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开道：“陈叔，我还未成年。”
陈元昊乐不可支：“就你小子机灵，放心, 不会把你卖了。”
保镖开车过来, 很有专业素质的打开车门。
顾云开强作镇定, 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坐进车里, 原谅他现在年纪小, 从未见过这样的大场面，大陆要是有人这样排场, 保准会让公安全逮了。
顾恒面不改色, 周身的气场丝毫没有不习惯。
陈元昊眉梢一挑, 灭掉烟头, 坐上车后, 吩咐道：“先去港城大酒店。”
三辆汽车行进入行道。
八十年代的港城确实繁华, 当然, 这也是相对于大陆而言。
顾云开的目光应接不暇，街上的行人打扮很潮，街道两旁商铺无数挂着大大小小的广告牌，进入港城，他仿佛来到另一个世界一样。
这些年顾恒东奔西跑，顾云开也去过不少地方，他以为深市已经很繁华了，来到港城他才明白，自己的眼界还是太小。
陈元昊指着一栋大楼道：“看见没，那是王家的产业。”
顾恒淡淡道：“生意还不错。”
他早就已经打听过，王家经营着百货行业，目前算是港城的一大巨头，但是，再过一些年，各种生意百花齐放，王家如果不创新，百货大楼的生意不会长久。
陈元昊笑道：“顾哥，你这份心态我服气。”
顾恒瞥他一眼：“你涉黑了？”
从前装得还很像，每次回到大陆都是一副正儿八经的模样，看起来像是社会精英，如今再看，他这身行头和打扮简直就是黑社会大佬。
陈元昊笑了笑：“不算涉黑吧，自保而已，港城这个地方，没有几分自保的本事，只会被人吞的连渣都不剩。”
顾恒了然的点点头，据说港城□□十年代确实很乱，黑社会十分猖獗。
说话间，港城大酒店到了。
父子俩安顿下来后，陈元昊请客吃饭，还说要给他们一个惊喜。
来到包间。
“你......”
“陈叔。”
包房里坐着一位少女，浅笑盈盈的看着他们，目光在人群中搜索了一圈，最后落在顾云开身上，眼眶一下就红了。
“你是，姐姐......”顾云开难以置信。
“弟弟。”少女忍不住落泪，连忙跑到顾云开面前，仔细打量着弟弟仿佛怎么都看不够，至于顾恒，王月明直接忽略了。
“姐姐。”顾云开声音哽咽。
陈元昊挤眉弄眼，示意问他们是否惊喜。
顾恒默默坐在席位上，安心充当背景板，说句实话，看着眼前靓丽的少女，他完全无法和记忆中的女儿联系起来，变化太大，记忆中的女儿头发枯黄又干又瘦，每天总是在挨骂，眼前这位少女面色红润，皮肤白皙，气质优雅。
顾恒默了，王月明不想搭理他，其实真的情有可原。
“姐姐，你变漂亮了。”
这些年虽然有通信，姐姐还给他寄了照片，但是，亲眼见到姐姐的感觉总是不一样，他们分别了整整六年。
王月明欣慰道：“弟弟，你长高了，他将你照顾的很好。”要是当初......
没有当初。
父母离婚的时候，王月明已经八岁记事了，她始终都记得妈妈伤心的眼泪，记得奶奶整日的谩骂，记得小妹妹刚生下来就没了，没人知道她当时有多害怕。
从前那种暗无天日的生活她甚至不敢回想。
后来......
还算好吧。
作为一个拖油瓶，舅舅舅妈对她虽然不是很亲密，该给的东西不会少，姥爷不太喜欢她，顶多也就是不搭理，妈妈……
妈妈再婚以后，对她非常严厉，刚刚来到港城的时候，言语不通，不会英文，没人知道她要付出多大努力，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名门千金。
不过，除此之外其他方面都还好。
周王联姻属于强强结合，妈妈有周家撑腰，嫁入王家不用看人脸色，她是继女，和王家没有利益冲突，哥哥姐姐继父对她都还不错。
两相对比之下，亲爸非常不合格，王月明心里自然有怨。
现在知道疼孩子，早干什么去了。
如果......
如果爸爸当年能强硬一点，别那么孝顺奶奶，小妹不会死，妈妈也不会吃那么多苦，她和小弟也不会天天挨骂还吃不饱饭。
幸好他还知道醒悟，王月明面色微微一缓，看在弟弟的份上她不会和爸爸闹太僵。
姐弟两人叙旧了一会儿。
王月明慢吞吞道：“爸。”
顾恒一噎，心不甘情不愿的叫谁呢，淡淡点头：“嗯。”
儿女都是债，谁让原主欠了人家的呢，顾恒认了。
“姐姐......”
