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小熊孩子携手先行:跑来二门等念浅安是情分,回座和众人一起迎太子妃则是规矩。
大熊孩子七皇女飘到念浅安身侧,兴奋绿光变怀疑目光,“你们嘀咕什么小话说了这么久?”
“关于姜家的小话。”念浅安半真半假道:“小公主病以前是个什么脾气,想来你也听说过。林妹妹姓念,念春然也姓念,我让她们好歹收敛点气性,别当众给姜四夫人难看。”
七皇女瞬间闭嘴,半晌才开口,“老话说劝和不劝离,母妃出手调停,是为姜家念家好,本是亲家何苦闹成仇家。”
她难得说这种话,却不知内情,更不知姜贵妃出手调停,是想以势压人,替姜元聪遮掩丑事恶行。
念浅安打定主意坑姜家,既然将七皇女排除在外,自然不会费口舌反驳,不接话只奇道:“小野猫长进了,我还当你会拿小产的孩子说事儿,替姜家和姜元聪卖惨呢?”
七皇女再次闭嘴。
宫中妃嫔不少,她没经历过也见过,同理心天然偏向小产的念春然,实在说不出踩念春然抬姜元聪的话。
接连被念浅安堵了两次,倒堵出一股无名火,半晌才又开口,“你不用拿这些话刺我,念家三房敢翻脸不认人,闹和离闹得这样难看,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念家出了你这个太子妃!”
说得好像念家才是仗势欺人的那一个。
吃瓜群众大概都是这么想的。
念浅安依旧不反驳,竖起爪子嘘声,“小野猫听听,说话的是不是你外家四婶姜四夫人?”
听雨轩已在眼前,领路的管事妈妈被远山近水左右夹击、一顿乱蹬,大气都不敢出。
七皇女下意识侧耳,果然就听姜四夫人强笑道:“好好儿的孩子没了,元聪伤心,我和老爷只有更伤心的。亲家老夫人对着元聪一顿好打,再大的气也该消了,天下夫妻哪家不是床头吵床尾和呢?您老吃的盐比我们吃的米还多,太后跟前都能说上话,可得替小辈们说和说和。”
显然是冲端坐主位的康亲王妃说的。
接话的却是安和公主,英气凤眸挑出满满讥诮,“我怎么没看出来姜家上下有多伤心?倒是老夫人又气又心痛,连参加寿宴的兴致都没了,更别说三弟妹起早贪黑地往候府跑,旁的事儿一件都顾不上。
姜四夫人满脸笑地跟这儿说瞎话,姜四老爷和姜元聪没事儿人似的在前头坐席,可真是够’伤心’的!你们姜家不拿儿媳妇当人,我念家疼孙女疼女儿疼侄女,怎么到姜四夫人嘴里反倒有错了?”
“公主说的是正理,姜四夫人说的可不就是瞎话?”姚氏挨在安和公主身边,接棒替念春然出头,“我劝姜四夫人做个人吧!见过背后嚼舌根的,没见过当面就敢颠倒黑白的!春然那一身伤,难道是她自己打的?姜元聪不是个东西,还敢叫嚣着要休妻?和离都是给你们姜家脸了!”
此话一出,满堂哗然。
当年登门求亲时,候府下人哪个不赞姜四夫人是个和气人,这会儿涨红着脸倒硬气起来,“清者自清,我是否颠倒黑白不是念四夫人嘴皮一碰就做准儿的!自家孩子自家疼,念四夫人想替侄女出头情有可原,但这样血口喷人,胡乱往元聪身上泼脏水,我是必要求个证据的!”
什么证据?
总不能扒光念春然让大家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伤吧?
就算请宫中医女验看,念春然的下半辈子照样得断送。
安和公主凤眸一眯,姚氏不由一噎。
姜四夫人脸色越发紫涨,看似据理力争,实则暗松口气。
即便有姜贵妃出面压制,她仍怕念三老爷闹个鱼死网破,捅出儿子的丑行来。
等的就是念家人禁不住激,她正好借机把话说在前头。
与其招来背后议论,不如她抢先挑破,横竖事情至此,和离是肯定要和离的。
但不能任由念家一脚踩死他们!
姜四夫人挺直腰板任人打量,一副丝毫不肯退让的模样。
康亲王妃没作声,乐平郡王妃孔氏同样没替姜家说话。
念浅安暗道有点意思,七皇女却听出点别的意思,嘴角微抿问,“念四夫人说的是真的?”
