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胆儿大就算了,到了晚上也没有什么顾忌的,她真的是一个只有十五岁的小姑娘么?怎么在她看来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地混小子呢?
一路没有嗅到黑狼的踪迹,她也没想过那人会找到这小姑娘身上,于是她一直跟在小姑娘身后看她究竟大晚上的究竟在找什么。
只是显然她把黑狼想错了,那个男人隐匿自己的气息不仅找到了那小姑娘,甚至还对她动了手。
她一看,这个时候肯定不会再去顾及小姑娘会不会得知她的存在,救人要紧。
黑媚来不及通知黑凌,飞身便要去救人,却不料便在此时随着那处一道结界的张开,她只看到了小姑娘跟黑狼面对面说话,却听不清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情急之下想要传音回去,孰料那玉轮再次出现异状,而她也在看了那圆月一眼后就失去了意识,醒来后才惊觉自己躺在先前站立的地上。
想到黑狼与那小姑娘的事,她来不及去细想,要知道那小姑娘可是主上的心头肉,若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黑媚的这辈子也就交代在今天了。
急忙飞身至上空朝记忆中的地方寻去,本以为会什么也看不到,又或者看到小姑娘的尸首,急得后背发凉,却不想入眼竟是如此令人惊骇的情况。
黑狼,黑狼的气息出现了,但她未从黑狼的身上感受到丁点儿的生气,他……是死了么?
底下的祝繁不晓得远处上空中一双震惊的眸子正看着她,眼前的巨大黑狐让她疑惑地挠了挠后脑勺,“难道是我出现幻觉了?”
奇了怪了,她刚刚明明就看到一个穿着黑衣的人站在这儿啊,而且还跟那个人说话了,那人还说了好多莫名其妙的话。
可这会儿别说人了,就是半个鬼影子都没见着啊。
回头瞧了瞧她方才起来的地方,祝繁脑子里升起一个觉着不可思议的想法。
连着好几晚都没睡好,导致走到这里的时候已经精神错乱,把黑狐看成人不说,还在迷迷糊糊之间跟这只黑狐进行了大战,最后以她将黑狐砍死取胜。
再最后她实在太累了,倒在地上给睡着了,还差点把这座山都给点燃了,于是醒来的时候就成这样子了。
“不是吧……”祝繁使劲抓了抓头发,皱着脸说,“才几天没睡好,我就变成这样了?”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怎么解释她那把刀上的血迹,又怎么解释她安然无恙,面前却躺着这么一只巨大的黑色狐狸??
“天,”祝繁对自己无语了,一掌拍在脸上不想说话。
对了!
脑子里忽然蹦出一个想法,激动得她赶紧把手放下将残破的灯笼举起来凑到黑狐面前。
火光下,黑狐的毛色更亮了,脖颈处有些湿漉,血腥味便是从那处飘散出来的。
祝繁抿了抿唇,放下灯笼后使劲将黑狐翻了一个身,露出那厚实的胸前,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把锋利的小刀来。
这是她为了防止意外情况发生专门随时带在身上的防身工具。
伸手探了探,祝繁依着以前从猎户那儿看来的法子寻到黑狐心脏的大概位置,以嘴扒开小刀刀鞘,抬手就要朝那处扎去。
天!
黑媚已经完全呆在空中无法言语了,受过训练的她早已练就了一副天塌下来也面不改色的本事,可偏偏在这一幕时绷不住了。
她……她她她要干什么?!
就在黑媚认为祝繁接下来的一步就是扎穿黑狐的心脏时,那人却停了下来,惹得黑媚又一阵愣怔。
想了想,祝弧暂且放下手里的刀子,双手合十。
黑媚松了一口气,她就说嘛,到底是个姑娘家,怎么可能做这种让双手占满血污的事呢?
