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人都笑,还有人揶揄道:“倘若能够天天吃到这烤羊排,想来程兄会答应的。”
还有人道:“何必天天吃?只怕明日能排到位子,程兄便肯了。”
众人都大笑起来。
烤羊排是知味楼新推出的招牌菜。于寒舟虽然做了驸马,不再抛头露面做生意,但阮老爷又不是笨的,他既然知道于寒舟的打算,便自己执行起来,到处寻大师傅、好菜色。
这道烤羊排,便是听说阮老爷求好菜,手里缺钱的一个过路商人卖给他的。阮老爷得到方子后,在一次于寒舟回家看望时,父女两人商议一番,决定不再无限量供应,每道招牌菜每日限量供应,卖完就没了,只能等明日。
这样一来,便能够维持食客的新鲜感和期待感,还能提高知味楼的姿态。
倘若知味楼仍旧是从前的知味楼,必定有人以权势相压,非要买到菜品不可。但如今知味楼东家的侄儿是驸马,谁敢在此放肆?再馋,也得熬着。
于寒舟便笑道:“我当是什么,既如此,咱们定个日子,几时你们想吃了,来公主府,我早早叫我大伯备下菜色,一定叫大家吃得尽兴!”
众人都欢呼一声,朝她敬酒。
要说于寒舟单独请众人中的一位来,未必会有人肯。但她请得多,还有顾家兄弟在其中调和,基本上请谁来,谁就来。她有意借此机会扩大交际圈,其他人未必没有借机结交朋友的意思。何况她为人大方爽快,还有知味楼的美味菜肴,众人都很乐意。
程公子便道:“何必再等?明日,便明日罢!阮兄,明日开宴可好?”
他生了条挑剔的舌头,肚子里养着馋虫,极想早些吃到那道烤羊排。借着酒意,缠着于寒舟不放。
顾易本来没觉得怎样,但他无意中抬头,透过花丛看到了亭子下方站着的绝色身影,顿时头脑一个激灵。正要站起,却发现刘宁此刻没有看他,而是看的于寒舟。
他便朝于寒舟看去,就见她被程公子勾着肩,两人的脑袋都要贴一块儿了,正说着知味楼近期推出的招牌菜,程公子还煞有其事地掰着手指头排名次。
这副模样,任谁看了,也只是觉得程公子喝多了,有些失了仪态。顾易也是这么觉得的,便叫了下人,把程公子扶开:“程兄喝多了,歇会儿吧。”
程公子得了于寒舟的答复,三日后开宴请他吃烤羊排,便不再纠缠,坐了回去,喜滋滋地继续喝起酒来。
顾易再看向花丛后面,刘宁已经走开了,他暗暗松了口气。看来殿下不喜欢没有仪态的人,等回去后,他要好好提点下程公子。
等到宴会散去,于寒舟送走客人们,也是松了口气。
以女子之身周旋在男人堆里,她无时无刻不在谨慎演戏,很累的。
方才宴上喝了点酒,虽然控制着没有喝多,但还是有点醉意。她拍了拍脸,定了定神,往里面走去。进了内院,就见刘宁站在檐下,朝她看过来。
“公主。”于寒舟笑着上前,“在这里等我,可是想我了?”
公主府里并非所有人都知道刘宁的身份,两人只要身边有人,便扮演恩爱夫妻的角色。
刘宁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来,略点了点头:“嗯。”
虽然是做戏,但是于寒舟还是感觉到一点隐蔽的快乐。她做驸马唯一的安慰,便是每日大饱眼福了。笑着走上台阶,说道:“我一身酒气,换身衣服再同公主说话。”
刘宁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于寒舟换好衣服出来,还顺便漱了口净了面,干净清爽地走进刘宁的房里。
“坐在你右手边的人是谁?”刘宁问道。
这是于寒舟头一回请人来公主府,许多面孔刘宁都不认得,于寒舟便解释道:“姓程,京兆尹的长孙……”
介绍完了程公子,于寒舟又把席上除了顾易兄弟外,其他人都介绍了一遍。
刘宁听罢,微微点头。拿起茶杯,饮了一口,抬眼看着于寒舟,微微抿着唇。
于寒舟觉得有点怪,便问道:“公主可是有话要说?”
