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混乱的记忆里,完全没有神鸟这个概念,也不知道这个朝代的神鸟意味着什么。
不过看那小宫女很欢喜的样子,大概猜到神鸟类似于吉祥物一样的存在,好好养着,养得圆滚滚胖嘟嘟的才叫好。
神鸟就神鸟吧,养一只鸟能有多难?
这么想着,李令姝就忍不住想去摸那玄凤的小脑袋。
按照四喜的说法,玄凤之前病了,一直都没什么精神,现在好了,瞧着头上也秃了一块,估摸着之前掉过毛。
李令姝就念叨:“小可爱,没事,好好养咱们还会有毛的。”
神鸟:“……”
它就那么瞪着李令姝,见她似乎要摸自己的头,立即往边上躲了一下。
大概是大病初愈,他脚下还有点软,这么动一下子就打了滑,噗通一声栽倒在笼子里。
神鸟:“……”
啾啾啾啾!
它就这么叫了几声,李令姝听不懂它在叫什么,却莫名觉得这鸟很是气急败坏。
神鸟栽倒在那,也不起来,除了刚才叫了几声,后来就索性闭上眼,竟然开始装死。
李令姝莫名有点想笑。
这小东西,脾气还不小呢。
不过她觉得有趣,四喜却急坏了,忙要打开笼子去看它:“这是怎么的,可别摔坏了!”
李令姝安抚道:“没事,你莫慌,它可能不好意思了。”
这么说着,她想了想又说:“神鸟现在就是咱们坤和宫的,等去南华殿是不是也要带上?”
四喜便点头:“回禀娘娘,神鸟就是皇后娘娘的福神,咱们搬去南华殿,自然是要请着一起过去的。南华殿沐浴佛法,对神鸟也有益处。”
李令姝点点头,看了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半睁开眼睛的小东西,柔声说:“那你便先请它回去,把神鸟的食用器具都收拾好,可莫要少了。”
四喜立即就拎着神鸟出去忙了。
李令姝就看笼子里那个嫩黄的小家伙,一下子又站起来,扭着头看她。
它的小绿豆眼特别亮,脸颊上的粉色腮红又很可爱,认真盯着人看的时候,能把人的心萌化。
李令姝就笑了:“去吧,我会好好养着你的。”
神鸟眨眨眼,就被带出了寝殿。
留下李令姝坐在那,微微叹了口气。
“这日子可怎么过哦。”
这个时候的坤和宫静悄悄的,除了四喜在忙活神鸟,苏果和张大福都在休息。蟠桃不知道去了哪里,其他的宫人估摸着都已经找关系调走了。
李令姝也就不提叫早膳,自己去小书房瞧了瞧,一本一本往下挑书。
这般境地,她也不好带特别多的书过去,便找了些历史人文经史子集一类的,好歹不叫自己做睁眼瞎。
等她把书都挑拣出来,门外才有了些动静:“娘娘怎么不叫人,自己就这么忙活上了。”
来者是苏果。
李令姝拍了拍身边的书:“你们忙了一晚很是辛苦,本宫又闲来无事,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这书一会儿也包好,带过去打发时间吧。”
苏果福了福,过来请她去膳厅:“御膳房倒还有些懂事,见咱们这没人去领膳,还亲自派人送了来,瞧着该有的都还有。”
李令姝就笑:“你这么一说,本宫倒是有些饿了。”
苏果到底年轻,只休息两个来时辰就缓过来,这会儿依旧能精精神神伺候她吃早膳。
“冷盘热盘都是足数的,另外还有小米粥,娘娘今日且还要再吃一碗,得好好养一养身子。”
苏果看了一遍早膳,见御膳房没敷衍,心里倒是略松快些。
不管如何,吃这一项能跟上,其他的事就都好说。冷了就多盖被,热了就多打扇,可若是饿着没饭吃,那才顶顶要命。
李令姝知道宫里规矩森严,却还是说:“你坐下,一起吃。”
苏果微微一愣,立即推拒:“奴婢多谢娘娘慈心,可这有违宫规,奴婢是万万不敢的。”
李令姝就轻声细语道:“一会儿我们就要走了,以后还能不能回坤和宫都是未知。今日坐下同用一顿早膳,便是要告诉你,以后有本宫一口饭,就有你们一口饭,愿意跟本宫一起去南华殿受苦的,本宫绝对不会忘。”
这话一说出口,苏果的眼泪就下来了。
宫里的奴婢们,谁敢在主子面前掉眼泪?平日里受了多大委屈都得自己往肚子里咽,一点苦都是不能叫的。
她被分来坤和宫,看到这样一个境况,能不害怕吗?便再是宫中老人,也不过才十来岁的年纪,还是个孤苦无依的小姑娘呢。
所以,当李令姝这个善意释放的这么明显得时候,她到底还是被感动了。
李令姝看着她哭,心里也一阵阵难受,不光是她难受,或许小李令姝也是觉得心酸的。
身体的潜意识里,也在难过和委屈。
