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留云瞧见今晚这乱局,心里也懊悔自己贸然行动,但世子已经疑了自己,既然计策已出,开弓没有回头箭,必须得坐实了沈嘉鱼的罪名,她才能有一线生机。
晏归澜漠然看她,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他没处置了卫留云,一来是一路奔波,没功夫料理,二来有些事儿他还需拷问,暂不能让卫留云死了。
他根本不担心卫留云会危及沈嘉鱼的名声,只要放出卫留云叛主和朝廷勾连的事实,任她说破大天来也没人信。
他不欲理会卫留云的垂死挣扎,正要命人把她拖下去,沈嘉鱼已然忍不住了,大怒:“一派胡言!”
她这回再不肯先回去,抢过晏归澜手里的马鞭指着她:“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卫留云语速极快地把早上对晏归澜说的话重复了一遍:“您在和世子成亲之前就和秦王世子暧昧不清,婚后更是私下往来过许多回,前些日子世子处置了一位您的娘家族亲,您更是对世子生了嫌隙,起了和裴世子双宿双飞之心!您来往的书信我们已经交给了世子,您送去的白菊茶和花蜜里也验出了毒,您和裴世子今夜私会也被这么些人瞧见,人证物证俱在,您还想抵赖不成?!“
这话说的句句狗屁不通,沈嘉鱼都不知道从哪句反驳起了,不过卫留云这番话倒也让她明白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晏归澜瞧她脑门子青筋乱跳,正要让人把动手,她气性却上来,一把按住晏归澜的手不让他出声,掷地有声地问她:“我要是和裴惊蛰有暧昧,当初又何必嫁给世子?至于你说的什么书信更做不得准,笔迹谁都可以伪造,何况我若是有心私通,又怎么用自己的笔迹写信?!你可是晏家麾下的统领,居然敢做出这般背叛世子之事,你究竟收了皇上那边多少好处?!”
她不知道晏归澜对此事已有主意,故此她虽然不想跟卫留云这鸟人缠扯,但她给晏归澜的吃食里有毒的事情肯定有不少人瞧见,既然卫留云此时挑破,对她来说是个好机会,她刚好能趁此机会说个清楚。
她问的字字有力,就是心存疑虑的人都信了几分。
卫留云既铁了心设计,当然不会轻易吐露,但他有的是法子让卫留云招认,自然也不会让此事外传。晏归澜无奈瞧了她一眼,他心里虽有计较,见她怒气冲冲,还是没说什么,由着她问个痛快。
卫留云被问的心里一慌,她先不纠缠书信的事儿,抬头沉声道:“我上回亲眼所见,夫人神色古怪地收了娘家三叔的一封书信和几包药材,不光是我,当时点璎楼里还有许多下人都瞧见了,难道这事儿也是冤了夫人?”
她还算有点脑子,私通和下药的事是捏造,但这事却是她实打实瞧见的,夫人想抵赖也抵赖不得,她便专拿出这事儿来说,只要能在沈嘉鱼身上扣上罪名,她今晚上才能脱险。
沈嘉鱼本来还怒气蓬勃,听了这话跟被点了穴似的,突然沉默下来,神色也有几分古怪。
她脸上有这样的表情还真是稀奇,晏归澜瞧她这样都好奇起来,他半点不信沈嘉鱼会害自己,但那些东西究竟是是什么,他还真是好奇得紧。
卫留云见她这样,以为自己戳中她死穴,心下又是放松又是高兴,拔高了声音质问:“夫人怎么不说了?”她又转向晏归澜:“世子,夫人当日收到父亲的家书和家里捎来的东西,神色又是羞愧又是慌张,她还神神秘秘地把东西藏了起来,我当时瞧了便觉得奇怪了,如今看夫人这般心虚,果真是想对世子不利啊!”
沈嘉鱼险没跳起来,气呼呼地取了把钥匙扔给琢玉:“我的事儿用得着件件向你交代?!好好好,咱们今儿就把话说清楚,琢玉你去把老爷的书信和送来的药拿过来,若是卫统领还不信,大可再派一人跟着留云!”她指着卫留云厉声道:“那些要不是毒药,你就一粒不准剩,全给我吃了!”
琢玉接过钥匙,毫不犹豫地就转身走了。别院和晏府离得不远,琢玉过了会儿就捧着东西进来,沈嘉鱼一把抢过来砸在卫留云脸上,冷笑道:“你自己瞧清楚这是什么?”
