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最深处化妆间的薄纱还在缓缓飘动,刚刚上完粉的美妆师,伸手拿起眉刮想要给客人剃掉多余的眉发,却吃惊发现刚刚取出的崭新的眉刀上面全是细碎的毛发,刀口也明显钝了。她小心左右看了一眼,将眉刀扔进了垃圾桶。
咚的一声淹没在一楼大厅两声整齐的欢送声中:“欢迎再次光临。”
厉承泽走得不疾不徐,还有时间向两个送别的服务专员略点了点头。
吴时弦忍不住道:“老大,匆匆跑了。”
“跑不远。”厉承泽道,他手上的大袋子里是刚刚顾匆匆换衣服前放下的小挎包。
旧旧的小挎包里层还有一圈针线的痕迹。放着顾匆匆的校园卡和交通卡,还有金额不大的零钱。
缓步走到门口,果见不远处的花丛边站着低头踢石头的顾匆匆,呼吸已经平复,看着前面的花出神。
厉承泽走过去,走到面前叫了声匆匆,顾匆匆才回过神来。
他什么也没问,将手上的袋子向顾匆匆递过去。
淡淡的看不见的灵光缭绕,和顾匆匆身上那一缕淡淡的重明神息呼应。
“这是给你宴会的裙子,到时候早点来,可以化妆,也可以不化。”
顾匆匆看见了里面的包包,伸手接过:“谢谢厉总,我会好好保管的。”
缭绕她身上的黑烟尚未聚合又散开了,那几个偷气运的黑爪这回再没能触及她的身体。
她有些踌躇,想了一下:“厉总,我这几日的工资可以先结算给我吗?吴特助说日结,但是……”
厉承泽道:“已经放在你包里了。”
顾匆匆抬头,她眼底积着事和情绪,显得格外黑,大约察觉到他的善意,她微微笑了一下。
“那我今天坐公交回去吧,这里有站台。”
厉承泽点了点头。
顾匆匆走了一步,又想起什么:“厉总,你喜欢蛇的话,我有个蛇想送给你。”==
厉承泽:……
“它很乖,长得很好,也听得懂人话,吃得也少,偶尔喂个蛋。就是现在好像怀~孕了,所以到时候可能会生一些蛋。但它一看就是个好妈妈。”
厉承泽:“不要。”
吴时弦张大嘴:“wtf?怀~孕?”
顾匆匆:“嗯,可能到发~情期快要生蛋了。我住在寝室,现在寝室又有别的同学,不是很方便。”
吴时弦震惊:“应该不会吧——怀~孕这个事,哈哈……不是,我不是说怀~孕,我是说,匆匆,你知道吗?蛇很好的,黑蛇尤其好,你们人类不是常说黑狗带财吗?黑蛇比黑狗厉害多了,那是……带大财——老大,您别再看我了啊……您说对不对?”
这么一说,顾匆匆觉得好像的确有了小黑蛇以后,运气也变得好一些了。
比如有了新工作。
现在包里还有了工资。
她想了想:“那我先照顾它再几天,如果后面生了蛋——再送给你们。”
吴时弦擦汗:“自然自然。”
三人道别,顾匆匆先往公交车站台去了,走到路口,正好有一家彩票站,她神使鬼差停下,看了看玻璃柜上面的刮刮奖,刚刚好两块一张,要是走路回去学校的话,可以买一张。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想买一张。
她选了一张带着金元宝的。
用了桌上的硬币刮开,一点一点,图层里面一个金元宝,两个金元宝,第三个是个盆。
没有金额。
顾匆匆呼了口气,放下彩票,果然,还是她想多了,这么多年的霉运就靠着一条小黑蛇可以改变吗?
她搁下硬币,向外面走去,初秋的天,晴明高洁。
她刚刚走上人行道,就听见身后有人叫她。
“小姑娘,你中奖了怎么不兑换?”
她啊了一声转过头,老板看着她,手里正是她的彩票:“你真是运气好,这最后一张了,还刮出一个盆带双金,刚刚好两百元。”
顾匆匆呆呆走过去,接过钱,看了看,才做梦一般放进小包里,和里面的小红包贴在一起。
新鲜的阳光照在她身上,暖洋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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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而此刻还站在服装店外的厉承泽和吴时弦。
“车呢?”