她和外家其实不熟,否则不会放着自家表哥不喜欢,倒去喜欢别人家的表哥。
虽然无论喜欢谁家表哥,都注定脑瘸眼瞎。
念浅安瞥向七皇女,眼中讥诮与安和公主如出一撤,“真的又如何?你要替姜家亲自验看念春然身上的伤?”
七皇女一听越发抿紧嘴,先惊疑后惊怔,没留意念浅安直呼念春然名讳,不再叫二姐姐。
念浅安收回视线,冲远山近水打眼色。
近水立即吊起嗓子,“王府寿宴果然和别家不同,明明是大喜事儿,竟有人不长眼乱放臭屁,臭不可闻就算了,没得熏得老寿星凭白沾染晦气!”
远山则好声好气问,“妈妈教我,这是王府的规矩,还是姜家的规矩?哎呀,难道椒房殿教出来的规矩就是如此与众不同?”
一唱一和,越发显得念家真是仗势欺人的那一个。
管事妈妈哪句话都接不得,见俩二货总算不瞪她了,赶紧也吊起嗓子通传,“太子妃驾到——七皇女驾到——九皇女驾到——”
康亲王妃此时才出声,“小六媳妇来了?快快请进来!”
似极受用东宫给她做脸,真就只和念浅安序家礼。
又似没听见念姜两家争执,带头离座,领着一众女宾恭迎念浅安。
方才的词锋僵持也似就此揭过。
念浅安刚说完免礼,就被安和公主一把捉住,光明正大地说起悄悄话来,“你爹说你要出手整治姜家,你有几分成算?”
念驸马有言在先,不然她刚才不会直接怼到姜四夫人脸上。
念浅安没瞒楚延卿,也知会了同在外院吃席的念驸马一声,“娘放心,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安和公主对女儿的手段深表怀疑,看一眼牵着九皇女坐到孔氏身边的七皇女,问的却是楚延卿,“小六呢?”
念浅安晓得她担心什么,忙奉上定心丸,“树恩把暗卫拨给我用了。”
安和公主神色一松,手也一松,“知道了,那我就不管了。”
对女儿没信心,对女婿的人倒是放心得很。
第285章 娇花毛肚
便宜娘这态度,该算心宽还是双标?
念浅安嘴角眼角齐抽,忍不住偷眼去寻亲娘。
魏大嫂随夫外任,魏母只带着魏二嫂,左右坐着魏父故旧门生的家眷,多出一个余首辅夫人十分打眼,可叹原来政敌立场碾压姻亲关系,明明紧挨魏二嫂而坐,亲母女看着竟不如婆媳俩亲近,神色坐姿都有些不自然。
念浅安见状眼角又一抽,同情完自己同情康亲王妃。
满座女宾诰命有高低、立场各不同,哪个都捧不得踩不得,康亲王妃这热闹寿宴办得,也不知是假欢欣还是真糟心。
她思维发散,旁人碍于东宫之尊,都当没看见母女俩当众咬耳朵,只在心里咋舌:安和公主嚣张,太子妃娇纵,母女俩如今这做派越发目中无人了。
或奇或酸或不屑不一而同,偏有人不识趣,娇滴滴开口,打破才恢复不过片刻的和乐气氛。
“六弟妹姗姗来迟,好在没错过要紧话儿。”尚郡王妃倚在康亲王妃身侧,无邪目光扫向留在屋外的远山近水,“哪家都难免出几个狐假虎威的下人,我却知道六弟妹不是那帮亲不帮理的人儿。”
说着娇憨粉面透出怜悯来,“都说宁拆一座庙不拆一门亲,姜五少奶奶可怜,姜五公子也吃了教训,都有苦处,两家之间听着误会不浅,不如说开来由六弟妹主持公道。”
刚被请入座的念浅安爪子搭膝头,仿佛没看见尚郡王妃挽着康亲王妃和她平起平坐,也仿佛没听见尚郡王妃一片好意。
安和公主瞥一眼女儿,裴氏神色不动,徐氏眉心微蹙,姚氏左看右看也没开口。
念浅安不搭腔,不熟悉的当她桀骜,熟悉的却晓得她这纯粹是走神了。
余下念家姻亲,方氏暗暗幸灾乐祸,大方氏错眼瞧见气得鼻翼微张,小方氏一手轻拍大姐,一手掩口喟叹,“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太子妃再尊贵,也只是后宫女流。尚郡王妃虽是好意,倒给太子妃出了个难题。”
她为人有主见,但受教养所限,说不出难听话。
毅郡王妃算不上淑女教养,却也没说难听话,“仇夫人这话在理,三弟妹虽是做嫂子的,也不该这样为难太子妃。”
她身为长嫂长媳,尚且尊称念浅安太子妃,亏尚郡王妃一口一个六弟妹喊得顺溜。
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二人连着接话,吃瓜群众不无意外。
姜四夫人亦觉意外,略一权衡就歇了添柴加火的心思,仍只摆出副欲言又止、忍辱负重的姿态。
屋内一瞬静谧,在座女宾中,虽有随长辈吃席的庶出姑娘,却没有哪家主母抽风带妾室姨娘来。
少了三皇子妾姜氏女这位好姐姐递话搭台,尚郡王妃看似孤立无援,其实满心鄙薄。
毅郡王想代父亲征,皇上没松口,毅郡王妃倒急着讨好东宫,真是毫无自尊风骨可言!