刘宁便道:“你我不同房,你可觉得……若你有需要,不必顾忌什么。”
他这话说得委婉,于寒舟挠了挠额头,猜到点什么,却不很确定,便做出茫然的神情来:“啊?公主的意思是?”
刘宁想起看到的那一幕,他的小驸马跟人挨得那么近,还被人揽着肩,不知怎么就有点不痛快。他觉得这点不愉快,是因为小驸马看起来有兔儿爷的潜质。想着成婚大半年了,两人分房睡,小驸马一次也没召婢女侍寝过,刘宁就觉得不大对劲。
他直说道:“给你安排的婢女,你可随意召侍寝,不必顾及什么。”
他的小驸马,是个好色的少年,刘宁心知肚明。而成婚这么久了,于寒舟一次也没有召婢女侍寝过,是为什么?一定是怕在他面前丢了面子。
于寒舟:“……”
她可不能跟女人胡来,那种后果她担不起。
清了清嗓子,她道:“公主,我不是从前的我了,我现在是驸马,就算……”她压低了声音,“我是为殿下办过事的人,是有身份的人,婢女怎么配得上我?我清清白白的身子,怎么能给一个婢女?当然要留给我以后明媒正娶的妻子!”
刘宁的眼睛微微睁大,脱口而出:“什么?!”
简直鬼话连篇!
只有女人才会讲究清清白白的身子。男人?只会把这些事看作是风流,是雅事。
“殿下,您该不会……”于寒舟的眼珠骨碌碌地转,落在他脸上,有些探究,有些不好意思,“您这样尊贵的身份,难道,难道您已经被婢女给……给……”
“怎么可能?!”刘宁被她看着,好似他堂堂皇子被一个身份低微的婢女给占了便宜似的,虽然觉得这逻辑很诡异,但仍旧是一口否认。
于寒舟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道:“那就好。殿下,您这样尊贵的身份,一定要配一个极高贵、极有才学、极美丽可爱的女子才行!”
刘宁握着茶杯,看着她,心情一言难尽。
他认为她说的是鬼话,是胡话。从没有人这样想过,再说了,别说是他,便是寻常世家公子,谁娶妻之前没有通房教导人事?
他本来不觉得什么,还觉得习以为常、理所当然。但是今日听了这番话,刘宁觉得自己可能中了魔咒,他居然觉得——还挺有道理的!
经过这番言谈,刘宁便没有再让她召婢女侍寝。至于之前怀疑她有兔儿爷潜质,也被打消了。他的小驸马根本没问题,只是长得瘦小了些,骨子里还是个男人。
嗯,一个古古怪怪的,跟别人不一样的男人。
三日后,于寒舟再设宴席,请了程公子等人来吃烤羊排。
程公子高兴极了,搂着于寒舟大喊:“好兄弟!”
远处,刘宁站在楼阁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这边。就见他的小驸马被一个高大的青年搂在怀里拍肩膀,那股古怪的感觉又涌上来了。
他很快甩去,转身走下了楼阁。
宴后,刘宁留下了顾家兄弟说话。谈完事情,鬼使神差的,他叫住顾易问道:“你几岁有的通房?”
顾易愣了一下,摸了摸鼻尖,答道:“十四。”
“喔。”刘宁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微微颔首,“没事了,你回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宁宁(拍桌大笑):哈哈哈!他清白的身子被婢女给占啦!而我的还在!
第199章 表妹20
刘宁最近整个人都不大好。自从小驸马那次跟他说了“清清白白”几个字, 他再看别人,都会忍不住想这个人的清白被谁给占了?
大皇兄和二皇兄的清白肯定被宫女占了,他倒是挺乐的, 活该!
然而有一晚, 他从密道潜入皇上的御书房,看到皇上那张已经老去却仍威严英俊的脸庞……
“宁儿怎么了?脸色不大好?”皇上察觉到了,关切地问。
刘宁立刻低下头:“没什么,只是这几日没睡好。”
“怎么?有什么难处吗?”皇上便问道。
感觉到皇上关爱的心情, 刘宁在心里暗骂自己不是东西,居然联想到父皇身上来了。但是解释还是要的,随口说道:“近来腿有些疼, 晚上有时腿抽筋, 会疼醒。”
皇上一听,脸色也变了, 站起身绕过书案,走到他面前。发觉儿子长高一截,心情顿时有些复杂, 既骄傲, 又怅然。
“明日叫胡御医到你府上诊一诊脉。”皇上道。
刘宁道:“倒也不用,阮州说了,是因为最近个子长得快, 多喝点骨头汤就好了。”
皇上诧异道:“驸马还懂医术?”