惊讶的黑媚已经完全忘记去追究那只百年难得一遇的神狐为何会以这副狼狈姿态躺在祝繁面前,甚至还失去了生命的迹象。
毕竟那小姑娘再怎么天不怕地不怕,到底也只是个人类,不可能在面对异族人后还能全身而退。
但现在的黑媚已经没有心思去想这么多了,见小姑娘双手合十,她也打算趁这会儿把这里的情况给黑凌他们传回去。
只是她才刚准备传话,小姑娘的声音就传到了她耳朵里。
“黄天在上,我祝繁在此诚心祈求,无论今生我造多少杀孽,请务必将我造下的所有孽报应在我祝繁一人身上,祝弧是个好人,我所做的一切坏事都跟他无任何关系,求你一定不要将恶果转到他身上,以后我愿做好事来为其积德,求你。”
祝繁已经转过了身子,说完这话后诚心诚意地重重朝天上磕了三个头,也没去管地上那块刚巧位于这处的石头,额头磕在石头上的声音如重锤一般狠狠捶打在黑媚心上。
只是她还未震惊完,小姑娘就已经转身,拿起那把泛着寒光的刀子划开了黑狐的心脏位置,并伸手直接取出了那颗还冒着热气的心脏。
鲜红的血顺着那白皙下手的指缝中流出,火光照耀下,那张清秀可爱的小脸上因她往脸上抹的那一把而占满鲜红的血。
“扑通……扑通……”
黑媚仿佛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眼前更好似出现了那不可一世的男人在取完别人的心脏时那张邪肆嗜血的脸。
后背陡然一寒,黑媚紧捂着心脏,胸口传来的窒息感让她几乎逃也似的转身朝祝宅飞奔而去。
浓浓的血腥味飘进鼻间,祝繁手上轻颤地拿着那颗被她从黑狐胸腔里取出来的心脏,急促的呼吸正说明着她的紧张。
但她没有多停留,一只手拿不住的心脏她扔了刀子换两只手拿,跌跌撞撞起来走到边上一棵不起眼的大树前。
将心脏放下,然后又转身去拿那把大刀,折回后愣是用那把大刀将地面凿出一个洞来。
“哐当”一声扔掉刀,祝繁重新捡起那颗巨大的心脏,看了看后咬牙将它扔进了洞里,并快速用土掩盖起来,还用脚狠狠踩了几脚。
做完这一切后,祝繁虚脱地一屁股坐到地上,看着不远处的黑狐尸体发愣。
从小到大,她的确做了很多坏事,但那终归是孩子们的打闹顽皮,别说取这狐狸的心脏了,就是平时杀鸡她都见不得。
头一次做这种事,不紧张才怪,可她知道,她是不害怕的。
不过是只狐狸的心脏罢了,有何可怕的,如果连杀个这玩意儿都做不到,她还如何替自己跟他报仇。
吸了吸鼻子,祝繁重新捡起刀一步步走到黑狐面前,抬头看了看那一轮皎洁的圆月,抿嘴,弯腰将灯笼里的火给灭了。
紧接着,她把刀别在腰间,将灯笼里的油灯给取出来藏于边上的草丛中,后将灯笼罩子用捏成一团同样藏在石缝中。
做完这一切后,祝繁回头看着那身量比她还高上许多的黑狐看去,一咬牙弯腰将它使劲给搬到了背上。
……
“主上,黑媚回来了。”
黑凌的出现,打断了闭目养息的狐之亦,眸子一抬,男人察觉到黑凌眼中的异色。
眸光微凝,连着声音也冷了好几分,“出来。”
黑媚应声现身,“扑通”一声跪倒在狐之亦面前,面色苍白,额头冷汗涔涔,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得那人说道:“你最好给孤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说过,不得容许她受到半分伤害的。
“王上息怒,”黑媚垂首,撑在地上的那只手不可控制地颤抖着,“并非祝姑娘出了事,而是……而是祝姑娘杀了黑狼。”
若非她,何以解释她所看到的一切。
“什么?”男人眸色一变,起身眯眸,盯着那心有余悸之人道:“把你方才的话,再说一遍,谁杀了谁?”