仇家公子得皇上御口恩荫,不想着往御前使力,叫念浅安塞了个娘家姐妹占去长媳宗妇之位,竟一派欢天喜地感恩戴德,更是毫无远见心气可言!
尚郡王妃哪个都不齿于理会,再看底气不足的珥郡王妃、只会装贤良的孔氏,些许不虞立时烟消云散。
谁能比得过她在康亲王妃跟前的体面,便是这王府别院,上上下下哪个不拿她当半个主子礼遇?
这会儿只有念姜两家的热闹可瞧,待会儿可就有东宫太子妃的笑话好瞧了!
尚郡王妃眯起眼笑,神态越发天真,不依地抱着康亲王妃的手臂晃,“舅婆快听听,外人欺负我就罢了,连大嫂也欺负我!”
小方氏自问言语恰当,闻言不禁哑然。
见多不怪的毅郡王妃借着吃茶嘴角狠狠一撇,耳听吴夫人扬声开口,“郡王妃一团孩子气,言行唐突之处,还请大家伙儿见谅。”
话音落下,附和声稀稀拉拉。
宛平吴氏说好听点是领侍卫内大臣,说难听点只是皇家奴才,又以孤臣自居,此时身处交际场,就显出身份尴尬来。
尚郡王妃却不觉尴尬,靠在康亲王妃肩头娇声嘟囔,“哪有做娘的当众数落女儿的,母亲也欺负我!”
吴夫人佯怒着瞪眼,“郡王妃可别再说孩子话儿了!”
康亲王妃闻言笑起来,先冲吴夫人点头示意,后慈爱地轻拍尚郡王妃,“小孩家总有些意气,哪个都想做那仗义执言的侠士侠女,心意终归是好的,吴夫人就别责怪小三媳妇了。”
老寿星再次开口,一众女宾自然捧场。
尚郡王妃越发亲昵地紧挨康亲王妃,“还是舅婆最疼我了!”
气氛复又和睦,此时尚未开席,座次尊卑全靠自觉,念浅安不计较,七皇女却看不得尚郡王妃得意,将九皇女交给孔氏,摸到念浅安身边哼哼,“康亲王妃算三嫂哪门子舅婆?二嫂这个嫡亲的倒被晾在一旁,三嫂雀占鸠巢,嘴脸真难看!”
念浅安正觉康亲王妃说话行事很有意思,随口敷衍道:“你四婶巴巴瞅着你呢,你坐到我这儿来干嘛?”
七皇女不看姜四夫人,只看孔氏,“八弟说四嫂家教好人品好,我只管跟着四嫂行事就是了。”
所以孔氏没帮姜家说话,她也打算静观其变。
念浅安顿觉七皇女光棍起来贼上道儿,真心实意赞道:“八弟心明眼亮,实乃真君子。”
七皇女跟自己被夸了似的与有荣焉,很快又耷拉下眉眼,“八弟是真君子,三嫂算不算真小人?我怎么不觉得她那些话是好意?你刚才忙着发什么呆,换我一定当场顶回去。”
在她看来,远山近水头先在门外说的那两句嘲讽根本不痛不痒,念浅安不给她和姜家面子,反而轻轻放过尚郡王妃。
以前不觉得,现在她莫名觉得尚郡王妃言行别扭:事事都要掺和,偏偏每每都放哑炮。
七皇女实在即好奇又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