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子狻猊!”赫连钰有些没好气:总觉得这姓苏的小子,眼神怪怪的。
不过,他穿着他的衣衫,一头湿发披垂,脸颊还泛着绯红的样子,也实在是……令人忍不住想要多看两眼。
世间竟有这般娇俏的男子?
他忽觉喉咙有些发干,正想给自己倒杯茶润润喉,却听那娇俏男子,故作个大义凛然的语气道:“一而再地承蒙侯爷出手相救,苏某感激不尽,所谓好借好还再借……不对,是知恩图报乃大丈夫所为,侯爷若什么需要苏某做的,尽管开口,苏某定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她一番豪言壮语,说得赫连钰有些想笑:你一个娘娘腔,能替我做什么?“苏兄弟言重了,我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又想敷衍我?苏柒正欲开口,却忽听门口侍卫报:“北靖王爷到!”
慕云松负手踱进赫连钰的书房,见他正忙不迭地低头整理着衣带,不禁有些好奇:“你这是……?”
“没什么,”赫连钰脸上掠过一丝尴尬,“不过正与一位小兄弟……”
说着转头望去,书房里哪还有“苏兄弟”的影子?
慕云松长眉一挑,颇有些意味深长:“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赫连钰听出他语气中的一丝调侃,却故作不知,淡淡道:“几日不见,我倒听说你得了位王妃,这保密工作倒是做得极好,何时让兄弟我见见?”
“她么,”慕云松看赫连钰满是期待的目光,蓦然想到这位拜把子兄弟处处都好,偏有个好夺人所爱的小怪癖,从小到大,自己让给他的东西不知有多少。
想至此,他故作个揉额苦笑状,“那丫头性子乖张、素爱惹事,你不见也罢。”
正猫腰躲在屏风后的苏柒,不禁咬碎了一口银牙:这就是你对我的评价?!
赫连钰却笑道:“如此脾性,都能一举击败了你家表妹和夏家千金,得到北靖王爷的青睐,相必是姿色不凡,倾国倾城了?”
这话问到了点子上……屏风后的苏柒暗想。她亦知自己性子算不得乖觉温顺,但相貌还是有几分自信的。
然她听到的是:“相貌也是平平,你还是不必见了。”
苏柒只觉满胸膛的洪荒之力就要透体而出:原来,我在你心目中,竟是半分优点也无哈?!
她自觉不必再偷听下去,恰巧见二人往前厅议事去,遂悄无声息地溜出了门。
依旧是乌云密布的天气,阵阵西风吹来,将苏柒身上裹着的宽大衣衫刮得飘飘摇摇。
她下意识地裹紧衣襟加快了脚步,却依旧觉得身上阵阵寒意,比方才刚从水里被捞上来尤甚。
相貌平平、性子乖张、素爱惹事,这三个词堪堪地压在她胸口,让她一颗心拔凉拔凉的。
原来,他会让我当这“便宜王妃”,真的只是个机缘巧合,别无他意。
苏柒吸吸鼻子,恨恨地想:如今你婚也拒了,姑娘我挡箭牌也当了,这便宜王妃的身份,也可以光荣下岗了吧?
这就回云水阁收拾行李,明日一早就走!
她给自己下了一路的决心,待回到云水阁,却发觉暂时还走不了。
“你……怎么这幅模样?”正在厅里等她的慕云萱,疑惑地望着她身上宽大的男人衣衫,和湿哒哒披垂的长发,突然福至心灵地一拍双手:“你跟我大哥……”
“别跟我提那混蛋!”苏柒立时忿忿然。
慕云萱从小到大,第一次听人管她大哥叫“混蛋”,着实的新鲜,但看苏柒一脸的不悦,俨然与大哥闹了别扭的样子,不禁吐了吐舌头,又忍不住劝两句:“我大哥那个人呢,确是古板无趣了些,又不太会说话哄姑娘开心,你也无需太介怀了。”
苏柒简直要呵呵哒:他不会说话?他根本就是大燕朝第一毒舌男好么?当年说本姑娘嫁不出去的是他,如今说我相貌平平性子乖张的也是他,姑娘我一颗脆弱的小心灵都要被他满口的冷箭给击粉碎了!
她端起石榴送来的茶,仰头牛饮一番,稍稍浇灭了心头的火气,方向慕云萱问道:“萱儿来寻我可是有事?”
“哦,我是来谢你的。”慕云萱面露微笑,“自打将你送的符咒贴在门上,我姨娘这两日气色好了许多,估摸着再过几日就能醒过来了。”
听她这般说,苏柒由衷地高兴。看来,那狐假虎威的玄鸟咒还真有些功效,唬得怨灵莲香一时间不敢再靠近惠姨娘。
“我姨娘平日里待人亲善、进退知礼,礼佛亦虔诚。我着实想不通,她那样好的一个人,莲香为何心心念念的要害她。”慕云萱叹道,“不过,等我姨娘醒过来,一切就都清楚了。”
苏柒回想今日在慕云松衙署听到的昔年旧事,犹豫着该不该将那提了情诗的锦帕拿出来给慕云萱看看,正纠结间,慕云萱已站起身来,“时候不早,我得回去看我姨娘了,你这一身湿哒哒的,还是赶紧换衣裳罢。”走了两步又好奇,“你到底怎么弄成这样的?”
苏柒无奈地吸吸鼻子,“掉河里了。”
慕云萱忍不住笑出了声:“以前阖府上下就属我不老实爱生事,如今看来,你这位小嫂嫂倒是跟我半斤八两。快去喝碗热姜汤泡个热水澡,莫要着了凉。”
苏柒下意识地点头,心中有些暖暖:来北靖王府也并非一无所获,至少交了慕云萱这么个朋友。
既然是朋友,就该两肋插刀,帮她解决完惠姨娘与怨灵莲香之事。
苏柒泡在撒了姜片花瓣的浴桶里,在氤氲的水汽中朦朦胧胧地想。
那玄鸟咒能唬住莲香一时,却不是长久之计。怨灵此物,她曾听苏先生提起过,会汲取人世间的怨气不断强大自己,积攒的怨气越多就越暴戾,当发展到靠嗜血屠戮增强自己功力时候,便彻底堕入了万劫不复的魔道。
苏柒正想至此,恰巧窗外一道闪电,将天际照得清冷雪亮。
闪电划过,侍立桌前的隐风,敏锐地察觉到了自家王爷脸上的一丝不悦。
“你说,王妃今日,失足跌下了护城河?”
“是属下失职!”隐风赶紧跪下,“不过,若说是失足,倒也不甚确切……”
“嗯?”
隐风赶忙解释:“王妃从王爷书房出来,沿着护城河出燕北大营之时,遇见了表小姐,二人似是起了些争执。”
慕云松蹙眉:“你是说云歌?”
“正是。但当时属下距离颇远,听不清楚她们究竟争执些什么,只见王妃与表小姐似乎在争抢一只食盒,纠缠拉扯间,王妃便忽然大叫一声落了水。”
“你的意思是,是云歌将王妃推下河去?”慕云松的语气颇有些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