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背上会有一只龙呢?”萧怜嘟着嘴,眨眨眼,想不通。
胜楚衣随口道:“大概是因为生而不凡吧。”
“也许吧。”
吧唧,再亲一口!
“我觉得你这里画得不是很细腻啊。”
“因为不太记得了。”
“哦……”
胜楚衣回头,两人对视。
这个好办,洗澡!
……
萧怜趴在木桶的边缘,等着胜楚衣将飞龙剩下的部分画完。
又累又困,半睡半醒。
胜楚衣一面认真临摹,一面有意无意道:“上次怜怜曾问我,帝呤是谁。”
萧怜哼唧,“是啊,你说你不知道。”
“忽然想起,曾在公主留下的书中看到过类似的名字。”
“谁呀?”
“帝呤天。”
“那是什么?”
胜楚衣坐在木桶旁,停了笔,看了看她,“语焉不详,不过既然名字以”天“字命名,也许与九幽天、方寸天一样,是个上古时期的神祗吧。”
“哦,那该不是一个人。”
胜楚衣重新提笔,“是啊。”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
三天后,云极太子的大旗制成之日,璇玑城内发生了暴乱!
璇玑城的老百姓和一部分官兵,反了!
数万人冲到城楼下,杀了看城门的官兵,打开了城门。
萧素命杜棋砚带兵镇压,可禁军还没到城门口,就被黑压压、密密麻麻的人群挡住了去路。
饿的只剩下半条命的老百姓,手臂互相搭在肩膀上,围成一道厚厚的人墙,“杜将军,你从咱们身上踏过去吧!”
杜棋砚本是本着一颗忠君爱国之心,尽忠职守,可事到如今,看着百姓都沦落成这个样子,心痛如绞,就再也沉不住气了,将手中的长刀一挥,“我,杜棋砚,反了!”
本以为会有一场血腥屠杀的百姓,骤然之间振臂高呼!
杜棋砚骑马穿过人群,走出城门,翻身下马,向对面重装压境的十万大军喝道:“恭迎云极太子入城!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说完双膝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城门口数万军民,随之跪下,“恭迎云极太子入城!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大军之前的萧怜策马向前几步,“好,你们信任本宫,本宫也信你们。”
她回转头看去,便见梨棠一个人,小小的一只,骑在银风身上,肩头扛着根小竹竿,小竹竿上挂着一面大旗,稳稳当当地走向城门口。
她将自己的孩子只身一人派入城中,便是向所有人展现了最大的诚意。
梨棠骑着银风,来到城门口,翻身从狼背上滑了下来,有些吃力地扛着骑,爬上城楼。
银风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
围观的老百姓看了个新鲜,牛犊子一样大的狼,通人性一般,护着这个小郡主。
既然小孩儿都不怕它,该是不吃人的。
于是有胆大的就伸手去摸了一下它背上银光闪闪的毛。
接着,就有第二只手,第三只手,……无数只手。
银风的狼脸,越发地长了,忍!
梨棠太小,城楼上的垛口太高,萧怜在城下,就只看到那只旗,晃晃悠悠、栽栽歪歪地挪上了城墙,根本看不到她的小人人,就有些不安。
这时,杜棋砚跟着梨棠后面上来,亲手帮她插旗,之后,将小人儿嗖地抱起来,举过头顶,高呼:“云极太子,爱民如子,太子殿下,千岁千千岁!”
萧怜派梨棠上去插旗,也是下了一番决心的,然而,要活买民心,总要冒些风险,如今看来,的确是赌赢了。
她稍稍松了一口气,挥手道:“走,进城!发包子去。”
就在所有人都高声呼喊,兴高采烈地时候,一直冷箭不知从哪里飞出,直向坐在杜棋砚肩头的梨棠而去!
等到有眼尖的看到时,已经来不及了!
与此同时,一道冰刃破空而来,对上那只冷箭,将它打落在地,之后砰地,将后面的城楼穿了个窟窿。
萧怜猛地回头,见大军之中,坐着胜楚衣那乘黑轿,纹丝不动,不由得虚惊一场之后,心里又咯噔一下,冰渊回来了?
那现在里面坐的是谁?
可是眼下没时间想这些,她被簇拥着进了璇玑城,一路向皇城挺进。
高高的宫城上,萧素披头散发狂笑,“萧怜,你以为你是救世主?你以为你能不费一兵一卒救得了所有人?你不能!你功归一篑,你机关算尽,却还是害死了一个你爱他、敬他的人!”
