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要起早贪黑上课,做不好作业也会被先生说,甚至还不如一个平凡人,起码不用去面对那些勾心斗角,时刻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
不过,他也不知时不时天命所归,确实都一一闯过来。
变成植物人都能醒过来,也确实很厉害了。
这么想着,她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陛下醒了,她就有了丈夫。
李令姝:“……”
单身二十年的少女表示,丈夫来得太突然,她有点蒙圈。
凭澜说了会儿话,看她突然发呆,便问:“娘娘,怎么?”
李令姝也跟着不太好意思,反正她已经走不了了,就得在这个大越好好生活下去,既然是已婚身份,她总得慢慢接受自己的丈夫。
说起来她真的一点都不亏。
陛下年轻英俊,只比她大一个月,这个月过了生日也才十七岁,正是青春年少。
再说,他看起来也不是那等纨绔之流。
她记得凭澜姑姑说过,他身边连侍寝宫女都没有。
李令姝想了半天,有点犹豫,最后还是问出口:“姑姑,陛下身边……从来没有人吗?”
按理说这种皇室子弟,身体健康没毛病,也已束发,身边早就应当安排过。
赫连荣臻身边若真的一个人都无,反而很奇怪。
凭澜看她在意赫连荣臻,倒是放心下来。
她其实觉得帝后夫妻挺合适的,说不得相处久了,能做一对恩爱夫妻。
这么想着,凭澜的语气就更温和些。
“陛下跟康亲王殿下都是在宜妃娘娘身边长大的,宜妃娘娘是个很温柔的人,对两位小殿下一直都很细致妥贴,外人都说大殿下傻,娘娘也从不厚此薄彼,一直教导他们要兄友弟恭。”
李令姝眨眨眼,听她继续说。
凭澜苦笑道:“娘娘您看,宜妃娘娘这么好的一个女人,也只能入宫成为太子侧妃,最后也不过就到了妃位,到她薨逝都没能做成先帝爷的正妻,做他的皇后。”
“陛下和王爷对宜妃娘娘感情很深,又因太后那个样子……故而两个人都对身边人很挑剔。”
所以,就算他们有这个权利,也得是合适的人才行。
若是真的那么随便,也就枉费宜妃娘娘的言传身教。
凭澜姑姑笑道:“康王爷身边,也不过就只有王妃娘娘一人,娘娘啊,您安心就好。”
李令姝有些出神。
真的吗?
这么大的长信宫,那么多空荡荡的宫殿,且不提已经进宫的三位妃嫔,便是以后,也没人可以保证。
但凭澜就是异常自信:“娘娘,说句僭越的话,臣是看着陛下和康王殿下长大的,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品,臣还是能说得准的。”
李令姝抿了抿嘴唇:“但愿吧。”
作者有话要说:皇帝陛下:朕真的是个好人!好男人!
皇后娘娘娘:列为观察人物,按表现打分。
第79章
此时的慈宁宫中,太后正在做绣活儿。
她做这个十分漫不经心,想起来搭两针,想不起来就扔着,倒是不妨碍什么。
不过这几日她情绪不畅,做什么都没心思,便只得翻出这小绣绷打发时间。
赤珠匆匆进了花厅,见她坐在那皱眉凝神,心里一顿,形势却容不得她退缩。
太后道:“什么事?”
赤珠轻轻行至她身边,低声道:“娘娘,陛下醒了。”
太后手里的针,猛地刺进指腹中,豆大的血瞬间涌出,滑落到绣绷上的牡丹花蕊里。
“怎么可能?”太后问。
她声音还算镇定,脸色也一丝一毫都没变,可擦血都手却也在略微颤抖。
赤珠轻轻帮她擦去手上的血迹,道:“之前楚逢年急召太医,应该就是陛下突然醒来,需要太医配合医治。刚前面传来消息,道陛下今日突然从乾元宫而出,一路去了南华殿,在里面逗留大约一刻便出来,直接回了乾元殿。”
太后皱起眉头。
“他是真的醒了,还是楚逢年做的幌子?”
赤珠心里不是不害怕的,却也强自镇定:“陛下确实醒了,许多宫人都看见他,还有人听到他说话。”
太后道:“之前王院正不是说,陷入昏迷的病人基本上醒不过来?”
“这臣就不知了,不如宣王大人过来?让他讲讲陛下的病症到底如何?”
太后摇了摇头,低头沉思起来。
“他能出来,就是告诉哀家,他一定能好,”太后缓缓道,“哀家也算是看着他长大,多少知道他的性子,这一次他大难不死,以后……”
以后再也不会中计。
亏吃一次就足够,甚至差点就把命陪进去,他若再次踩入别人的坑中,那就太对不起宜妃对他的教导,对不起上书房那么多大儒先生。
之前那么多筹谋,那么多算计,全在这一刻功亏一篑。
太后一下子气急攻心,把手中的绣绷“嘭”地扔到地上,难得歇斯底里一回。
“之前我都安排得那么好,他为什么不同意?”太后道,“总说要等,总说要安排,他一个男人,还不如我一个女人果决!”