可苏果能哭,李令姝却是一点都不能哭的。
“好了,你多大个人了,哭鼻子多丢人,”李令姝道,“来,坐下一起吃,咱们要吃得高高兴兴,走得热热闹闹。”
苏果就用帕子擦干净眼泪,过去浅浅坐下,先是给李令姝夹好小菜,才自己寻了个枣泥糕慢慢吃起来。
两个人刚用了两口,张大福也来了。
他一进膳厅,就瞧见娘娘跟苏果正坐在那一起用膳。
李令姝很淡然,就道:“正巧你也醒了,去叫四喜过来,咱们一起用早膳。”
张大福是聪明人,一下子就明白了皇后娘娘是什么意思,他鼻头一酸,却是用力答应一声。
“哎,小的这就去。”
背过身去的时候,却还是偷偷擦了擦眼睛。
这一顿早饭,主仆四人倒是用的和和美美,李令姝也不管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饭桌上问了问她们每个人的家庭状况。
等到事情都摸清楚,才说:“别的话本宫不多说,以后但凡有机会,本宫就一定能从南华殿挣出来,你们放心便是了。”
三个宫人对视一眼,一起跪了下来,给李令姝行大礼。
用过早膳,李令姝也不让苏果和四喜收拾,只让她们把得用得点心都包好,一起带着过去吃。
然后就让苏果伺候她换了一身比较隆重的皇后常服,头上梳成圆髻,戴了一顶样式最简单的燕居冠。
这顶冠官称为双凤翊龙冠,在她的冠服中一共有两顶,其中一顶无论规制和用料都极为考究,是参加皇家大宴时所用。这一顶就相对简单一些,李令姝估摸着平日里的比如游园会、接见朝廷命妇等事宜,恰好得用。
但这明显也不是日常冠服。
李令姝指出要这一顶冠的时候,苏果还有些迟疑。
“娘娘,这是否太过隆重了?”
李令姝没有多少过去记忆,也不太懂皇家规矩,但她毕竟读过那么多书,看过那么多电视小说,多少知道一些这些是是非非。
再一个,她本就是个聪明人。
见苏果疑惑,便解释给她听:“陛下重病,本宫舍弃一切搬入南华殿,为陛下祈福,替太后分忧,是否为大忠孝?”
苏果毕竟不笨,被她这么一提点,当即就明白了。
“奴婢这就给娘娘挽发。”
李令姝淡淡笑了:“本宫不懂宫中规矩,对有些事还需要你提点,但你又不太通人情,咱们正好互补,一起成长吧。”
这话说得,很是推心置腹了。
苏果感动得不行,说了几句表忠心的话,随后却还是小声问:“娘娘瞧着,跟以前不同了。”
李令姝垂下眼眸,看上去有些可怜。
苏果这才又想起来,皇后娘娘比自己还年轻一两岁。
李令姝轻声开口:“我昨夜其实也没睡踏实,想着以后,想着未来,后来天将微曦时,才渐渐想明白过来。”
“若我躲着,怕着,慌张着,日子就永远没有出头时。”
苏果听着,心里也升起些斗志来。
“娘娘说得对。”
李令姝点头:“咱们都还年轻,往后日子还长,怎么过,全看自己。”
这么说了几句,就把自己性格转变的事轻松揭过,苏果没有怀疑,有她解释,另外两个当也不会多问。
他们三个都要跟着自己朝夕相处,她若一直装样子,岂不是太累?李令姝不想装,索性就只能如此了。
谁又能说以前胆小的人,遭逢大变,以后也还是那么胆小?她这么年轻,成长一些,稳重一些,也无不可。
等苏果给她打扮完,外面就有了声音,李令姝支起耳朵一听,便知道来人是谁了。
应当是太后身边的赤珠亲自过来送她去南华殿。
苏果微微一顿,却深吸口气,低声问:“娘娘,咱们这就走?”
李令姝把手交给她,让她扶着自己起身,顶着厚重的燕居冠,就这么端庄肃穆地从寝殿走了出来。
这时,白云飘过晴空,露出夺目的红日,金灿灿的阳光洒入坤和宫,照亮了新婚皇后的那双眉眼。
她脸上淡淡的,轻轻抿着嘴唇,看起来不怒不悲,不喜不愁。
春日的光影在她脸上勾勒出青春畅暖的画卷,好似四月天里的桃李,芬芳绽放。
她穿着这么一身隆重的常服,脸上却突然露出腼腆的笑。
“姑姑早。”皇后娘娘先打了这声招呼。
赤珠就觉得,她似乎还是昨日那个怯懦的小姑娘,却又仿佛变了个人,那些怯懦和胆怯都只是表象,做给外人看的。
看着皇后娘娘脸上的笑,她也有些恍惚了。
“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大吉。”这么说着,她便上前来请安。
就在这时,一道鸟鸣突然响起。
几人扭头看过去,就瞧见四喜捧着鸟笼,从西羽殿里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