萧怜冷冷地坐在马上,看着那个疯子。
萧素瞪着眼睛,神经兮兮看着她,“猜猜看,是谁?你害了谁?快猜啊!”
萧怜心中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却依然岿然不动。
最后的较量,她若是乱了阵脚,就是输了!
“你为什么不猜!你猜啊!猜了我就告诉你啊!”萧素急得在城楼上走来走去,“你快猜——!”
“你不猜?你不猜我来告诉你!”萧素耐不住了,“抬上来!”
一个血淋淋的人,被兵士抬了上来。
没有手,没有脚。
一个人彘!
“哈哈哈哈哈!快看看!谜底揭晓!抬起头,让她看看你是谁!”
萧素暴喝,用剑不停的拍那人彘的脑袋。
人彘缓缓抬起头,看着下面,惨惨一笑。
“八哥——!”
萧怜手中的缰绳紧紧一攥!心头猛地一阵疯狂抽搐!
她咬着嘴唇,强按着冲天怒火,“萧素!他是你的手足!”
宫城上,萧素怪笑,“啊哈哈哈,是啊,手足!手足又怎样?你不也是我的手足!我现在把他的手足都砍了!等你进来,我再砍了你!”
萧怜回手,“弓箭!”
立刻就有人递了上来。
她抬弓瞄准城楼上已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萧誉,嗓音哽咽,“八哥,是我害了你!先送你一程,此仇此恨,我萧怜,一定替你百倍千倍讨回来!”
萧誉该是已经不能说话了,解脱般的点点头。
嗖的一箭!
正中眉心!
萧怜两眼通红,浑身发抖,沉着嗓子恶狠狠道:“萧——素——!”
萧素顺手从宫墙上,将萧誉的尸体推下去,“啊哈哈哈,你杀了他!是你亲手杀了他!萧怜,别忘了你刚刚说了,他是你的手足!他是对你最好的八哥!”
萧怜飞身跃起到宫墙下,接了萧誉残破的尸体,头顶一阵箭雨,劈面而来。
黑骑兵簇拥中的黑轿内,一道冰雾破空而来,将头顶的杀机尽数化为乌有。
萧怜抱着尸体稳稳落地,也不回头,一步一步想大军中走去,“萧誉,现在这皇城中,我了无牵挂了,你还能将我如何?”
萧素疯了一样在城墙上乱转,“是!萧怜,朕奈何不得你!不过朕是皇帝!朕到死都是皇帝!你是个反贼!你永远都是个反贼!”
萧怜交待了萧誉的尸体,翻身上马,“成王败寇,萧素,你想过自己会怎么死吗?”她向后扬手,“攻城!生擒萧素!”
司命挥剑下令,“攻城——!”
十万大军整整齐齐向前三步!
唰!唰!唰!
萧素在城墙上退了三步,“萧怜!你抓不到我!你抓不到我!”
他回身从后面揪出一个人,挂了困龙钩,被踩得半死的沈玉燕!
神经兮兮地对她道:“母后,皇儿护不了您了,咱们一道走吧!”说着就拖着沈玉燕向城墙边走去。
沈玉燕虽是个半死的,也依然有求生的心,无力地挣扎着,“素儿,不要!哀家是你母!哀家是你亲娘!”
“亲娘又如何,母后又如何?下面那个不是一样杀了自己的亲娘,如今还不是万人拥戴!”
他根本容不得沈玉燕多言,直接将她推了下去,看着自己的生母从宫城上坠落,萧素敞开怀抱哈哈大笑,“看!萧怜,朕也了无牵挂了,来啊!皇城中被朕埋了无数雷火弹,你们进来啊!进来一个死一个,进来十万死十万!来啊!大家一起上天啊!啊哈哈哈哈!”
跟在萧怜身后的霁月受不了了,“殿下,我去捉他下来!”
萧怜刚点头,后面的大军开出一条窄道,朗清骑马飞奔而来,“殿下,不好了,藏海空桑联合举兵,大军压境,神都派人送来圣谕,称只承认萧素一个朔方皇帝!”
配合地真是天衣无缝啊!
萧怜深深吸了一口气,“暂停攻城!”
“是。”
十万大军静默在皇城下,沈玉燕的尸体摔得支离破碎,倒在血泊之中,无人收尸。
城墙上的萧素,整整疯到半夜,见无人理他,这才对始终忠心耿耿杵着巨剑立在身后的熊北极道:“给朕守着,朕要睡觉!明天接着玩!”
城下,萧怜彻夜无眠,给萧誉备了棺材,设了个临时的灵堂,静静立在旁边,垂着头,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