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跪了一夜,腿早跪麻了,刚一站起来,身形就是一个踉跄。他匆忙扶住一把竹子,才没有摔倒。
“江悦!”他叫了一声,看着门口的方向,想要追出去似的。
于寒舟没有理会,转身来到小严的房门口。
小严早就醒了,他就住在于寒舟的隔壁,外头的动静,他听得一清二楚。他尊敬的姐姐被这样对待,他十分愤怒。
待听到敲门声,他打开门。见是于寒舟,露出担忧的神情:“姐姐。”
于寒舟对他点点头,说道:“收拾下东西。一会儿你要跟他们一起出发,去我娘家红梅山庄。”
小严欲言又止,于寒舟笑了笑,说道:“别紧张,我很快也去。”
小严想说的不是这个。他并不想去红梅山庄,他该回家了。他离开家很久了。但是于寒舟遇到了困难,他不好离她而去。
于寒舟见自己安慰过后,并没有让他展眉,便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脸上的笑意微微敛下来,带了点认真:“小严,你回不去了。”从随身携带的荷包里拿出一封信,递给他道:“这是临走前婆婆交给我的,你打开看看吧。”
养伤的半年中,她教小严认了不少字。小严打开信,立刻看起来。信的后面,有婆婆和他约定的暗号,他看了立刻明白,这是婆婆写的信,眼眶顿时红了。
他没说什么,只是抬头,对于寒舟点了点头。
于寒舟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我会好好对你,不会把你卖了的。”
小严破涕为笑。
吃过早饭,于寒舟叫了管家,点了人,带上小严一起往红梅山庄去了。出发前,于寒舟对小严说道:“如果我爹娘他们有什么问你,你直说就是。”
小严点点头,走了。
于寒舟目送他们离去,转身回了山庄。万凌云站在山庄门口,看着她走近,脸上的表情十分痛苦,仿佛被无情的女人抛弃的可怜丈夫。
他的身边是一脸懵懂的小飞,看起来像是一对被抛弃的父子。
于寒舟想笑。
“一定要这样吗?”万凌云问道。
于寒舟道:“这是对你、对我、对江姑娘最好的办法。”
“那你怎么办?”万凌云的眼睛红红的,“你怎么办?你为自己想过没有?”
说完,他哽咽地道:“我怎么办?你走了,让我怎么办?我这一生如何度过?”他紧紧握着小飞的手,身形微颤,堂堂七尺男儿,像个委屈的大孩子。
于寒舟没忍住,笑了起来:“我回来之前,你过得不是很好?”
万凌云顿时说不出话来。
“我走后,你们也会过得很好。”于寒舟说完,没有再停留,擦过他们,翩然离去。
万凌云要如何安置江悦,她没有问。他们爱怎样,便怎样,她不会再同他们有任何瓜葛。
但万凌云却来找到她说:“我把她送走了。”
于寒舟一点兴趣也没有。
她的冷淡,终于激起了万凌云的愤怒。从始至终,只有他一个人努力挽回,为什么会这样?
理智同时被唤醒,他怀疑地看着她,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把她按在门板上,喝道:“你是谁?你不是烟儿!你是奉贤山庄的人?!”
奉贤山庄,正是当年埋伏他们,害得苏凝烟坠下山崖的仇家。事后,万凌云重创了奉贤山庄。此时,他怀疑面前的女人是奉贤山庄派来搅乱他心神的奸细。
他身上寒气散发,冷意逼人,像针一般朝于寒舟刺来:“烟儿不会这样对我,她爱我,不会如此平静!你一来到便平静得过分,你是谁?”
于寒舟的眼皮都没有掀动一下。
她挣了挣自己的手腕,没有挣出来,便放弃了,抬起眼皮看着他,声音依然平静:“你要我怎样?歇斯底里,疯狂怒骂,与你厮打?”
“我已经失去了爱我的人,失去了我的儿子,难道连自己也要失去?那样你就甘心了吗?认为我还是爱你的,你就满足了吗?你想要的便是这样吗?要我面目全非,为你疯狂?!”
万凌云被她问得怔住。
于寒舟一用力,抽出了自己的手:“在不值得的人面前流露脆弱,是傻子才会做的事。”她的眼中没有丝毫温度,“我再难过,也不会在你面前哭。”
万凌云看着她漠无表情的模样,只觉得熟悉又陌生,忽然心如刀割。
“我没有爱上别人,你冤枉我。”他颤着唇道,“你是在往我的心上插刀子。”
“是你先在我的心上插刀子!”于寒舟抬眼看着他,神情冷厉:“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有什么立场指责我?有什么脸指责我?最受伤害的人,难道不是我?”
她仰头看着他,一声比一声凌厉:“我就连保持平静,想要维持最后一丝体面,也不能了吗?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上天这样对我,你也如此对我?”
她愤怒的目光直直杀向他,万凌云被她的一声声质问逼迫得狼狈后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于寒舟扭头走了。
其实,他们都是无辜的。她是,万凌云是,包括江悦也很倒霉。
但是既然事情发生了,便做最好的处理。她已经提出了最好的解决方案,互相便不要再纠缠。
果断一点,干脆利落地承认自己变了心,承认自己不是那么痴情的人,背上“在妻子音讯全无两年后有了新欢”的名声,就那么难吗?
