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白,是你吗?”
白猫站在树杈上喵喵地叫,等叶蓁蓁发现它的藏身之处,它又一脸傲娇地窜到了另一棵树上。
“阿白。”
叶蓁蓁怕它不小心掉下来,于是一边唤它的名字,一边紧张地跟上去。
阿白似乎对这个游戏乐此不疲,继续往树荫深处窜来跳去,叶蓁蓁跟着它,很快就发现身边没人了。
周围的声音都消失了,她反应过来才意识到自己跟着白猫已经跑出很远。
“阿白,你不是故意的吧?”
“喵。”
白猫蹲在树杈上,优雅地舔爪子,蓝色眼瞳懵懂的看着叶蓁蓁,一副自己很无辜的样子。
叶蓁蓁正要开口,就听见附近传来一阵说话声,她向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离得很远就看见一个身着华服的女子对着章瑶佳厉声训斥。
“身为章氏女,家族荣辱便是你最该考虑的,哀家平日太过纵容你,竟让你连婚姻大事都敢违逆。”
章瑶佳哭的梨花带雨,跪下膝行至华服女子身前,“太后,瑶佳求您了,不要把我嫁给太子,太子他不喜欢我,我还惹怒过他,他会杀了我的。”
原来这人便是掌控了北周大半权势的章太后,叶蓁蓁藏在树后,不由多看了女子两眼。
这位章太后将崇光帝作为傀儡几十年,让她身后的章氏成为燕京世家之首,而她也是能威胁楚凌渊性命的人。
她话中的意思是想让章瑶佳嫁给楚凌渊,莫非她还想通过这桩婚事来控制北周未来的帝王。
章太后已经失去了耐心,她一只手搭在章瑶佳肩上,语重心长地说:“瑶佳,这些年哀家待你如何?待你弟弟如何?如今到了章氏需要你的时候,你不该推脱,也不能推脱,太子妃的位置必须你来做。”
章瑶佳心里一阵绝望,她知道太后的意思,这是在拿她弟弟的前程威胁她,哪怕她不愿意,她的爹娘也会愿意的。
她松开太后的衣角,认命一般说道:“瑶佳懂了,太后想要瑶佳做什么?”
章太后满意道:“乖,不愧是哀家最看重的姑娘,太子如今应该在朝露殿,你去见见他,再对上次的无礼道个歉,顺便帮哀家看看,都有什么人去见他。”
章瑶佳魂不守舍地点点头,想到要与楚凌渊相处,背上就爬满了冷汗,但她不能拒绝太后,只能强迫自己前往朝露殿。
叶蓁蓁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个大概,或许是楚凌渊要在朝露殿与哪个朝臣会面,这一点让太后颇为在意,这才会派章瑶佳去查探。
要不要去提醒他一声?但她并不知道太后口中的朝露殿在哪,若是一路打听着过去,最后难免要露馅的吧,因此招惹上太后的注意,她有九条命都不够啊。
眼看着太后离开,叶蓁蓁回到白猫所在的那棵树前,拍拍手把它的视线引过来。
“阿白,快下来,咱们去找你的主人,你应该知道他在哪吧?”
白猫忽地一下从树上跳下来,落在她怀里,睁着一双无辜的猫眼看她,压根就听不懂她的话。
叶蓁蓁犯了难,最后想到什么,把头上的金钗拔下来,放在白猫鼻尖晃晃。
“这根金钗上有他的味道吧,你能不能分辨出来?”
她丝毫不觉的自己把一只猫当做狗来用有什么不对,白猫嫌弃地皱皱鼻子,从她怀中跳到地上,往另一边跑去。
叶蓁蓁把金钗戴好,慌忙跟上,心里打定主意,万一她领悟错了白猫的意思,就假装自己迷路及时找宫人问路,再回到枕霞宫。
至于楚凌渊那边,只能让他自己解决了。
幸好白猫没让她失望,一路避过人多的地方,来到一座宫殿门口,叶蓁蓁抬首望去,宫门后的匾额上果真写着朝露殿。
她走了没多远,就遇见出来查探的影七,顿时双眸一亮。
“影七姑娘。”
影七满面狐疑地向她走来,问道:“叶姑娘怎会在此?”
叶蓁蓁连忙把在御花园里听到的对话与她说了,“我是跟着阿白过来的,不知那位章姑娘来了没有?”
