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宁微微眯起眼睛,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而站起来,并把她也拽了起来。
两人离得近,中间隔了不到半臂的距离,他的身高压迫极为明显。
配上他凌厉的气势,于寒舟心头咚咚地跳,紧张得嗓子发干:“公主,公主长高了。”
从前只比她高一点点。
或者说,早上的时候,还只比她高一点点。
现在比她高出一截。
于寒舟看着面前不遮不掩,浑身透着凌厉气势,颇有几分少年骄狂气质的人,瞳孔微微张大,一个怀疑在心头浮现,脑中“轰”的一声。
“公,公主……”她嗓子似被掐住,涩得紧。
刘宁见她震惊的样子,轻轻一笑,下巴扬起,漂亮的手指将衣领扒下一截,露出颈间的一点凸起,这次没有刻意掩盖声音,是个微微变声的少年郎:“懂了吗?”
还有什么不懂?!
于寒舟脑子里如同被人扔了炸药,震惊得倒退两步!
我x!!!
她脑子里脏话刷屏,快得她自己都捋不清!
公主不是公主!他x的是个皇子!
他前段时间根本不在府中,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她想起那日谈过的“出生入死”,他说过的“喜欢孩子”,“三年后没有子嗣就和离”等话。
屁!
他从没想过圆房!从头到尾,这就是个幌子!
于寒舟震惊极了,前前后后的事情都串了起来,想起自己的女儿身,只想扶额。
x的,假公主,假驸马,还能更离奇一点吗?!
脑中继续脏话刷屏。
她忍不住想,刘宁真是厉害,千挑万选的驸马,是个不带把的。
“想说什么?”刘宁拢起衣领,坐回桌边,继续吃着冰碗。天气炎热,碎冰有些融化了,刘宁也不嫌弃,他许久没有犒劳自己的舌头了,没耐心再等一碗。
于寒舟想了想,跪了下去:“殿,殿下,您是不是,要,要……”
刘宁听着她磕磕巴巴的声音,想到什么,眉头皱了皱:“你想说什么?”
于寒舟闭了闭眼,说道:“我,我是忠君爱国之人!殿下如果,如果——小民无法——”
她得赌。
先赌一把,这位假公主、真皇子要干什么?!
造反是不行的,至少现在不行,她得被狠狠训斥、敲打过,才能顺从他、服从他。
“你都想什么?”刘宁脸色古怪,没心情再吃了,将碗一推,双腿分开,两手撑在膝上,低头看着跪在桌前的人,想了想,也难怪小驸马这样害怕,他淡淡道:“此事父皇知晓。否则,你以为我为什么能瞒这么久?”
于寒舟松了口气,掏出手帕来擦汗,以显示小老百姓的胆小。
刘宁对她的反应还是很满意的,又问道:“你什么时候察觉到我不是我的?”
这种刷好感的问题,当然要如实回答:“殿下的脚扭伤后的第四天。”
第四天,就是刘宁离开的那日了。
“你很敏锐。”刘宁赞许点头,又说道:“我总是伤着、病着不像话,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帮我遮着瞒着?”
作者有话要说:
宁宁:汪汪汪!我掉马,我自豪!
舟舟(默默捂紧马甲):殿下棒棒哒!
第196章 表妹17
于寒舟一边用帕子擦脸上的汗, 一边慢吞吞地站起来。掀起眼皮,看了刘宁一眼,继而慢吞吞地道:“小的可有资格知晓, 殿下为何……为何是公主?”