到了晚上,小飞抱着小被子来到于寒舟的房间:“你不要偷偷哭,我来陪你睡。”
第5章 前妻5
看着出现在门口的小豆丁,于寒舟一时沉默。
他仰着一张俊秀白皙的小脸,此刻充满关切地看着她。
顿了顿,于寒舟拒绝了他:“不用了,谢谢。”
小飞认真地道:“我不会嘲笑你的,我会陪着你。”他似乎认定她会哭,举起一只嫩乎乎的小手,踮起脚尖,似乎要拍她的背安抚她。
于寒舟:“……”
她有点为难。
她对这个孩子没有多少柔情,但也没什么怨怪。他只是个孩子,在亲生母亲“去世”后,想要一个新的母亲,是很正常的事。而江悦待他又不错,他亲近她是人之常情。
只是想起原剧情中他的表现,于寒舟便觉得心寒,对他亲近不起来。何况,她会跟万凌云和离,会离开龙泉山庄,以后跟他见面的次数会很少。
她可能还会嫁人,有别的孩子。而小飞也有了新的母亲,或许还会有弟弟妹妹。
他们没有母子缘分。
“我不会哭的。”她向他保证。
小飞之前听到万凌云和她说话,并没有听得太懂,只听到她说不会在他面前哭,因此认定她会一个人偷偷地哭。
就像他,失去娘亲之后,心中十分难过,便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偷偷地哭。他以为于寒舟也是如此,所以来安慰她,就像大表兄安慰自己一样。
“那你真的不会哭?”他问道。
于寒舟强调道:“不会。”
小飞便抱着小被子走了。
于寒舟看着他小小的背影,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摇了摇头,关上了门。
万凌云日日跑来嘘寒问暖,于寒舟觉得他实在不干脆,很不耐烦应付,索性闭门不见。
过了几日,江悦回来了。
之前万凌云为了表示决心,把她送走了。龙泉山庄是做马匹生意的,正巧有几匹好马要送去一支商队,便让江悦跟着一起走了。
他以为人手这样多,一定会安然把江悦送到地方,没想到路上遇到了匪贼,对方人多势众,抢了马,伤了人。
于寒舟并不意外。原剧情中也是这样,在苏凝烟的吵闹下,万凌云将江悦送走。但是发生了意外,她又回来了。
命运推动着他们在一起。
于寒舟没有拆散他们的打算。她才不会掺和进去。
江悦似乎受伤不轻,回来时已经昏迷了,头上、手臂上、胸前都染了血。万凌云抱着她,表情慌乱、自责、心痛。
他看到了站在小道上的于寒舟,脚步一顿,目光中多出愧疚来。
于寒舟对他点了点头,目光转到一旁,看向管家问道:“请大夫了吗?”
管家愣了一下,忙道:“尚未来得及,我这就去请。”
发生了这件事,万凌云没有再提把江悦送走的事。
他每天去看望江悦。许是忘了这边,又许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她,不再日日过来嘘寒问暖。
于寒舟乐得耳根清净。
但她清静了没几日,万凌云又来了。
他几日衣带未解,此刻看起来形容憔悴,见到于寒舟,目光竟然带了几分怨责:“你为何如此狠心?你怎能如此狠心?你不管我,让我一个人痛苦挣扎,你好狠的心。”
他喝了点酒,此刻身上带了点酒气。
于寒舟猜测,他见到受伤的江悦后,心痛不已,再也无法回避心中的情意。但他又不想辜负妻子,因此痛苦挣扎。
“你以为我很好过?”于寒舟问道,“你见我日日平静,面无泪痕,便以为我心中很好过?”
是的,她就是很好过。
但说出口的却是:“我失去了什么,你不清楚吗?我本来有一个美满的家,有俊美深情的夫君,有活泼可爱的儿子,现在没有了。”
“我只想要体面一些,不让自己那样狼狈。我已经失去了那么多,我不想再失去体面和尊严。你却以为我不痛苦?你非要看着我也痛苦,才满意?究竟是谁狠心?”
万凌云遭不住她的质问,面露狼狈,嘴唇颤抖着:“你可以不失去,只要你不放手。”
于寒舟怜悯地看着他,看着这个还不肯认清现实,不肯认清自己的心意,不肯接受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痴情的男人。直看得他狼狈不堪,转身离去。
于寒舟想要跟万凌云和离,却不是一桩简单的事情,她的父兄要到场,见证、主持这件事。
她已经叫小严送了信。在等待父兄到来的日子,她每天清闲度日,偶尔出去走一走,牵匹马儿,驰骋一圈。
她骑在马背上,长发被风吹得向后飞扬,望着广阔的天际,心中一片敞快。
何必歇斯底里,疯魔癫狂?什么也得不到,还会让自己面目可憎。
本来还会找她玩的小飞,因为她的回应不够热情,以及江悦的受伤,他渐渐不再来了。
于寒舟并不伤心。
这一日,管家来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