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丝血痕艳红如胭脂,自唇角蜿蜒而下,衬得这张素来清丽娇憨的面容凄绝美艳,难以言述。
王彦当机立断,握住她下巴,逼迫她张嘴,又伸手从自己袖子上撕开一条,令她张口咬住。
语嫣呜呜了几声,整个人往后仰倒。
王彦立即长臂一伸,将人捞回怀中。
如此来来回回,折腾大半个时辰,语嫣终于因为体力不支,晕倒过去。
王彦见如此,反倒松了一口气,立即抱着人从浴桶中站起出来。
然而,他抱着人才跨出浴桶,就有些僵住。
语嫣衣衫尽湿,出水后必须擦身换衣,这事只有让女子来做。
静立须臾,他眸光一动,将人先放下,推门出去,将候在几丈之外的小厮喊来道:“立马去后厨,将孙嬷嬷带来,顺便叫她带一套干净衣裙过来。”
不多时,那孙嬷嬷就到了采薇阁。一见榻上横躺着的语嫣,她眼皮子一跳,暗暗万幸自己没有当场失态。
王彦看她伸手要解语嫣的衣扣,便无声地转过身,走到了屏风后面。
孙嬷嬷见一向清心寡欲的六爷如此看重这女孩儿,伺候起来愈发小心谨慎,又见语嫣如此娇弱不禁,更不敢马虎。
衣裳褪去,露出葱绿色的肚兜和雪白如玉的身体,饶是见惯了世面的孙嬷嬷也不禁晃神。
冰肌玉骨,纤体绰态,真是无一处不美,无一处不好。
寻常美人,就算是绝色,也总免不了有这样那样的瑕疵。偏眼前这女孩儿,面貌已非凡品,身子竟也这般……
她心神稍定,低头给语嫣细细擦拭起来,心中却道:怪道六爷一直克己守礼,原来不是不近女色,只是寻常花儿难以入眼罢了。
第47章 波澜...
语嫣醒时,正是深更半夜,屋内仍点着一盏灯,烛火昏黄,鸦雀无声。
她一阵恍惚,四肢百骸都透着难以言喻的疲惫,嘴一张想要喊人,却感到舌尖一痛,不由微微嘶了一声。
紫扇掀帘进屋,见她醒了,又惊又喜,忙不迭上前:“小、小姐,你可还好,有没有觉着哪里不好……奴婢这就去给你叫大夫过来!”
语嫣拉住她:“傻了不成,这大半夜的,哪儿来的大夫?我没事……你坐下与我说说话。”
紫扇迟疑着坐下,细细打量她,见她虽则眉眼略带几分憔悴,却目光清明、神色舒展,想必是真没有不舒服,不由长长地松了口气:“您可把奴婢几个吓坏了!幸而有王大人,不然……”
语嫣蓦地想起昏睡以前的零散画面,心头一跳,脸上一片雪白:“我、我到底是怎么了?”
紫扇咬牙:“是大少爷从青楼弄来的娼妇搞的鬼,这女人竟敢下毒害您!”
语嫣一震,又听她心有余悸道:“若不是王大人及时将小姐带去解毒,还不知会如何,这回真多亏了大人在。”
原来王彦将语嫣带回府后,告诉宋家人那品莲是个缉拿在案的逃犯,先前潜藏在这府中想利用宋家为其掩护。刑部追查此人查到宋府,他和刘明远马不停蹄赶来,正撞见品莲对语嫣行凶,急急带语嫣出府也是为了解毒,不得已而为之。为了语嫣的名声,他们暂且隐瞒了品莲的男子身份。
宋常山暂时不敢将此事告诉老太太,生怕老太太忧急动怒。他一想到女儿险些给人毒害,如坠冰窖,与语嫣的性命相比,其余的都算不上什么,自然不会去和王彦计较他携人出府之举,反而对他的当机立断千恩万谢。
语嫣听紫扇说着,眉头蹙起,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那方姐姐她……”
紫扇不解地看着她:“您自个儿都这样了,还管方家小姐作什么?她不过是寻常头晕罢了,方才您给大人带走又送回府,她还来瞧过您咧。”
语嫣眉头皱得更紧:“难道王叔叔他们,就没有提起旁的人?”
她明明记得最初是那个魏王……
“没呀,这是怎么了,您不会是给那毒害得……”
语嫣忙捂住她嘴:“可别瞎说。”
语嫣望着紫扇睁大的眼,心念一转,隐约明白过来。
魏王的事恐怕是给有意瞒住了,这样的事传出去,别说魏王颜面扫地,方姐姐必定名节不保。且魏王府权势滔天,小小一个方家又如何去讨这公道,恐怕这回方姐姐只能是打破牙齿和血吞了。
“然后呢,然后又如何了?”语嫣问道。
紫扇:“后来大人将大少爷一并带走了,说他虽然不知内情,却始终是藏了要犯,还有许多旁的要问他呢。要奴婢说,这事说来说去都是大少爷不好,那品莲无缘无故的干嘛要害小姐,说不定就是大少爷撺掇的她……”
语嫣听她越说越不像话,赶忙喝止她:“胡说八道,这也是好随便说的?你不过是瞎猜的,给人知道还了得?”