赤珠膝盖一软,瞬间跪倒在地。
“娘娘,这话咱们不能说,您消消气,消消气啊。”
太后沉沉喘着气,那声音又沉又重,好似正在煽火的风箱,呼啦、呼啦。
赤珠的心几乎都要跳到嗓子眼,她甚至能感受到自己手心都是虚汗,冰冰凉凉的,整个人好似落入冬日的冰湖。
这些年,太后无论做什么,还不都是她经手,陛下还年轻,此番大难不死,以后定要反击。
他不会原谅太后,难道还能原谅她?
可她是太后身边的大姑姑,她就应当替太后办事,这是她的职责所在。
所以,现在也唯有她努力哄劝太后娘娘。
太后长长舒了口气,终于冷静下来。
“一击不中,以后就再无机会,”太后低声道,“当时陛下刚大婚,宫里戒备最低,我能成功已经是天时地利人和,便是心中再想,都没有时机给我。”
先帝殡天时虽已病入膏肓,可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糊涂一辈子的人,临了却是精明起来。
他留了很多后手,最起码四方大营的虎符肯定给了他们兄弟之一,她至今都没见过半枚,也不知康亲王和小皇帝跟四位振国将军到底有没有联系。
赤珠小声道:“娘娘,不如咱们收手吧,您……这么多年来,您一门心思都是……结果事到如今,却也还是得靠您自己,什么事都没靠上。”
太后垂下眼眸,自顾自说:“他肯定是有别的计较,外面的事哀家也不是都了解,他见的事情多,兴许更周全一些吧。”
赤珠跟了她二十多年,最是知道她的心思,现如今听她为对方开脱,便忍不住在心里叹气。
无论以后如何,太后都一门心思信了他,现在太后跟陛下走成了死局,太后也不过就是气急时嘴上说两句,心里还是不忍埋怨。
女人啊,女人就是太心软。
太后话都说到这里,赤珠就无论如何不好再劝。
“娘娘,那咱们以后如何?”
太后目光一闪,道:“过阵子,族长们可是遥遥进京朝拜陛下,今岁总不好还在盛京,也得带着族长们领略一番大越风光。”
她话锋转变太快,赤珠冷了一会儿才明白她到底在说什么。
“娘娘……不如算了吧。”她真心实意劝阻。
虽她也有私心,害怕娘娘一而再再而三触怒陛下,累及慈宁宫上上下下那么多宫人黄门,但这一句劝阻,却也有几分真心。
“娘娘,您到底养了陛下一场,没有生恩也有养恩,若非大不敬的罪过,陛下也无法动您分毫,”赤珠苦口婆心,“二殿下……二殿下早早去了,现在娘娘膝下的皇子,只剩康亲王和陛下,只要能同陛下缓和关系,说不得以后陛下也就此揭过。”
宫里一向都是勾心斗角。
赫连荣臻作为皇帝,若没有此等胸襟,又和谈平天下?
但太后却依旧坚定地摇了摇头。
“赤珠啊,”太后拍了拍她的手,发现她浑身冰冷冷的,不由垂下眼眸,“时光飞逝,光阴如旧,你是不是忘了宜妃是怎么死的?”
赤珠浑身一震,终于颓败的瘫坐在地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太后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别怕,事情还没到那一步,皇上还小呢。他是亲自主持过大朝,还是亲手批过折子?这么多年不都是哀家跟安亲王,还有那一群辅政大臣在主事?他想要对哀家动手,也不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
赤珠眼睛一亮,抬头望向太后。
太后淡淡道:“没事,日子还长,哀家的耐心很好,一次不成还会有下一次,下一次,哀家就再也不会妥协了。”
她语气淡淡的,仿佛说的不是什么大事,可叫赤珠听来,却异常的心惊胆战。
“娘娘……”
太后拍了拍她的手:“好了,多大点事,瞧你吓的。他醒了就醒了,反正暂时也不能活蹦乱跳的,最起码也得养上半年才能好。”
赤珠微微松了口气:“是,娘娘所言甚是,都是臣胆子小,一下子就慌了。”
太后刚也不过是比较震惊,所以才会有些失态。太医都说陛下这般情况,照顾的好还有三五年光景,不好也就这一两年,醒来是绝对不可能的。
所以按照太后自己的计划,其实也没多着急,对方那么一劝她,她就缓下步调,准备先把前朝的事再疏通一二,然后再来打算。
赫连荣臻能“起死回生”,确实很令人惊讶。
太后看她安安静静起身,就道:“你啊,年纪越大越回去了,年轻的时候胆子不是挺大的吗?”
赤珠抿了抿嘴唇,也跟着叹气:“还不是这些年安稳日子过足了,胆子就缩回来,当年奴婢陪娘娘在东宫时,日子多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