影七摇头,道:“阿白带你抄近路,章瑶佳应该还在路上,殿下的客人已经到了,错过这次会面,那人就要赶往幽州。”
叶蓁蓁:“那该怎么办?”
影七侧身让她一同进去,道:“姑娘随我来吧,先告知殿下要紧。”
时隔一个月,叶蓁蓁再次见到楚凌渊,很明显的在他周围闻到一股浓重的酒气。
楚凌渊对她过来感到意外,殿内除了他还有一个年轻的官员,看他身上的官服便知这人是二品,这般年纪就能做到高位,想必此人颇有才能。
那人好奇地打量叶蓁蓁,同时心里也在猜测,这位姑娘是什么人?竟让太子如此信任,丝毫不想掩藏他的存在,要知道他们今日谈的是一件极为秘密的事。稍一走漏风声,便是满盘皆输,所有的计划都要因此毁掉。
影七走到楚凌渊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楚凌渊脸色一沉,道:“让暗影带他去后殿,蓁蓁,你跟我来。”
叶蓁蓁听话的跟上去,楚凌渊让人把酒和菜摆到凉亭中的石桌上,然后坐下用目光审视着叶蓁蓁。
被那双能看透灵魂的黑眸盯着,叶蓁蓁不由心乱了半拍,“哥哥看什么?”
楚凌渊面上依旧冷着,只是眼底泄露一丝笑意,“就算你今日不来,太后也抓不到我的把柄。”
听了他的话,叶蓁蓁忽觉懊恼,“哦,这里也没我的事了,我先回去吧。”
她转过身,却听见身后那人一笑,扬起的声音显示出他的愉悦。
“但你偏偏来了,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
他无意从她嘴里得到一个答案,仿佛只是在自言自语,楚凌渊兀自喝了一口酒,辛辣的酒液从喉咙深处一直流进腹中,缓解了他身上所受内伤的疼痛,却带起了另一种痛苦。
只听他控制不住地呛咳起来,叶蓁蓁的脚步挪不动了,只能转身走到他身边,用手轻拍他的后背。
她柔声问道:“我还没问呢,你怎么一身酒气,不是一会儿还要去枕霞宫赴宴吗?”
楚凌渊将她的手握在手里,无意识地揉捏了两下,缓了缓才说道:“孤是太子,别说一身酒气,就是满手血腥,章氏也不敢把我挡在门外。”
他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说自己为什么喝酒,但叶蓁蓁多少也猜的出来,上次影七说他受了伤,他喝酒喝的这么凶,应该是想用醉意压制疼痛吧。
“怎么不说话?你不喜欢我喝酒,我就不喝了,好不好?”
他问的太认真了,叶蓁蓁好半响才反应过来,她忽然觉得气息憋闷,喘不上气,醉酒后的楚凌渊,怎么如此奇怪。
“叶蓁蓁,你在想什么?”
她一直不回答,楚凌渊便不耐烦地将她扯过来,蓁蓁心里想着事,被他突然的动作惊得没有站稳,直接顺着他的力气坐到这人怀里。
头顶传来一阵满足的低笑,她再一愣神的功夫,身侧那两条坚韧的手臂便缠上来,将她紧紧箍在怀里。
“叶蓁蓁,抱到你了。”
什,什么?
叶蓁蓁兀自心惊,那人抱得越发紧,周围的空气瞬间变得稀薄,叶蓁蓁不得不张开嘴如一条搁浅的鱼一样深深呼吸。
“哥哥,你快放开我。”
“不放,不能放。”
跟喝醉的人怎么能说得通,叶蓁蓁急得快哭了,“你再不放我就给你勒死了,楚凌渊,你快放开我。”
楚凌渊饶有兴致地对着她的耳旁吹气,那股酒味熏得叶蓁蓁都快醉了。
“你叫我什么?我不是你哥哥吗?”
