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霜闪过,一抹强大的血气冲天而起。
“果然!”傅杳伸手去抓那剑。
她就是在冯凭的身上嗅到了这抹血气,认定他这一路上遇到过强大的神兵,才会天天去听他那些听起来只能吓小孩的遇鬼故事。
然而,在她手碰到时,剑与男人都瞬间冰消雪融,消失不见。
手在半空中一挥,傅杳眼睛眯了起来,“剑魂。”
“观主,那个男人……”
“没事。”傅杳重新回了房间,“既然要付钱,那就休息吧,明天去找柳赋云请客。”
赵兴泰看了眼三娘,应道:“好。”
翌日,柳赋云正在处理公务。等看到县内的治安时,夸捕头道:“最近这些小案子你们处理起来倒挺快。”小县城内大案不多,小毛贼之类的倒是经常有。不过现在似乎在大大改善,入狱的小贼比往日多了不少。
捕头谄笑道:“这要多亏沈姑娘了。”
“沈姑娘?”柳赋云抬起了头。
“对,沈惜沈姑娘。她说想来当捕快,我看她拳脚功夫不错,就让她暂时先帮着忙。”他当然不能说,这背后他收了不少钱财,“若是大人您觉得不错,也能让她当您的贴身护卫。”
将手里的公文一放,柳赋云直接道:“让她走。”
“啊?”捕头没反应过来,他本来见那沈姑娘长得也漂亮,似乎还和大人认识,所以才力排众议把人放进官衙的,现在大人似乎有些不太高兴。只稍微愣了下,他连忙道:“好的,我这就去做。”
继续将公务处理完,柳赋云一看时间到了正午,他从官衙侧门离开,朝着街上走去。
他现在孤身一人,平时得空的时候,三餐都会在外面吃。无论的酒楼还是小摊,只要能看到他治下的百姓过得好,他就觉得很满足。
今天他本想去吃面,结果在一家卖鲜笋鸡的摊位面前遇到了几个意料之外的人。
“傅观主?”他没想到会在这碰到她。
“哟,好巧。”傅杳道。
柳赋云看着这都快坐到路中间生怕他看不到的摊位,一时哭笑不得,“是挺巧的。”
“既然这么巧,那这一顿就你来付钱吧。”
“这才是您来找我的重点吧。”柳赋云也在旁边坐了下来,然后又对另外两个打招呼,“兴泰你也在,”等再看到旁边带着帷帽的白衣女子,他稍微迟疑了下,道:“这位怎么称呼?”
三娘坐着没动,还是傅杳笑道:“她啊,行三,大家都叫她三姑娘。这个名字,应该不会让你想起你的三姑娘来吧。”
“观主您别开玩笑了。”柳赋云笑着扯开了话题,“你们来修水县是有什么要事吗,若是在下能帮得上忙的,观主尽管开口。”
“这倒不必,”傅杳道,“我们只是过来吃个饭,等下就回。”
柳赋云从善如流道:“那观主可就要好好尝尝我们这的鲜笋鸡了,这道美食不比你们里水的甜酱鸭差。”
他一边说着,一边亲自为他们拆鸡。
等一只鸡拆得差不多时,一道人影风风火火冲了过来,问柳赋云道:“柳大人,你为什么要让黄捕头赶我走?我只是想当个捕快,为百姓做点事而已,这似乎并没有给你带来什么困扰吧,为什么要赶我走。”
这个就属于私事了,赵兴泰沉迷没事,没插嘴的打算;三娘拿着筷子,似乎在听柳赋云怎么回。傅杳则手里拿着个鸡腿,在旁边煽风点火:“就是,人家姑娘因为喜欢你,又怕给你造成困扰,只敢偷偷摸摸地帮你,这似乎没做错什么啊。”
柳赋云拧眉道:“你可以去其他的地方当捕快,我不需要你帮我。而且,你的心意我并不想接受。”
“哎哟,这话说得可真狠。”傅杳啧啧道,她转而又对沈惜道:“这块不解风情的臭石头有什么好,不值得你为他付出这么多。”
沈惜咬着唇,忍着眼泪道:“好,那我走。”江湖儿女,不矫情。
第90章
沈惜这一回走得干净利落。
傅杳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笑了笑,继续享用起手里的美食来。
吃完东西后,柳赋云还有公务要办,就先回去了,傅杳他们则回了之前的镇子上。
这座小镇里面有一条河,河水就打客栈的后门经过。傅杳在镇子上转了一圈,最后来到了河水的码头处。
修水县靠着鄱湖,这条河就是从鄱湖岔出来的。围绕着整个鄱湖的县镇,有相当大一部分的交通靠的是水路。
因此在这个小镇上也有去其他地方的码头。
傅杳过来时,沈惜也在,她正要包船去鄱湖看看。
“你这个船,可否再挤几个人?”傅杳在岸边问沈惜道。
沈惜把傅杳认了出来,她道:“这船上只有我一个人,你们若是想要坐船去哪,回头可以让船夫送你们去。不过在这之前我要先去看看鄱湖。”
“那就多谢了。”傅杳跳上了船。
她这一上去,后面跟着的两个自然也先后跟上了上去。
船夫得了银子,也不问这些客人是干嘛的,立即解开了缆绳,撑着船沿河而下。
这船差不多就是农家的渔船,中间稍微宽敞一点,上面铺着木板,还放着被子以及装食物的攒盒。
傅杳坐在乌棚边上,对面是看着沿河风景的沈惜。至于船夫,这在另一端撑着船。
船出了镇子,周围就变得荒凉。沈惜看着远方的景物,开始抹起眼泪来。
傅杳知道她在难过什么。
到底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心思浅得很。
就这样无声落泪了一会儿,沈惜似乎已经自己平复好了情绪。她看向傅杳,声音还有些嘶哑,“观主,我是不是很讨人嫌?”