卫留云按捺着兴奋低头一看,见地上散着的,全是春药,春药和春药。
晏归澜:“…”
第79章
沈至修其人可以说是蠢笨又糊涂,心思还不端正,可他偏偏能让人在恨的牙痒痒的时候,做出一件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情来。
他知道晏归澜待自己女儿不错,但女儿没有子嗣到底不稳当,再者世子那白面书生的样子,看着也不像个厉害的,万一他女儿生不出儿子来可怎么办?所以他就给沈嘉鱼写了信,教导她一些争宠的窍门,还顺道送了些让男人把持不住的‘好药’来。沈嘉鱼只看了一眼脸都绿了,没想到那场景居然让卫留云瞧见,还生出别的心思来。
卫留云怔怔地看着十好几包春药,脸色也不由绿了。
她要不是看见那一幕,误会了沈嘉鱼心存不轨,也不敢轻易就答应和朝廷里的人联手,没想到,没想到…
不过脸色更绿的是晏归澜,他有不男之症的谣言到底是传了多少人,连老丈人都开始操心起来!
沈嘉鱼瞧着这些鬼东西脸上也有些热热的,她一脚把这玩意踢开,再不想搭理卫留云:“现在你可以私信了吧?来人啊,把她的嘴给我扒开,把这玩意给她灌进去!”
卫留云瞧见这些东西也知道自己是误会沈嘉鱼了,她见抗辩不得,此时已经泪流满面,苦求道:“求世子看在我卫家百年对晏府忠心耿耿的份上,饶了我这回吧,我也是被奸人所蛊惑,误信了夫人对世子不忠,这才险些冤了夫人,世子,纵然我有过失,可我是卫家唯一的后人,我的父亲叔伯也是看着您长大的,难道您忍心看卫家绝后吗?”
沈嘉鱼心气正不顺,闻言冷冷嗤了声:“亏你还知道家里的声誉,在你背叛世子,背叛晏府的时候,就等于背弃了整个卫家!现在有什么资格让世子饶过你?若世子真中了算计,整个晏府都要陷入泥沼,你还真有脸提晏府!”
晏归澜的护卫里有几个是卫留云的袍泽,本想为了卫家开口求情的,听见这话立刻不作声了,武人以忠义为先,他们看向卫留云的目光里满是鄙夷。
卫留云想到家中父母的期许,想到卫家先祖的声誉,想到自己再也见不着晏归澜,此时才真正后悔起来,软了双腿,站也站不起来。
晏归澜抬了抬手:“按规矩处置。”言豫立刻把卫留云拖了下去。
沈嘉鱼再不想多待,华蓥公主却避开拦路的侍卫,咋咋呼呼地闯进来,她瞧见晏归澜就拍桌大声质问:“晏大都督你怎么回事?我好好地在前厅摆着宴,你凭什么突然冲进来,又把整个别院封锁起来不让人进出,你到底有没有把我这个公主放在眼里?”
皇长子就跟在华蓥身后,听她质问忍不住扯了扯她的袖子:“皇姑,晏大都督这么做必有他的理由,你先听他怎么说。”
华蓥素来瞧不上他的性子,把他的手一推:“你少管闲事。”
晏归澜似乎对华蓥公主颇是头疼,他伸手捏了捏眉心,不语。沈嘉鱼只得解释道:“方才突然冲进来几个刺客,世子为了保证公主的安全,这才不得不封锁了别院挨个搜查。”
华蓥脾气虽然不好,但也不是不讲理之人,闻言和缓了神色,不满嘟囔:“大都督早说不就完了,害我烦了这么久。”
沈嘉鱼今儿晚上累得够呛,摆摆手敷衍道:“方才不敢肯定,怕吓着公主,这才没有告知的。”
皇长子闻言瞧了眼沈嘉鱼,眼底有几分关切,更多的还是熟悉,他轻声问道:“刺客抓住了吗?沈夫人没事吧?”
沈嘉鱼笑着摇了摇头:“劳殿下记挂,我没什么事。”
华蓥也想慰问沈嘉鱼几句,但偏头瞧见晏归澜一直站在沈嘉鱼身后,手也搭在她腰上不曾移过,隐隐是个保护的姿态,她心里到底有些复杂,叹了口气:“行了,没事你们就先回去吧,我身上乏,现在准备歇了。”
晏归澜越发俊美出众,尤其是一双眼睛,顾盼神飞,长了钩子似的勾人,可惜目光却从来不曾落在她身上。不过也罢了,天下那么多男人,睡哪个不是睡呢,她未来夫君晏星流长的也挺俊不是?她安慰自己一时,心情终于好了些。
沈嘉鱼点了点头,等华蓥走了她才彻底松下来,今儿实在是困乏极了,她双腿一软,要不是有晏归澜扶着,她现在早就一头栽在地上了。
晏归澜揽着她靠在自己身上,想了想又觉着不妥,干脆把她打横抱起来,温声道:“咱们回去歇着,好不好?”
