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不影响大家的惊讶和羡慕。
“又一个大小姐住在项家呢。”
“李大小姐是嫁到项家,这齐大小姐为什么进项家?难道......”
“可能是咱们太原府安全,齐都督把女儿送来避难。”
“咱们太原府距离叛军更近吧?”
场外议论纷纷喧闹,顾不得看场中的兵马,直到马蹄踏动怒吼刀枪碰撞震的地面乱抖,诸人才愕然看过去.....
队列布阵已经结束了,现在布阵的双方开始了对战,以抢到各自军阵中的主旗为胜。
两方各五十人组成的方阵冲撞了在一起,长枪和盾甲溅起火光四射。
好激烈啊.....
一时间四周停下了议论,盯着场中,场中杀的混乱又有序。
东南道的几个长枪兵围攻剑南道的一个盾甲兵,盾甲兵步步后退,盾挡枪挑,挑翻了对方两个,但最终不敌,被戳掉了盾甲。
演武用的盾甲是真的,但刀都是未开刃,枪也都用布包了头,没有枪头的长枪刺开了盾甲,再刺到对方兵的铠甲上,对方兵便算是败了,可以收手离场......
剑南道的这位盾甲兵认了输,手中的盾甲落地,人便收了势,准备坐在地上.....
但没有头的长枪挑开盾甲后力度没有收,且没有刺向铠甲,噗嗤一声,长枪没入咽喉.....
俯身的盾甲兵不可思议的抬头,双手握住咽喉的长枪,发出咳咳的声音。
噗嗤一声,长枪被拔了出来,带起飞溅的血,在日光下刺目。
安静的民众们双眼瞪圆,双手按住胸口,随着心的收缩用力的挤出尖叫地动山摇。
“杀人了!”
高台上坐在荷花从中说笑的女子们也发出尖叫,有人起身跑,有人拥抱在一起,跑动的风,尖叫的声音,让荷花荷叶如临暴风骤雨般剧烈摇晃。
演武场对战,虽然刀不开刃,枪没有头,但激烈冲撞摔倒会导致受伤,被兵器致伤的也常见。
每一场都会有受伤有流血,断了胳膊腿被抬下的也多得是。
但死人,不对,确切说,杀人,是第一次。
李明琪站起来,怒喝:“怎么杀人?”
齐阿城站在风雨摇晃的荷叶荷花中,负手在后,闻言回头:“两军对战,这不是很正常吗?”
第一百四十五章 对战不是玩乐
演武场外叫声喊声不断,虽然害怕但还是紧张的向这边看,演武场内的双方也形成了对峙。
伤人的东南道兵被护在阵中,剑南道的兵们围着死去的兵,徒劳的按着他的咽喉,想要堵住冒出的血,其他人则神情愤怒将刀枪对准了东南道的兵阵。
“对战中刀枪无眼。”
“都是拼了力气的,哪能收放自如?”
东南道的人在解释。
“他的盾甲已经被打掉了,盾甲已经阻挡冲势了。”
“我看到了,就是故意的,故意不收。”
“就算收不住,他身上穿着铠甲,为什么不往铠甲上刺?”
“专向毫无遮挡的咽喉刺!”
剑南道的人们在愤怒。
官府的官员们和项家的人站在双方之间,官员不是知府,项家的人也不过是老爷,都是走出去人人都认得,但说话无关紧要的。
此时焦急无措,劝这边不合适,呵斥那边不敢
这件事跟他们无关啊。
有关的人并没有甩手不管,她们从高台上走下来了。
“两军对战,受伤不可避免,但这不是两军对战,这也不是战场,这是演武。”李明琪愤怒的喝道,视线扫过场中两方兵马,“你们穿的都是卫军铠甲兵袍,你们是同袍,你们的枪怎么能舍得刺入对方的咽喉!”
她的小脸冰冷眼神透彻,看向齐阿城。
“你们是故意的。”
齐阿城白纱飘飘,走过高大的兵士中,踩过地上蔓延的血闲庭信步,听到这里停下脚,道:“是,就是故意的。”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一片倒吸气旋即嘈杂,官员们和项家的人更是色变,这这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李明琪神情惊讶:“你们东南道要造反吗?”
场外喧哗更大,有不少人乱乱的向后退,神情惊恐的看着场中东南道兵马,这些人虽然只有几十个,但毕竟在太原府内,如果真是叛军
天也,府城要完了!
“瞎说什么呢!”齐阿城大声道,“李大小姐,祸乱军心这可兵家大忌,你有什么不满,可以问,不要用这种把戏,这种时候,用这种手段,才是要造反。”
李明琪嗤笑:“事情你们做了,话你们也说了,两军演武你们都”
齐阿城打断她:“两军对战,从来没有演武这一说,既然是对战,当然是要拼尽全力,大小姐,行军布阵,可不是让你来小赌怡情的。”
李明琪一怔,面色微变。
“两军对战就是要杀人,所以杀人当然是故意的,不拼尽全力的演武有什么意义?”齐阿城不理会她,看向面前众人,“你们真是把演武当玩乐了吗?等遇上叛军的时候,叛军也跟你们玩乐吗?跟你们点到为止吗?”