“不算吧。”傅杳道,“哪个少女不怀春,喜欢这种事说是能够控制得了,那这世上就没那么多痴男怨女了。”
“我爹说,想要什么就自己去争取。我已经很努力尝试过了,既然他不需要,我以后不喜欢他就是了。”沈惜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个世上还有很多更好的人,错过了这个,还会再有下一个。”
她这话与其说是说给别人听的,还不如实在自我释怀。
“你是怎么和那位柳大人认识的?”沉默了这么久,三娘终于忍不住问道。
“他救了我啊。”沈惜指了指鄱湖的方向,“我这次出门,是想看三山四湖五岳,长长见识的。大概是因为第一次出门,我太轻信别人了,差点被卖,是他把我救了下来。
我爹说,这个江湖上有好人也有坏人,但大多数都是不好不坏的人。若是遇到好人,那就要好好珍惜,这是我们的缘分。
后来的事你们也知道了,这个缘分不是每个人都想要的。我不想成为被他讨厌的人,决定看完鄱湖就离开。”
她话虽然这么说着,语气也尽量的洒脱,但她的眼睛骗不了人。
她还是会伤心。
三娘突然非常羞愧。
表哥于她,可以说是掏心掏肺。是她,一直辜负了他的等候。
一时船上陷入沉默。
傅杳不理她们两个的私事,靠着乌棚小憩。湖风拂面,水上的夏天正是最舒服的时候。
差不多一个时辰后,船终于进了鄱湖的范围。
夏天是水位上涨期,湖泊中间的岸地被淹没,放眼望去,白水茫茫,没有尽头。等船朝着湖泊中央靠近时,承载着船的水也越来越幽深,看得船上的人头皮发麻,心生恐惧。
“再前面就不能进去了。”船夫道,“前面的是水神的地盘,不少船都在那里翻过,很危险。”
沈惜是无所谓,鄱湖确实很大很深,但除了水就是水,并没有什么特别惊艳的地方。
“那就在这里停吧。”她道,现在湖也看过了,对这里也算没了遗憾。以后,她应该也不会再来了。
“好嘞。”船夫停了篙桨,准备在湖上漂一会儿。
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这船却开始自己动了起来。
一开始船夫还没有注意到,毕竟周围都是水,没有什么东西参照,这船动了没动都看不大出来。
可过了一刻钟左右,他发现水的颜色变了,顿时脸色大变,忙把篙放下,希望能定住船。
但是已经没用了,船速度越发快了起来,一直朝着水中央行去。
“水神发怒了……”船夫声音颤着,忙跪在了船头,朝着水里磕头,“水神息怒!水神息怒!我无意冒犯,还请放我们一条生路。”
这船动得离奇,不认为这个世上会有鬼神的沈惜都忍不住心里发毛。
“真的有水神嘛?”她心里怀疑,但眼下的情景又让她不得不信。
而就在这时,前方本本平静的水突然形成一道漩涡,等漩涡越来越大后,接着一个中年男人真就从漩涡里慢慢现身。
这突然出现的人让船上的人皆是一惊。
“水神大人!”还是船夫率先反应过来,沈惜也瞪大了眼睛,被这一幕惊呆了。她目光看向了男人的双腿处,那男人下半身真的是水,不是什么能劈波斩浪的武林高手。
中年男人却不理会船夫的叩拜,而是看着船上还在小憩的女人,道:“阁下不拜而访,似乎太不懂规矩了些。”
这时傅杳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道:“原来这湖里真有神明,我就说怎么一直查不到那把剑的下落。”
客栈的剑魂,整个修水县都没有踪迹,想来想去,也只能是不在那县里了。修水的河连着鄱湖,剑魂随着水流到了修水也不是不可能。
“你是谁?”水神不欢迎道,他讨厌人族。但是这个女人让他有种忌惮的感觉,他不介意多探探底。
“我是青松观的观主。”
“没听过。”
“那雁归山的钟离你应该知道吧。”傅杳道。钟离的墓一直都没挪过地方,知道他的人,应该知道是他。
“那个黑心的家伙?”水神眼里的忌惮之色更浓,“你认识他?你别不是他的姘头吧。”
“唔……”傅杳想了想,“你若是能够让我在这湖里找一样东西,那我当回他的姘头也无妨。”
“你耍我?”水神脸上闪过怒色,他手一抬,周围的水浪凝聚成几丈高的水墙如同排山倒海之势朝她扑来。
傅杳当机立断叫道:“钟离,有人欺负我!”
下一瞬,水墙被凝聚成冰,船只被冰块包裹在内,一身丹青的钟离踏冰而来,最后手一点冰块,冰屑四散纷飞。
水神一见到他,桀桀笑道:“这女人果然是你的姘头!”
钟离看了傅杳一眼,道:“不是。”
“不是你会这么好心过来帮她?”水神像是发现了钟离的破绽一般,冷声笑道:“你终于有弱点了吗。”
“喂,”傅杳走到水神的面前,道:“虽然我知道你发现了仇人的弱点很开心,不过现在有个事实我必须得告诉你,你只有一个人,而我们是两个,你觉得你双拳能敌得过我们四只手吗?”
“哼,”水神手一拍,无数道水花被震到上空,化为冰箭朝着傅杳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