沈嘉鱼把脸埋在他怀里:“我爹乱搞的春药今儿也露馅了,我本来想过几天把这玩意拿出去烧了的,没想到今儿可好,全拿出来了,丢死人了!”
晏归澜叹了口气:“你再丢人能丢的过我?”
沈嘉鱼开始还没明白,琢磨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嘿嘿笑道:“我爹还说了,那几包药不光能重振男儿雄风,而且还包生男。”
晏归澜:“…”
沈嘉鱼嗡哝了一声:“当你的夫人真是太不容易了。”
晏归澜怜惜地亲了亲她的额头,把她打横放到宽敞的马车上,夜里风大,他怕她现在睡了着凉,着意引着她说话:“都是为夫的不是,让夫人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我帮夫人按按?”
他说完还真就两手搭在沈嘉鱼腰上,不轻不重地按了起来,沈嘉鱼本想打开他作怪的大手,但发现他按的着实舒服,她就没舍得推开,她抬起脸,认真地看着他:“你在河道那边的时候,真的没有怀疑过我给你下毒吗?”
晏归澜捧着她的脸一下一下啄着:“没有。”
沈嘉鱼皱了皱鼻子,显然不信,还煞有介事地分析:“要是我,瞧见那些书信和东西,心里肯定会生疑的。”
晏归澜在她臀上轻轻拍了下:“你倒是敢说。”他似笑非笑地道:“咱们夫妻俩有一个傻就够了,我要是同你一样傻,这日子可真就没法过了。”
因他说沈嘉鱼傻,肩膀上挨了一下,她歪了歪头,又问道:“你就没想过我是庶族派来的细作吗?毕竟世家和庶族的纠葛可以追溯到百年之前,就是当朝也纷争不断,你这般放心娶了我,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晏归澜正狎昵地亲吻着她的脖颈,闻言忍不住笑了:“我喜欢你…自信。”居然自信到觉着自己能当细作。
她皱眉正在消化这话,晏归澜又轻轻笑了:“若你真是细作,没准把自己和庶族整个卖了都不知道。”
沈嘉鱼这回听懂了,‘啪’地又给他背上一巴掌,她猛地想起来一件事,忙支着身子坐起来:“对了,方才我见着宗室派来的苏公公,他手里拿着燕乐的玉佩,说燕乐已经被他们扣押住,以此威胁我帮私下朝廷传递消息,燕乐真的被抓了?咱们该怎么办?”方才被卫留云气得不轻,她现在才想起这事儿来。
晏归澜知道她性子躁,怕她急火攻心,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别忙,我这回来江南道也不是全无准备,燕乐和祖父那边我都着人留意着了,要是燕乐真的出事,他们必然会写信告诉我,如今京里没什么动静,他不过是诈一诈你。”他说完顿了下,怕她多心,便把皇上今日的设计都跟她细说了一遍。
沈嘉鱼得了准信,这才终于松了口气,又鄙夷道:“皇上未免也太下作,这般手段都能使得出来。”
晏归澜勾唇一笑,尽是嘲讽:“手段没有下作不下作之分,只有成与不成。”
皇上其实做的也没错,他一向密不透风,裴惊蛰又惯常油盐不进,两人几乎挑不出什么弱处,皇上好不容易找到沈嘉鱼这个两人共同的软肋,皇上不好生利用挑拨才奇怪,估计还要在心里嘲笑他为色所迷,不堪大事。
他讥诮地笑了笑,又亲了亲她娇嫩的耳垂。不管皇上怎么兴风作浪,他对这个小软肋都甘之若饴。
沈嘉鱼又不过瘾地砸吧砸吧嘴儿:“你说我当时要是要是答应了,没准还能当个双面细作,假装和朝廷虚与委蛇,真正帮你探听消息,以后名垂千古,成为一代巾帼英雄!”她说着说着两只眼睛都放出光来。
他摩挲着她的细腰,唇角一挑:“你知道当细作最要紧的是什么?”
沈嘉鱼愣了下:“聪明?”晏归澜摇头。
沈嘉鱼犹豫了下:“耐心细心?”晏归澜一笑,再摇头。
她连问了好几个,晏归澜都给了否定回答,沈嘉鱼心里好奇的被猫爪子挠似的:“到底是什么,你快告诉我!”
