?”
“他也不叛逆,”李铮说着笑了,道,“不, 还是叛逆的。他是和家长不对盘, 才离家出走,去剧院做了演员,看到一个广告, 就身无分文跑去纽约……这样说来,他是太叛逆了。”
南山听他语气这样,又观察他的神色,不由道:“你到现在还是爱他,我看得出来。”
李铮欣然道:“当然。”
南山:“……”
他想问简男神知道这人的存在吗?但一想,成年人恋爱,不深究早已分手的前任,才是恋爱基本法。
“既然你能把lou掰弯,为什么又分手了?”他问,“是他背叛了你?像我的初恋对我那样?”
他对李铮讲过自己和初恋的纠葛,他一往无前地出柜,初恋却临阵退缩。
李铮道:“不是,他没有。那时候……有了点误会,是我的错,我没有给他足够的信任。”
他简短地说了那段往事,把吴桐等真实人名抹去,《秦始皇》也被他用“一部影视剧”来指代。
南山:“……”
李铮道:“是不是觉得我蠢到了家?那么轻易就相信了风言风语。”
“倒也没有。”南山难以置信道,“lou原来是这样的性格吗?我当真以为他是乖巧柔顺的美少年,脾气这么烈吗?你想问清楚而已,他说翻脸就翻脸了?那他随身带套又是怎么回事?”
李铮道:“楼下就是同志骄傲大游.行,他经过时,志愿者发给他的。”
南山脑补了下当时的场景,遗憾道:“他大概献宝一样拿出来,没想到被你以为那是他滥.交的证据。”
李铮皱眉,静了数秒才道:“是,他后来说,想用花盆砸我的脑袋,把我砸清醒一点。我是太不清醒了,嫉妒让我没了理智。”
“谈恋爱谁还没嫉妒过?明知道自己过分,但就是忍不住。”南山忽有一点点难过,道,“你们就这么分手了吗?”
李铮道:“那天吵得很凶,我还用很过分的话骂了他,他一哭,我就后悔了。”
1997年6月的好莱坞,在简小楼暂住的酒店房间里。
他们因为吴桐的绯闻和简小楼包里的安.全.套,大吵一架。
李铮对他说了bitch。
伶牙俐齿的简小楼被这个词砸蒙了,抿着嘴巴不再说话,眼泪啪嗒啪嗒掉,哽咽片刻,压抑不住,大哭起来。
李铮的嫉愤被后悔盖住了,手忙脚乱替他擦泪,把他抱在怀里,说:“我不是说你,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包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是谁给你的?别哭了好吗?我们好好谈一谈。”
那时李铮认定吴桐不是好人,是迁怒也是怀疑:“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是吴桐吗?你告诉我。”
“只有你欺负我!”简小楼边哭还边炸毛踢人,道,“你走你走,我再也不要见你了!吴桐对我比你好一百倍!”
李铮:“……”
就如他后来对简华承认的那样,他除了嫉妒吴桐,更多的是感到自己的无能为力,当时的他做不到吴桐能做到的事,没有吴桐已有的行业影响力,特别是在《秦始皇》这个电影项目里。
前几天他已经接到过家里叫他回去的电话,说是祖母的病情不太乐观。
“小楼,”他说,“你想不想跟我去中国,和我一起生活?”
还在哭的简小楼被他这一问,问得很迷茫。
李铮道:“你不要演这部电影了,我也向公司辞职,我们把这里的事情忘干净,去中国重新开始,好吗?”
简小楼惊诧地看着他,完全不敢相信他说出这样的话,道:“不是你说,这个机会很难得?你说这是我这一生都再难遇到的机会,这是你说的,你现在又让我放弃?”
那是吴桐的话,李铮只是对简小楼转述过,这话现在让他很愤怒,他说:“对,我让你放弃,我要你跟我走。”
简小楼满脸泪水,看了他许久,最终摇头道:“不,我不想。”
“那部影视剧对任何一位年轻演员来说,都是很不错的机会,”李铮语焉不详地隐去了关键词,对南山道,“我被他拒绝后,回纽约的途中,就明白是我错了,我被嫉妒冲昏了头,对他提出那样一个不理智的要求。”
南山道:“这也是可以理解的,过了当时的坏情绪顶峰,你再向他解释清楚,好好谈明白,不至于闹到分手吧?”
李铮道:“是,如果不是刚回到纽约,就收到祖母病危的消息,我不得不紧急回国的话……我会再去见他一次,对他认真地道歉,请他原谅我……但也不全是因为家里的事才耽搁,我二十出头那几年,自以为是得很,现在想想,我那时候真是个特别讨厌的人。”
南山却笑了,说:“可我听来,觉得你当时就一定很有魅力,不然一个恐同还巨帅的直男,怎么会为你弯了?”
李铮:“……”
南山道:“我说错话了吗?”
李铮摇头,说:“忽然想起,他说他这辈子都不太幸运,可能就是因为遇见了我。”
“要不是遇见你,他都没机会去拍那部影视剧。”南山道,“你回国后,你们就断了联系?被迫分手了?你没再去美国找他吗?他说不定还在等你。”
李铮道:“他等了,没等到。”
简小楼在他们那个家里,等了他几天几夜。
如果不是吴桐找去,他也许会死在那栋他们视之为“家”的房子里。
“他病了很久,我不知道,我以为的那位情敌其实是位好人,一直在照顾他,他们的关系又被我的前同事们传成了另一个版本。”李铮无奈道,“别人怎么传说是别人的问题,但我信了,就是我的问题。我以为我离开美国后,他就彻底放弃了我,去依附另一个男性。我不但质疑他对我的心意,我还怀疑他做人的品质。”
南山:“……”
李铮道:“是不是觉得我疯了?”
南山不太确定地问:“你和他在一起那么久,都不了解他是不是那种人吗?这是不是太……过分了?”
“你说得对,这很过分。”李铮早已明白当年的问题出在哪里,坦然道,“他当时拒绝我是对的,我和他在一起生活了一年多,看起来我是对他很好,很疼他,很爱他,但我也许并没有真正尊重过他作为独立个体的人格,为什么我会怀疑他去依附另一个男性,是因为当时,我心底深处本来就认为,他是靠依附我而生的,一个漂亮玩物。”
南山:“……”
李铮自嘲道:“我那时候真是可恶。”
“大概是因为你的家庭背景和人生经历,”南山斟酌了词句,道,“会比较习惯俯视别人。”
“并且我还不自知,那些对他很好的表象,蒙蔽的是我自己。”李铮道。
“我有时候也会这样,”南山为缓和气氛,打趣道,“你看我,只是长得比较帅,我都控制不住优越感。你的情况,说是天选之子不为过吧?你就是俯视众生的命格。”
李铮涩然一笑,说:“生活不易,我也很想叹气。”
南山以为到此为止,这个初恋爱情故事已经画上了句号。
尽管李铮把分手原因归咎于自己,但从旁观者的角度看,南山并不觉得问题全出在李叔叔身上。
这段故事和南山失败的初恋不同,没有谁背叛谁,只是一场文化身份差异、年轻气盛的误会。
但人生原本就是误会套娃,每个人和亲人、朋友、爱人,总会不断产生误会,有些误会能被解开,有些随着时间慢慢变得模糊,究竟是误会还是真实,当事人都已经不能确定。
他有点伤感,问:“后来呢?你们还见过面吗?”
李铮道:“那次之后不久,他也来了中国,我们见了面。”
“什么?追来了?”南山震惊了,道,“我以为他那么傲娇,这事就完了,没想到他还是让步,来找你了?怎么这样你们都没有和好吗?”
李铮道:“他是为了工作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