她不经吩咐便站起身, 刘宁也没觉得怎样,倒是听她又自称“小的”,仿佛回到成亲前的时候,眉头一挑:“你是我的‘驸马’, 不必自称小的。”
于寒舟讨好地笑了笑,苟着肩膀,做出老实巴交的小老百姓的样子, 说道:“这不是……都是假的吗?小的, 小的并不是真正的驸马,早晚, 早晚……”说到这里,她眼里闪过挣扎和彷徨,“殿下若有用得上小的, 小的万死不辞。只求, 只求殿下给小的一个活路。”
刘宁从来没想过杀她。他招驸马是为了打幌子,又不是用来杀的。等他顺顺利利地改变身份,成为太子, 这小子就会被他赠予银钱和美娇娘, 送去别处,一生无忧。
现在她这般猜度,让刘宁有些不快。然而看着她老实巴交的样子, 又不忍吓她了。
她早早就看出府里的人被掉包了,却没有揭穿, 而是装作不知道的样子,还在府中来访客时帮着遮掩和招待,算得上机灵又聪明,正是他要的样子。他既然得到了想要的,其他一些小地方便不那么在意了。
他耐心解释起来:“我从没想过要你的命。当初招你做驸马,便是为了早日出宫建府,我见你十分机灵,才选了你。这话我曾经说过,今日再说一遍,最多三年,我便放你离去,届时银钱和美娇娘都随你选,你大可不必这般小心翼翼,跟从前一样即可。”
又说:“其他的事,你不必问,只要知晓,我如今还不能叫人知道真实的身份,仍需扮作公主的样子,明白了吗?”
于寒舟这时有些明白了。
他说他是皇子的事,皇上知道,于寒舟信。一来,他小动作不少,皇上不可能全都看不出来;二来,假公主摔伤期间,皇上和皇后来府中看过,并没有问驸马和公主为何不在一个房间就寝,提都没提。因此,多半是知情的。
这就好,只要刘宁没有叛逆之心,她为他做什么事都不怕了。
她苟着的肩膀渐渐放开,抬眼看了刘宁一眼,随即垂下去,拱手道:“为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刘宁见她这么快就放松下来,只觉得这小子没什么心机,说什么信什么。这样挺好,脑子聪明却没什么城府,正是放心可用之人。
唇角扬了一下,说道:“赴汤蹈火就不必了,你先给我出个主意吧,怎样遮掩?”
他近日不出京,总是在府里伤着也不是那么回事,而一旦伤情好了,就少不得出门交际,或者在府中招待客人,他现在这样子,很容易露馅儿。
于寒舟将他打量两眼,视线在身高上比划了比划,他如今比她高六七公分,眼看着是要进入发育高峰期了,接下来会长得更快。
刘宁看到她的眼神,也知道了她的意思,打量她两眼,有些嫌弃:“你怎么一点也没长?”
两个人的年纪差不多,他现在长得飞快,有时候腿都会疼,怎么这小子一点个头都没长?
于寒舟心说,我是女子啊,发育高峰期已经过了。眉头拧了起来,有点不好意思地道:“可能会晚一点吧?我一定会长高的,我们阮家男子矮个子的不很多。”
刘宁“嗤”了一声。
于寒舟低下头,双脚在地面踩了几下,说道:“殿下身高这个,倒是好遮掩,回头我在靴子里塞些东西,同殿下的身量相差无几,别人便不会疑惑了。”
两人成婚时,身高差不多。现在一起走出门,身高还是差不多,便能起到一个混淆的作用。
刘宁听她这样说,心下不由得想,当初让顾易做驸马,倒是方便得多。
他也是没想到,小驸马这么不给力,个头一点儿也不长。不禁又想,若是换了顾易,当初坠马、惊马的事件,一定不会那么折腾。
然而一丝反对的声音在心底响起,小驸马并非一无是处,那次坠马、惊马事件,虽然弄得啼笑皆非,可是小驸马兢兢业业,非常的尽职尽责,而且带来了不少的乐趣。
“行吧。”他微微颔首。
于寒舟听着他的嗓音,又道:“殿下的声音虽然变了,可是殿下本身便不是多话之人,平日里少些言语,偶尔出口控制下嗓音,便瞧不出不妥了。”
她这么一说,刘宁不禁狐疑地看着她:“为什么你的嗓音……”他从前没注意,这时听着小驸马的声音,清越朗然,细一点便是女子,粗一点便是男子,易男易女,真是太合他心意了!