“弟弟......”
饭桌上全是姐弟两人的声音，顾恒默默吃菜。
陈元昊心有唏嘘，顾哥这么精明一个人，当年也干过蠢事，弄得现在妻子离婚，父女感情僵硬，真是世事无常。
说实话，他一直都不敢相信，顾哥从前居然还是一个愚孝的男人，想了想，他又有些释然，犹记得他曾经也是一个受到父亲压迫的儿子。
后来他被逼无奈干脆破罐子破摔，成为申市的一个小混账，不下乡，不当兵，不工作，每天无所事事四处瞎混，直到认识了顾哥他才渐渐有所转变。
顾哥算是他人生当中的领路人。
那一年，顾哥带着他们打猎赚钱，偶尔倒卖一些货物，给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因此，他在无家可归以后才没有变得颓废。
他能混成今天的模样，顾哥帮了大忙。
吃完饭。
顾云开恋恋不舍：“姐，必须回去吗。”
王月明无奈道：“姐姐明天再来看你。”
顾云开不满，他们明明是亲姐弟，见面还要那么多顾忌。
顾恒迟疑了一下：“要不，我去找周静雪谈谈。”
王月明白他一眼：“你别火上浇油，妈妈现在不能生气。”
顾云开拉长了小脸，姐姐刚才已经告诉他，妈妈经过这些年调养终于再次怀孕了，无论王家还是周家都很看重这个孩子。
顾恒撇嘴，父母双方就算离婚也有孩子的探视权，周静雪自己不要儿子了，总不能拦着他探望女儿，只是……
顾恒不说话了，王月明既然不愿意，他也不会强人所难，他总得顾虑一下女儿在王家的处境，前夫和亲爸找上门，对她们母女肯定有影响。
顾云开道：“姐，你跟我们回大陆吧。”
王月明微微一怔，摇头道：“我不能离开妈妈。”
正如弟弟不能离开爸爸一样，这些年她和妈妈感情深厚，她一直都记得妈妈带她逃离那个噩梦般的地方，她不觉得妈妈有什么不对，她们唯一对不起的只有弟弟。
顾云开有点不高兴，他一直都记得妈妈不要他了。
王月明浅浅笑道：“乖啊，再过半年姐姐的身份证下了，就去大陆看你好不好。”
顾云开勉强道：“那好吧。”
王月明走后，陈元昊带他们浏览港城风光，夜晚的港城格外漂亮，灯红酒绿，五光十色，顾云开看得眼花缭乱。
“陈叔这是哪里？”
“陈叔......”
顾云开兴奋的四处张望，很快就忘掉不开心的事情。
顾恒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陈元昊非常纳闷，顾哥的这份镇定他不佩服都不行，想当初他和亲妈来到港城，别人都笑话他是乡巴佬大陆仔，那时候他就是个土包子看见什么都好奇，顾哥也太平静了，连个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陈元昊一边介绍港城的情况，一边回答顾云开的问题。
隔日。
王月明来到酒店，顾恒和儿子刚刚吃过早餐，看见姐弟俩亲亲热热，顾恒嘴角一抽，很自觉退让不打扰他们相聚的空间。
更主要的原因是顾恒不想再当背景板，有他在，女儿不自在，聊天气氛也尴尬，他还不如出门考察考察港城的情况。
顾恒走后。
顾云开拿出一叠钞票：“姐，给你。”
王月明一愣：“我不要。”
顾云开笑眯眯道：“姐，你收下吧，我也有份，爸让你带我出去玩，总不能全让你花钱，爸说了不许我用王家人的钱。”
王月明犹豫不定，觉得这钱有些烫手，她不想拿爸爸的钱，但是如果不收下，她要给弟弟买东西的话，王月明有些为难，她所有的零花钱全是王家给的。
“可是......”
“没有可是，你是他女儿，花钱也是应该的。”顾云开理直气壮，他把姐姐套路了。
王月明迟疑的点头：“那好吧。”
想了想，她也觉得理直气壮起来。
她是爸爸的女儿，本来就不用客气，不过，爸爸别想用这点小钱收买她，她是不会上当的，她心里只是有点惊讶，这笔钱的数目不小呢，看样子弟弟没撒谎，爸爸在大陆确实有出息了，他如果早这样......
算了，王月明没有继续想下去，笑看着弟弟：“走，姐姐带你出去玩，你有什么喜欢的吗，有没有想去的地方，你看电视剧吗，喜欢哪个演员......”
王月明滔滔不绝。
姐弟俩久别重逢丝毫没有觉得生疏，像是回到了从前，姐姐总是牵着弟弟保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