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冬反手一巴掌,重重拍在那主事的胸口上,把人闷得气都喘不上来。
她打完了,也不看,依旧往清雨堂走。
杨氏那儿得知抚冬过来了,心里一阵擂鼓。
定然是顾云锦那儿有要事,若不然,她怎么会让抚冬进府来。
只是不知这要事是好还是坏……
画竹把杨氏的担忧看在眼中,禀了一声之后,出来迎抚冬,两人在清雨堂外碰上,她冲抚冬笑了笑。
抚冬前脚进了屋子,后脚得了信的徐令婕也奔了过来。
徐令婕急切地问:“是云锦有事儿寻我们?”
“急什么?”杨氏压着徐令婕落座,让她稍安勿躁,与抚冬道:“天都黑了,这么要紧吗?”
抚冬问了安,道了来意:“还是为了那日北花园的事儿。”
徐令婕拧眉:“是不是知道哪个要害我?还是害柳媛的?到底是哪个,心眼那么坏!”
第681章 无事生是非
“还不能确认是哪一位,当日人来人往的,谁也没有留意,总归是推测与证据多,”抚冬答完,抬眸看向杨氏,“夫人想问太太,府里与鸿胪寺洪少卿府里可有往来,还有明州赵同知府上……”
杨氏知道鸿胪寺洪少卿,对赵同知的名字却微微一怔,转了个弯才想起来:“三殿下侧妃的娘家?”
“是。”抚冬颔首。
这厢抚冬刚点头,那厢急性子的徐令婕就坐不住了。
“是洪少卿家的姑娘,还是赵家的?”徐令婕的声音都抬高了,微微颤着,“这两家的我都不认得,洪家好像是有个姑娘未出阁,那三皇子侧妃做什么算计我们,她嫁的好好的,没事儿惹是生非做什么?也没人碍着她!”
抚冬把徐令婕的反应看在眼中,心说自家夫人想的是一点也不错。
顾云锦就是把徐令婕着急起来不管不顾,不把陈妈妈解释的话听进去,才让抚冬来的。
“姑娘莫要这么说,”抚冬缓缓道,“当天那么多人,夫人梳理了几个名字出来,只是说她们或多或少都有参与。
但是,她们是被牵连进来的、是棋子,还是背后算计的那个人,眼下说不准。
也许她们跟您一样,都是被人算去了,您与她们置气,或是放出话去,让别人说她们的不是,不仅没有收获,反而打草惊蛇。”
徐令婕咬住了下唇,她现在听得进顾云锦的话,而抚冬说的都是顾云锦的意思。
“我不说出去。”徐令婕说完,转头看杨氏,等她来说说各家的关系。
杨氏拧着眉,思前想后都没有答案。
抚冬又道:“也许是和老爷有朝堂上的矛盾,或是太太与他们家里的夫人有过往来?又或是您娘家那儿,以前曾跟他们打过交道。”
杨氏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尽量静下心来,细细去想其中关系,可理了一圈,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她冲抚冬摇了摇头:“赵家那儿,我一点也不熟悉,洪少卿府上……
他是右少卿,你也晓得,鸿胪寺左少卿房大人也住在我们青柳胡同,房家宴请时,我倒是见过洪家人。
与洪家就是说过几句话的关系,反倒是房夫人与他家老太太,原先倒也不差,但令意小定那日,席面上莫名其妙又说令意又说云锦,不知道是叫谁挑着出头的。
那之后,我们也不爱与他们家走动了。
不知道这一桩会不会有关系。”
抚冬看着杨氏,这么弯弯绕绕的矛盾,她也说不上是否有干系,但还记得顾云锦的话,万事问仔细。
她道:“他们这几家之间,是否又什么矛盾或者关联?夫人可曾听说过?”
杨氏就更想不出来了,良久,道:“我这里暂且想不出什么,老爷今儿个与同僚吃酒,估摸着还要晚些才回来,我到时问问她。我再使人去轻风苑问一声,兴许是二叔在生意场上与人家有过往来。若有消息,我使人去国公府寻你。”
抚冬自是应下,临走前,把顾云锦交代的另一桩事情说了。
“夫人听小公爷说了些旧事,卫国公府早有让皇太后不满意的地方了,柳二姑娘又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寻事,那日卫国公夫人进宫去,原是想告状的,反过来被皇太后敲打了一通,”抚冬垂着眸子,“陈年旧事一并敲打上了,卫国公府心虚,怕皇太后和圣上新账旧账一起算,断断不敢再提,也不敢在官场上为难老爷的。”
听了这话,杨氏这几日悬着的心总算落地了。
虽然,外头都在说,卫国公夫人挨了皇太后的喝斥病倒了,皇太后偏向明显,卫国公府不敢惹事,可那都是道听途说来的。
哪怕说得有板有眼,徐砚也的确没有遇到麻烦,可杨氏也怕卫国公府秋后算账。
不一定要多明晃晃的捅刀子,柳家毕竟是国公府,使些小绊子,就够徐砚苦恼的了。
再说了,越是小,越让徐砚不好做,为此大动干戈也更不像话。
只能哑巴吃黄连。
可若这消息是顾云锦给的,是蒋慕渊说的,那就一定错不了。
杨氏不想打听内情,左不过是勋贵旧事,多打听多麻烦,卫国公府不折腾徐砚,这就够了。