为什么他没有这样一副好拿捏的嗓子?!
于寒舟心中微凛,讨好地笑道:“人家都说我娘娘腔,这有什么好羡慕的?”
刘宁一听,心中便舒服了,他觑了一眼自己的小驸马,微微颔首:“细皮嫩肉的,是有些娘娘腔。”
于寒舟便沉下脸,故作不快地道:“殿下也不能这般欺负人!”
刘宁见她恼了,哈哈一笑:“罢了,我不说了。”
半个月后便是皇后的生辰。
刘宁作为福安公主,皇后所出的嫡公主,最应该进宫贺寿的。这半个月,刘宁待在府中,吃的是美容养颜的粥,喝的是美容养颜的茶,脸上还敷了不少嫩肤的膏状物。
吃的、喝的是宫中方子,脸上敷的却是于寒舟的主意了。
刘宁纵然底子好,可是在外面野了四个月,到底有些粗糙了,暗室中看着尚且无妨,可是到了光线明亮的地方,一下子就能看得出来了。
于寒舟弄了些膏膏乳乳,先在婢女的脸上试了两回,并无副作用且当真能够细滑美白肌肤,便给刘宁用上了。
于寒舟还在旁边暗暗报复:“殿下不睁眼不说话时,当真是个美娇娘。”
这是在报复刘宁之前说她娘娘腔。
她要在他手底下讨三年的生活,过于小心翼翼,又累又不见得讨喜。她给自己的人设便是没什么心眼,胆子又壮,敢跟殿下开玩笑。
刘宁的脸上涂着东西,闭眼躺在榻上,倒不好起来,便冷哼一声:“你得罪了我,日后还想不想要美娇娘?我若赐你五大三粗的女子,你也得受着。”
于寒舟立刻改口道:“见过殿下这般容貌,天底下哪还有美娇娘?入目皆是五大三粗。”
刘宁顿时气也不是,笑也不是,随手抓过什么就丢过去,笑骂一声:“滚!”
一转眼,到了皇后的生辰。
刘宁带着于寒舟去宫中为皇后庆贺寿辰。
他长高了一截,于寒舟便在靴子里塞了填充物,生生将身高拔高了七八公分,比公主还高上少许。两人走在一处,便显得公主绝色夺目,驸马清俊挺拔。
于寒舟的靴子是特制的,显得腿特别长,加上她出门前稍稍修饰了妆容,此时看起来便是十五岁的挺拔少年。落在众人眼中,驸马纵然容貌不及公主,身份更是寒微,但是眼神清澈明亮,笑容诚挚,竟然很难让人生出不喜。
“给母后请安,祝母后身体安康,福寿久长。”刘宁携于寒舟拜下。
皇后含笑道:“平身。”
视线扫过驸马,礼仪到位,不卑不亢,心下微微满意。
她本来不甚满意这驸马,更属意顾家兄弟,偏偏儿子就要这个平民少年,她也没辙。
皇后对于寒舟的期许并不高,能够帮儿子遮掩几分,不出丑丢人,就行了。
宴会上,男子和女子的席面不摆在一处,刘宁和于寒舟少不得要分开。刘宁自己是不惧的,他在宫里扮了十四年的公主,早摸透了。就是有点担心驸马,担心她应付不来。
这担心刚在心底升起,他自己便觉得怪异。他当初挑中这小子,不就是因为这小子机灵吗?怎么还担心起来了?微微摇头,甩去莫名的担心。
于寒舟和皇子、臣子们在一处,紧张倒不紧张,只是格外谨慎。如今没有人怀疑公主是假的,并不会在这上面难为她,倒是会因为她乃平民出身,多多少少戏弄几句。
顾易和顾尔兄弟都在此处。
顾易对于寒舟的印象还不错,在她被人戏弄时,上前维护了几句。顾尔跟于寒舟不熟,对这个抢了自己和哥哥位子的人,心中很是不满,便将她上上下下打量几眼,道:“驸马这身板,能保护好公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