紫扇见她难得板起了脸,便有些悻悻的:“奴婢再也不敢了。”
语嫣这会儿也没那心思关照她如何,只一心想着那魏王和品莲的事,总有些惴惴不安。
宋家是正经的高门府第,那魏王却如此大咧咧地进了宋府的内院,如今又无甚大碍地离开,简直令人……无法可想。
“眼下真不难受了?刚刚大人送您回来以后,您还一个劲地在那儿说胡话呢……”
语嫣咽了一口唾沫:“我……说什么了?”
“没听仔细,好像是什么‘走开’、‘不要’……对了,您当时还喊什么‘不如让我死了算了’,可把奴婢吓得……”紫扇歪着头说道。
语嫣听她提及这些胡话,心头一片冰凉。虽然无法将那梦境记得分明,却依稀还是从前所见那些。只不过,在那药力的影响下,更为混乱和可怖。
想到这药,当时听品莲所言,好像是叫作……合欢散?听起来便不是个好名儿。
她蓦地回想起一幕……正是自己攀着王彦不放的情形,脸色陡然变了,声音有些紧道:“王叔叔……送我回来的时候,瞧着如何?”
紫扇:“什么瞧着如何?”
“他有没有……很不快或是……”
“那自然是不痛快极了,奴婢从未见过大人那样生气!”
语嫣一呆,心里竟有些酸疼。
紫扇自顾自道:“尤其是对着大少爷的时候,简直……所以说,平素不生气的人一下冷了脸,真比寻常人可怕千倍、万倍!”
语嫣:“他难道……不是对我生气么?”
紫扇拧眉:“小姐想的什么?大人干嘛要生您的气?”
语嫣忙摇头说没有,心里头却跟大石落地似的。
“那品莲后来又如何了?”
紫扇摇头:“这奴婢也不知道。”
虽然当时王彦出现时她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但有一件事她却记得清楚明白,这个品莲,哪里是什么青楼女子,分明是个……可那身孕又是怎么回事?
“小姐快别想了,能捡回一条命就谢天谢地了,”紫扇道,“奴婢看,您还是再歇着,老夫人今儿还不知道,明儿知道了肯定得气晕过去,到时候府里头又是人仰马翻的,想休息都不成……”
*
刑部。
刘明远抱着大刀站在门背后,脸黑如锅底。
方恒玉从拐角处走出,见如此,脚下一扭掉头就走。
“方二,你过来!”
方恒玉头皮发麻,转头:“大人有什么吩咐?”
“那个南楚女人,眼下在哪儿?”
方恒玉:“王大人已经差人把那位姑娘送去法华寺了。”
刘明远眉头紧锁:“知道了,忙你的去。”
方恒玉道:“大人,那位姑娘虽说冒犯过您,但好歹是南楚的贵客,您就不要和她一般计较了吧?”
刘明远给他气笑了:“谁说我要跟她计较了?”
“那您……”
刘明远瞪了他一眼:“哪凉快哪歇着去,问东问西的。”
方恒玉求之不得,当下脚底一抹油就没了踪影。
其实刘明远要找巫女,还真不是为了找她麻烦。
自先前中蛊后,他的手脚始终不大利索。尤其这回和品莲恶斗,竟叫此人偷袭得手,眼睁睁看着他逃脱。
他免不得怀疑,自己身上的蛊毒是不是还没清干净,因而有心想找那巫女问个明白。
沉吟间,屋门吱嘎一声打开,走出个脸色比他还要难看的年轻公子。刘明远看着此人的背影,不屑地嗤了一声,转身入内。
屋内,王彦立在窗前,凝眸看着宋归臣的背影,神色难辨。
“真是这小子放魏王进去的?”刘明远问道。
王彦不作声,算是默认。
“这小子真不是个东西,堂而皇之地把魏王放进自家后院,也不想想自己两个妹妹,”刘明远道,“看他那样子,你是警告过他了?”
王彦:“略施惩戒罢了。”
刘明远不由看他一眼。也不知为何,总觉得今儿,王尚书看起来有几分不大对劲。
“你怎么了,昨儿……”
王彦蓦地抬起眼扫了他一下:“方才你问二公子巫女的事做什么?”
刘明远立马摇头说什么也没有,眼底却掠过一丝不自在。
自觉身手近来不如从前,这种事情,他是打死也不会说出口的。
王彦倒也没有追问,只目光又落到了窗外去。
这会儿宋归臣早已没了人影,刘明远洗一见王彦神色,却不由心口一提:“莫非这事没这么简单?”
王彦望向他缓缓道:“你觉得,品莲会不会本事通天到能把宋家大少爷骗到这种地步?”
刘明远一顿,神色变了几变:“这也太……宋归臣算什么东西,怎么敢……”
王彦想到方才宋归臣好似既受魏王胁迫又受品莲玩弄的憋屈悲愤之色,简直是情真意切,显些连他都要给骗过去了。
他们对宋家称品莲是逃犯,入宋府是为藏身匿迹,事实上,这个红莲教教主根本就是冲着语嫣去的。可是语嫣深藏闺中,又是初到京城,品莲不可能有机会见过。
除非是有人,故意透露。
*
翌日晨,方府。
百螺打着哈欠推门进屋,正要去喊醒妙玉,谁知一到里间,方妙玉已经披衣坐在了那儿,对着一方帕子,神色怔怔然的,似是魂游天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