刘宁想起小驸马, 不由得笑道:“他哪里懂什么医术?民间长大的,他性子又跳脱,从前为了寻菜品, 整日大街小巷地串,听老头儿老太太们说话, 听来的。”
皇上觉得儿子说起驸马时的口吻有些亲昵,但是他也没多想,只当是那民间小子机灵可用,讨了儿子欢心,便道:“还是让胡御医瞧一瞧。”
刘宁见他坚持,也就没再推拒,应了下来。父子两个又说了些别的,刘宁才回去了。
走在密道里,他拍了拍脑袋:“往后再也不能胡思乱想了。”
转眼又过了几日。
这一日午后,于寒舟从外头回来。刚走进内院,就看到廊下站着一人,瞳仁微微一缩,笑道:“公主醒来了?”
刘宁有着午后小憩的习惯。于寒舟便是趁着这个时机回来的,本以为不会撞上他,谁知道偏巧就撞上了。
“没睡着。”刘宁道,目光落在她手里的小包袱上,“这是什么?”
于寒舟提着小包袱的手微紧,面上却笑得开朗:“我大伯母给我做了衣裳和鞋子,叫我提回来了。”
说着,手腕一转,小包袱在空中甩了一圈,一脸被亲人记挂的快乐模样。
自从她做了驸马,知味楼的生意越来越好,且没有人敢生事,阮老爷因此更加喜爱这个侄儿,阮夫人常常给她做点衣裳鞋袜,不是第一次了。何况,因为于寒舟结交读书人,设宴待客,还要借知味楼的光,故此三五不时往知味楼跑,刘宁也没觉得什么。
“嗯。”他微微点头。
于寒舟见他没有交谈的意思,松了口气,甩着小包袱,脚步轻快地回了自己房间。
进了门,顿时吐了口气。幸好,刘宁的好奇心不强,没让她打开包裹看看里面的衣裳是什么样,否则,怕是要节外生枝。
再有两日,她的大姨妈就要来了,小包袱里装的是阮夫人给她准备的月事带。
今年四月份,她就来了大姨妈。当时府里的还是假公主,没有人关注她的一些小事,所以掩盖得还算容易。六月份,刘宁回来了,他心细,于寒舟怕在他面前露馅儿,每到这时候就很小心谨慎。
阮夫人每次给她准备月事带,都会放在衣裳鞋袜里面。这样一来,倘若被人发现了,还可以解释说,阮府的丫鬟粗心大意,把阮小姐的东西装进来了。因此,于寒舟不是很担心被刘宁发现,她只是觉得,如果被发现了,就要送回去,再弄进来就麻烦了。
还好,有惊无险。
于寒舟把小包袱放进衣柜里,在上面压了两件衣裳。她房里不喜欢婢女们进来,因为她是驸马,白身进来的,身边并没有自己的下人,都是公主府里的下人伺候她。她拒绝,下人们当然不会非要伺候她,都乐得清闲。因此,藏东西并不难。
至于换下来的月事带,每次都被于寒舟藏在床底下,等到夜深人静,拿烛火点了。她特意弄了个匣子,专门存放灰烬,塞在床底的最里面,有机会就拿出去丢掉,至今还没有被发现过。
两日后,她的大姨妈如约而至。
她身体不错,但是来大姨妈的时候,仍旧觉得虚弱。身体很疲惫,腰臀都发酸,做什么都打不起十分的精神。这回不知怎么,许是着了凉气,小腹还有些隐隐作痛。
于寒舟怕露出疲态来,便在脸上稍稍涂了点胭脂。即便如此,用午膳的时候,还是被坐在对面的刘宁看出来了:“病了?”
“没有。”于寒舟摇摇头,怎么敢说自己病了?御医一把脉,她就得露馅儿,“昨天没睡好,就有点没精神,待会儿补个觉。”
刘宁想着昨天,她跑去给顾易传信的事,心下微软:“辛苦你了。”
“不辛苦。”于寒舟摇摇头,吃过饭,便跟刘宁说了一声,回屋歇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