叶蓁蓁苦着脸:“你不是我哥哥,你是我祖宗,再不放开,你就只能抱着我的尸体了。”
楚凌渊忽而笑了,叶蓁蓁迎着光看向他的侧脸,被他弯起的嘴角晃晕了眼。
她感觉到勒紧自己的手臂终于松了一些,至少能让她喘口气,叶蓁蓁张大嘴呼吸,正想着怎么说动他放开自己,就听见一阵急切跑来的脚步声。
她吓的立刻就想脱身,于是直接从楚凌渊怀里直起身,不料他没有防备,手臂还缠着她,又因为不想放手,干脆随着她一起向前摔去。
落地之前,叶蓁蓁感觉到楚凌渊的手垫在自己脑后,她这一摔倒是不疼,就是姿势极为别扭,尤其是楚凌渊此时正弓起身子双手搂住她。
这画面怎么看怎么暧昧,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青天白日的在这里行无礼之事……
叶蓁蓁茫然地挣扎一下,听见楚凌渊在她耳边说道:“嘘,有外人进来了。”
蓁蓁屏息以待,心想是不是章瑶佳过来了,万一她发现自己该怎么解释,她朝楚凌渊哀求地眨眨眼,“哥哥,你再低一些,至少把我的脸挡住。”
楚凌渊眸色渐深,微微俯身,将她整个人都挡在怀里。
不多时,那脚步声就来到附近,凉亭边上有一圈花丛,来人看不见具体情形,只能看见一袭深色的衣衫。
那人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此时惊喜地说道:“殿下,可算找到您了,章瑶佳正在来这里的路上,她要对您不利,我想办法绊住她了,殿下,你怎么睡在地上,当心着凉。”
叶蓁蓁正在对着上方的楚凌渊拼命使眼色,这人一开口她就听出来了,是之前跟着章瑶佳出去的贺依兰,她怎么会来这里,还一副要帮楚凌渊隐瞒风声的样子。
楚凌渊冷静地拂开她脸上的一缕发丝,似乎并不把越来越近的贺依兰当回事。
贺依兰还在那里自问自答:“殿下你睡了吗?还是醉了,我扶你到殿内休息吧。”
叶蓁蓁紧张地看向楚凌渊,见他一脸玩味的样子,更觉生气,于是胆大包天地用脚踹踹他。
楚凌渊的眸子倏然一沉,仿佛她不小心触到他心中的某种禁忌,他压低身形,凛冽黑眸像要把她吸进深渊。
离得近了,叶蓁蓁不受控制地用眼睛描绘他的唇形,跟他的人一样,那双唇冷酷锋锐,藏着无尽的暗流和杀机。
此时,只要头再低一些,就能触到他梦寐以求的温暖,借着三分醉意,楚凌渊几乎是急迫地俯首,贴上去,并瞬间控制住她的挣扎。
只在瞬息之中,呼吸就被夺走,叶蓁蓁惊愕的瞪大眼,却有人比她还惊讶。
靠近凉亭终于看清一切的贺依兰发出一声惊呼,她终于知道了,太子根本就不是在凉亭中睡着了,他在宠幸一个女子,一个身份低贱,自甘下贱在凉亭中任人轻薄的女子。
她心慌地退后,却又想知道是哪个宫女如此大胆,竟敢勾引酒醉的太子。
楚凌渊察觉到她的意图,冷声道:“滚。”
贺依兰想起这人的脾性,顿时不敢停留,横冲直撞的一路跑出朝露殿。
怎么会这样?前世楚凌渊不近女色,从来不召幸任何女子,为何他会在这里宠幸一个卑贱的宫女,那她的计划还能成功吗?
章瑶佳在来朝露殿的路上被一个宫女弄脏了衣裳,等她回去换了再过来,恰好迎面撞上失魂落魄的贺依兰。
两人一起跌倒在地,章瑶佳刚换好的衣裳又一次弄破了,她怒不可遏骂道:“贺依兰,你疯了,在宫里乱跑,就不怕我告诉姑母治你的罪吗?”
贺依兰心事重重,根本没空理她,推开她从地上爬起来便往前走,章瑶佳看着自己的衣裳,若要再回去换一次赶过来,肯定要错过宴席了,到时候还要被姑母骂。她心一横,反正这事全怪那个小宫女和贺依兰,太后就算追究也不该怪到她头上。
想到这里,她看着近在眼前的朝露殿摇了摇头,然后追着贺依兰离开的方向去了。
傍晚的风吹在脸上带来一阵凉意,叶蓁蓁望着那人近在眼前的薄唇,生无可恋地推推楚凌渊。
“你是不是醉糊涂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把自己关在小黑屋里,然后就忘了时间,但是这章还算肥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