她伸手捡起地上的一根长枪,看向剑南道那个死去的兵。
“没有开刃的刀,没有枪头的枪,这还能被杀死,活着也没用了,上了战场早晚也是个死。”
此言一出剑南道的兵们顿时愤怒一涌上前,娇小的齐阿城像要被海浪打翻,东南道的兵马们亦是涌上护住。
愤怒的海浪被阻挡,发出咆哮:“那是因为我们没有准备。”
齐阿城从东南道兵马的护卫中走出来,毫无畏惧的站到愤怒的剑南道兵们身前:“那就准备好,再来一次吧。”
再来一次?
“拿出你们剑南道卫军的真本事,拿出在战场上杀叛贼的本事,看看谁能赢。”
齐阿城将手里的长枪扔在地上,掀起面纱微微一笑。
“放心,杀死我们这边的人,我们没有任何怨言,也不会哭哭啼啼。”
这是要拼命啊,演武场岂不是要血流成河?这,这又是何必呢?官府和项家的人半句话也插不上,只能看李明琪:“大小姐,您看,这不好”
李明琪没理会他们,看齐阿城道:“好啊。”
齐阿城对她伸手做请:“大小姐,请吧。”
李明琪先看剑南道的兵士们,道:“大家赢他们一场,报个仇吧。”
兵士们齐声应是。
李明琪这才转身向高台上走去,齐阿城在她身后跟上。
这两人走了,两边对峙的兵士散开,死去的兵士被抬下去,但暴风雨并没有消散,而是越来越凝聚,山雨欲来风满楼。
站在场中的官员和项家的人你看我看你无可奈何,场外知府和项家老爷们接到消息能从府城里赶过来都打完了。
“俗话说,王不见王,你们怎么不拦着这两个大小姐见面呢?”官吏们抱怨。
项家的人们哀怨:“这两个大小姐,我们能拦住谁啊。”
高台上荷叶碧绿荷花摇曳,女子们在其间点缀,但没有了先前的莺声燕语,一个个神情紧张,对李明琪说不出俏皮的话,对齐阿城多看几眼
台下鼓声咚咚的响起来,与先前一样,缓慢悠长,但与先前不同的是,鼓声敲在围观众人的心上。
一声,一声,由缓慢到急促,围观众人的心也从缓慢到急促,他们按住了心口,以免心跳出来,他们张大嘴,以免窒息。
场中伴着鼓声,陡然爆发出呼喝,脚步踏踏,铠甲兵器碰撞,脚下都在震动,耳朵嗡嗡乱想,眼前则是火光与血光四溅。
是真的在打,是真的在流血,有人被撞的飞起来,有人被踩在脚下。
太可怕了。
原本以为玩乐带来的孩童,丢掉了糖人果子,被家人搂在怀里捂住了眼。
很多大人也不敢看闭上眼,但闭上眼却像是面临叛军冲杀,更加瑟瑟。
接到消息的知府和项家两个大老爷赶过来时,场中的厮杀还没分出胜负,纵然已经躺了一地的伤兵,血也在地上蔓延。
双方各自剩下寥寥几个兵马,这几个兵马却都还牢牢的护着各自的旗,然后努力的杀死对方。
只要杀光了对方,旗就到手了,对战也就胜利了。
这杀光当然不是真的杀,而是要对方此时失去战斗能力,有人被打晕,有人被打断了胳膊腿,有人是真的被打死了。
“都给我住手!”
太原知府一声怒吼,在府兵的拥簇下冲入场中,将双方制止。
年近半百的知府气的浑身发抖。
“这是自相残杀!这是自损兵马!”
他看着满地的伤兵,还有明显死去的兵士,眼睛都红了。
“天啊,这些好汉没有死在叛军的手里,死在了自己人手里啊!”
他再看高台上走来的两个小姐,乱世啊,这些小姐们不再赏花玩景,比吃穿,她们有了兵马,竟然敢比杀人打架啊。
项家大老爷神情肃重看着高台上走下来的李明琪和齐阿城,声音里带着怒意:“仙儿,阿城,你们玩的太过了!”
李明琪没有说话。
齐阿城浑不在意:“项伯伯,这可不是玩,你们先前那个才叫玩呢。”
项家大老爷深深的吸气:“演武是为了让大家练习怎么对战怎么杀敌,你这现在把人都练废了,还怎么杀敌?”
齐阿城道:“这种练习练不出杀敌的勇气,杀敌可不是轻松开心的场面。”
太原知府沉声道:“齐小姐,这不是没有到真正的杀敌场面吗?到时候”
齐阿城打断知府的话:“到时候就晚了。”
穿着漂亮衣裙的小姐,在官袍年长的知府面前没有丝毫的畏惧,声音如同她的面容一样金戈铁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