“你与云锦说,老爷在官场上谨慎,卫国公府不寻事,我们也会避着他们的。”杨氏道。
抚冬闻言,刚要应,眼珠子一转,话锋也跟着转了:“也不是老爷不寻事儿就不会遇着事儿了,无事生是非的又不是少数,各家谁没有呀。”
杨氏以为抚冬在说闵老太太。
抚冬已经不是徐家奴仆了,顾云锦能心平气和的和徐令婕说话,但对上闵老太太,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好脸色。
抚冬自然也一样,她张口骂老太太,根本不稀奇。
何况,杨氏也觉得闵老太太就是个无事也要生是非的。
画竹送抚冬出去,她提着灯笼走在前头,笑道:“你看着比前两年精干多了。”
“跟着夫人学了很多。”抚冬道。
“看得出来,”画竹一面走,一面道,“你当时说走就跟着走了,我还挺讶异你的魄力,事实证明,你跟着夫人走是对的。”
抚冬笑了起来:“是夫人性子好,不嫌弃我笨手笨脚的,也是我当时运气好,夫人入京缺人手伺候,太太把我拨给了夫人。”
画竹莞尔,她目送抚冬上了轿子,心里默默想,这做丫鬟呀,魄力是一方面,运气也很重要。
旁的不提,只说画梅。
魄力是有的,要不然也不会成了邵姨娘,运气,其实也真不差。
豫二爷的确不是个良人,杨家的乌七八糟事儿也多,可现在,老太太没了,隔了房的太太奶奶们分出去了,贺氏和汪嬷嬷没了,豫二奶奶和离归家了,豫二爷身边就只画梅一个人了。
只要画梅不做出格的事情,杨昔知的妻子就不可能来管教她,画梅在杨昔豫的内院里,就这么成了最厉害的一个了。
毕竟是丫鬟爬床做的姨娘,求的就是一个面子上的体面,吃喝不愁,银子够花,这么来看,画梅的确达成所愿。
第682章 无耻之徒
画竹以为,只要画梅不至于异想天开到要反过头去拿捏整个杨家后宅,她的日子应当不难。
杨家名声差,杨昔豫又是和离的身份,名当户对的姑娘不会嫁进来,以后即便再娶,门第大抵也很普通,与画梅谁拿捏谁,还真说不好。
就是不知道,画梅这“享福”的日子,享着享着,是不是有一日把心享大了,那就又要闹起来了。
画竹没有直接回清雨堂,先去魏氏那儿转达了一声,让魏氏问问徐驰。
而清雨堂里,杨氏和徐令婕还在琢磨抚冬的话。
徐令婕靠在杨氏肩膀上,道:“我就知道,云锦刀子嘴,心里还是软的。
我先前不敢与她说真话,一直没有道歉过,她也没有不理我,我去寻她说事情,她也会开解我,给我出主意。
这回我与她赔礼了,她嘴上说着不可能跟从前一样,遇着了事情,还是会替我们着想,会让人知会一声。”
杨氏也在心里叹息,前回徐砚被泼了那么大一桶脏水,最后也是蒋慕渊寻到了门路,让纪致诚来通知他们以免打草惊蛇,又事事安排妥当,把人证接进京里,物证备全……
不管因何缘由,徐家是受了蒋慕渊和顾云锦的恩惠的。
这么一想,杨氏更加憋得慌,恨不能回到两年多以前,给那个谋算着顾云锦的自己左右开弓打几个耳刮子。
她应该待顾云锦好的,比最初时更好,而不是伤了顾云锦的心……
都怪她自个儿,彼时操心娘家,烦心婆母,又要比魏氏争一时之气,眼下再看,娘家不值得她那么上心,魏氏与她也没有大到无法调和的矛盾,只有闵老太太,一年比一年不可理喻。
难怪抚冬偶尔登门来,都要骂闵老太太两句。
思及此处,杨氏心里闪过一丝怪异的念头。
按说,抚冬不是个针扎一样的性子,她今儿是来商量事情的,不是来吵架的,好端端提闵老太太做什么。
而当时抚冬说这句话的口气……
杨氏想来想去,见画竹回来,便道:“你再去问问抚冬进府后都见着谁了。”
画竹做事利索,也不躲懒,闻言就出去打听一番,很快就知道门房主事的那些轻佻话语了。
当时是没有旁人听见,但主事拦抚冬反被捶一掌的动静,还是有仆妇看见了。
而那主事被打了一巴掌,胸口疼得厉害,哎呦哎呦叫唤着寻药油,嘴上对抚冬骂骂咧咧,也被人一并告到了画竹这儿。
画竹一五一十回了杨氏。
杨氏越听越生气。
今儿个是这么对抚冬的,明儿个是不是别家丫鬟婆子上门,嘴上也要招呼几句?
府里往来的都是官员家眷,叫人遇上了,这丢的是徐砚的脸。
哪怕抚冬还是徐家的家仆,门房上也不能这么做事的。
真真是无耻之徒!
况且,杨氏不满门房很久了!
她掌中馈,拿捏家事,这么多年下来,府里的人手用得还算顺,不老实的,一拨一拨的换人,大抵都换了她的人手。
只有几家老仆,她看着格外糟心。
那几家是徐家进京时从老乡带来的,从徐老太爷的祖父做生意的时候就跟着,几代家生子。
闵老太太是不喜欢那些老仆,尤其是伺候过石老太太的,她一并看不上,但架不住徐老太爷念旧,要留着旧仆。
旧仆还有另一种,就是闵老太太嫁进来之后才跟着徐家做事的,这些颇得闵老太太器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