“我刚刚明明挪到这里了。”
“消防通道禁停。”
两人正好站在楼下, 听着楼上隐隐传来顾百一的不满声音, 咖啡打湿~了她新丝~袜, 一双五百块, 她要的最好的衣服一件都看不上眼, 这个门店是不是要倒闭了。
吴时弦不仅感叹:“今天看运势说要提防我祸从口出,我看这个顾百一才真的是。她天生的命格糟成那样子, 这些年应生生靠着夺取人家匆匆的气运才有这些好日子——还这样不知收敛的糟践。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她这阴德真是够差的。”
厉承泽道:“周六的宴会, 到时一看便知。她不过是个前面的小卒子,她的母亲才是个狠得下心的女人。”
“匆匆真可怜。”吴时弦又叹气, “我一想到匆匆因为她们竟然受了这么多罪, 真是替她难受。天可怜见, 她竟然还那么温柔善良。”
厉承泽微微挑眉。
正好吴端就在不远处,说话间顺路开车过来接应。
他那边将蛇丘姜的事情处理完毕,顺便将情况简单介绍了一下。
“蛇丘大人吃的吐得差不多了,还不肯罢休,嚷着还要吃呢。”
闯了祸的吴时弦坐在副驾驶, 眼观鼻鼻观心,不吭声。
蛇丘姜是厉承泽同母异父的妹妹, 当年也是厉承泽从暴怒的父亲和死去的人族母亲怀里救出了她。
虽然她的生身父亲也是蛇界一方诸侯,却根本不是暴怒下父亲的对手,更何况他当时失去了内丹,被直接当初击杀。
蛇丘姜的亲生父亲蛇丘覃年轻时极为俊美,他出生在崞哀山一条黄金山脉, 浑身金甲炽黄,化为人形后喜欢金冠华服,生性倨傲,寻常伴侣皆不得其眼,曾经扬言,要么不要,要么就要最好的。
后来在一场无聊华丽的灯会上,蛇丘覃见到了那个踩着孔明灯落下的修仙少女,厉承泽的母亲,她拎着紫青宝剑,向流星一样扑向他。
就是她了。
他不在意她是何身份门派,曾经属于谁,也不在意她有没有孩子,甚至她在试图搏杀他以夺取他内丹时,他说,想要这也不难,陪我睡一觉。
她彼时受制于他,以为是他戏弄羞辱交加,他却言辞恳切期待回应。
蛇族一般不喜欢拐弯抹角。
蛇丘姜这个方面有点像她爸爸,想到什么便做什么。
和出生时半人半蛇羲和一般形象的厉承泽不同,那时的蛇丘姜还是一条不谙人事的金色小蛇,并不能控制自己形态,他照顾着这个幼小的唯一胞妹,即使在他被父亲困于昆仑山下的,也尽其所能照看着她。
那时候的蛇丘姜很小很小,总是喜欢在他尾巴旁睡觉,一睡便是一天。
她喜欢吃新鲜的荷花,每年的夏天,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下山去镇山偷食莲花池的莲花,一直吃到肚子鼓鼓睡够了觉才肯起身懒洋洋爬起来。
他于她像兄长,又像父亲。她身上有一种淡淡的冷香,那是和母亲身上一样的,类似于人族女子的馨香,让他想起早去的母亲。有一年,她贪吃游离在外迟迟没有回来。
同样那一年,他在沉睡中被前来昆仑寻找瑶池的顾家少女唤醒。
也许,山下的世界真的如蛇丘姜含糊描述过的那样,和那顾家少女身上的气息一样,让人向往吧。
他曾经冰冷寂寞的世界突然也有了声音,知道了什么叫同伴。
却没想到最后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但从内心最深处,总是有个声音不死心不情愿叫着,也许不是呢,不会是那样,也许有误会。
阳光透过车窗照进来。厉承泽收回了思绪。
“我记得以前你说蛇丘姜很可爱。”他提醒道,“但也不能这么惯着她,女人不能惯。”
吴端不动声色余光看了吴时弦一眼。
吴时弦立刻撇清:“nono,这话不是我说的,是吴端说的。那时候他刚刚来,不知道轻重,才敢这么对蛇丘大人说话。蛇丘大人虽然艳名远播,但我向来对蛇丘大人都是只有敬重、尊敬。”
“哦,那你不喜欢她?”
吴时弦嘿嘿道:“老大,你知道的,我从来喜欢比我年纪小的。不只长得比我小,必须年龄也比我小,越小越好。现在这年月,能化形的太少了,这不才看看人族嘛——”
“小几百岁也无所谓?”厉承泽不动声色问。
吴时弦浑然不知危机试探到来:“自然是,老大你不觉得越年轻的人族越是可爱吗。”
“喜欢长头发的?”
吴时弦:“还好吧,我不喜欢黑长直,跟鬼似的,最好啊有点卷。”
事情……好像开始不对。吴端咳嗽了一声。
厉承泽又问:“双眼皮?”
吴时弦傻笑:“双眼皮好看嘛。”
“小~嘴巴?”
“我嘴巴够大了,小~嘴巴可爱,就像花瓣一样。”吴时弦不知想到了谁,露出痴~汉笑,“要是亲上去就更好了。”
厉承泽哦了一声。
闭上眼睛靠在后座上。
车内陡然沉默。吴端咳嗽一声。
吴时弦忽然福至心灵一个激灵道:“不过,啊,老大,你听我说。我不是那个意思,刚刚顾思书那么问,顾匆匆没说话,从我这边走过来,没有别的意思,她跟我也没说什么,我觉得都是做给顾思书看的,肯定是匆匆权宜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