晏归澜不答,伸手把她抱下了马车,等把她轻轻抛在玉石雕的温泉池里的时候,他才轻笑了声,从后搂住她的腰,贴着她的耳珠细声道:“得会美人计。”
沈嘉鱼一听就知道自己又上了套,奋力挣了挣:“你,你干嘛呀!我还穿着衣裳呢!”
晏归澜想到她被裴惊蛰强抱时的惊慌样子,心里就一阵阴沉,他一件一件帮她把衣裳解开,又随手扔到一边:“你也该做几件新衣裳了,这套就拿去烧了吧。”
沈嘉鱼本来想抗拒,奈何他撩拨她的技巧越发高超,转眼就把她亲的全身都没了力气,只能靠在他怀里任由他作弄。他爱不释手地把玩着两团软雪,沈嘉鱼看他像得了玩具一样揉弄,红着脸想要推他,偏偏这点力气跟蜻蜓撼柱差不多,她推拒了半天,反而被他搂的更紧。
晏归澜在她敏感的梅尖上亲了下,引得她惊慌地喘息起来,他拨开她的湿发,唇角一挑:“这是谁派来的小细作,竟这般勾人?”他的手一路蜿蜒向下…:“把我侍奉舒服了,我就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
沈嘉鱼被撩拨的气喘细细,他想哄她说些荤话,亲了下她的唇角问道:“现在在想什么?”
她眨了眨眼,努力让神色清明:“裴惊蛰…”
晏归澜:“…”
他脸色霎时难看,她居然在这时候想着裴惊蛰?!幸好沈嘉鱼很快道:“我在想,你,你现在不能对裴惊蛰动手,否则正中皇上下怀,他…哎呀,本来就想,呜…你轻点…你们两虎相争…啊。”
话虽是好话,但晏归澜显然对她这时候想这些很是不满,他捏了捏她的脸:“你这时候居然想这个?”
沈嘉鱼委屈道:“我是为了你好…”
反正她这样不解风情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晏归澜叹了口气,炙热地亲吻她的唇瓣:“这事我自有分寸,以后你只能想我,也只能看我。”他趁她放松的时候,猛地顶了进去:“乖宝,下不为例。”
又是一晚上折腾,沈嘉鱼被按在温泉池上胡天胡地了两个时辰,到后来瞧见那温泉池子都有心里阴影了。
晏归澜精神与她截然相反的好,他早上起来吩咐言豫,笑意泠泠:“让埋在西北秦王封地的人手都布置起来,咱们得回敬一份礼物给裴惊蛰。”
言豫劝道:“世子,皇上如今虎视眈眈,您不要中皇上的计…”
晏归澜抬手止了他的话头:“我自有分寸,点到即止。”言豫便不再多言了。
不过裴惊蛰显然也不是省油的灯,西北出了事儿他立刻猜到是晏归澜干的,他虽现在奈何不得晏归澜,但恶心一下他还是可以的,当即给晏府送了几个人过来。
裴惊蛰派来送人的人笑的极勉强:“我们世子久闻大都督风流倜傥,前些日子世子不慎得罪了大都督,所以特地送了几个美人过来服侍,希望大都督您不要见怪。”
晏归澜不动声色,沈嘉鱼倒是有几分好奇:“什么美人?带来我瞧瞧。”
他就带了五六个人上来,头一个长的鼻歪眼斜就不说了,剩下的几个更惨不忍睹,有的长了一口厉鬼般的尖牙,有的五官还端正,但居然没有鼻子,还有膘肥体壮身材高大能把正常人类比成豆芽菜的,她只看了一眼,觉得眼睛都快瞎了!
这么一看,最开始那个鼻歪眼斜的在这些人里的姿色堪称倾国倾城了!真难为裴惊蛰了,到底从哪里寻那么些歪瓜裂枣来!
晏归澜面无表情地一眼瞧过,沈嘉鱼看了眼,恍惚中觉得大白天见了鬼。
那人又赔笑道:“世子还给夫人准备了赔礼。”
他说完又带了两个小少年上来,这回画风就正常多了,两个少年俱都是眉目俊秀,耀眼可爱:“世子说夫人最喜美男子,所以对他们一定喜欢,就留两人在夫人身边侍奉洒扫吧。”
晏归澜:“…”
第80章
两个俊秀少年被介绍完,齐齐上前一步给沈嘉鱼抛了个媚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