黑媚从他语气中听到了不同于往日动气时的冷然,这句话中,同样带着震撼。
她不敢耽误时间,吞了吞口水就道:“王上明鉴,属下亲眼所见,祝姑娘取了黑狼的心,此时正在后山之中。”
第五十五章 心悸,又见红衣男子
黑媚的话说完,屋内陷入诡异沉寂之中,狐之亦紧抿着唇看着黑媚头顶久久未语。
“王上,”就在那人有了动静时,黑媚大胆叫住了他。
狐之亦顿了步子,垂眸。
黑媚知道他现在是要去祝繁所在的地方,但这件事她却不得不说。
于是,她在男人不明意味的目光下将祝繁对上天跪拜的事一字不漏地说给了狐之亦,末了道:“属下句句属实,王上明鉴。”
未能提前发现黑狼的存在,在那小姑娘跟黑狼面对面的时候她也未曾出手,黑媚担心这个男人会以为她是为了替自己开罪才故意说出这些话来的。
但很显然,在这个男人面前,没有任何人敢说一句假话。
狐之亦便是知道这一点,才压根未将黑媚的最后那句话当一回事,黑媚抬眼,哪里还看得到男人的影子。
“还不跟上。”黑凌见其还愣在那里,不由得出言提醒,自己则已经利落地将人皮面具给戴在脸上了。
黑媚一听,这才反应过来,看了黑凌一眼后跟了上去。
即便主子修为高深,但终究是散了大部分的灵力,黑狼出现在此地,说明此处应该还有他的同伙才对,主上若有闪失,她可就是真的要交代此生了。
月光皎月秋风阵阵,夜色下偶尔几声鸟鸣划破夜中的寂静,那抹妖艳的红色于这夜色之下急行,所经之处无一不掀起一阵寒风。
繁儿,他的繁儿。
胸腔里的那颗东西跳动猛烈不受控制,沉睡千年的心因那个小丫头苏醒,如今,更为那丫头近乎疯狂。
狐之亦能确定,多年伴随着他的老毛病昨日是真的在她的安抚下褪尽了。
他体内不再如先前那般躁动,不再血气翻涌难以自制,他可以不再以药物来压制多年来让他厌恶不已的本性。
这,都是因为她,因为他的繁儿。
便是因为喜欢了她,他才找到了自己活着的证据。
现在,依旧是因为她,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心悸与癫狂。
一路上,狐之亦恨不得此刻能瞬移,到她的身边,抱她,亲她,触摸她,感受她。
他是真的,好想好想她,先前在得知了她也是喜欢他时他就在想何时找个时间将两人之间的这层窗户纸给捅破。
然如今,他好似已经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繁儿……”千年来以残暴狠戾闻名的狐族之王,伴随这一声柔情的低唤,加快了御风之速。
“呼……累死了。”
后山山脚,祝繁揉了揉自己酸软的腰跟肩大,屁股往地上一坐,毫无形象可言地靠坐在大石头边,目光瞟向那只背起来比她还高的黑狐狸。
今晚可真够惊心动魄的,愣青几人的死因没找到不说,还遇上这么个玩意儿,长这么大,她还从没见过长得这么大的狐狸,光这一身狐皮估计都能卖到不少银子。
祝繁想,如果不是因为这家伙有其他作用,她一定把这家伙的皮给剥下来搞到镇上去卖了,回头就能给祖母买件过冬的好衣裳穿了。
祖母年纪大了,到了冬天格外怕冷,她又舍不得花钱,她爹给的那些银子她老人家也总拖村里的人去镇上给她跟祝芙添置了东西,自个儿冬天连件好的御寒的衣物都没有。
答应要给三叔用去买通人的银子,本来是她准备哪天去镇上给老太太买衣裳用的,现在……
“繁儿。”
清隽而带着一丝沙哑的声音打断了祝繁的心思,抬头望去,还未来得及看清人影,便闻一阵扑面而来的桃花之气。
身子一轻,她已落入一具香气阵阵的温暖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