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琅礼貌的说:“不了,谢谢。”
“你这么柔弱,我都觉得有点陌生了,”系统不解的说:“直接怼过去,多爽啊。”
“状况不同,处理方法也不能一样,”燕琅说:“我知道袁家两口子不是人,可别人不知道。在别人眼里,他们是我的养父养母,将来我发达了,他们狗皮膏药似的黏上来,想撕都撕不掉,还不如趁这个机会,叫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俩不是东西,硬生生把亲闺女祸祸走了。”
系统啧啧道:“还有你撕不掉的狗皮膏药?”
“有啊,”燕琅说:“这是现代社会,跟古代不一样,将来我把他们俩赶走,他们随便找个街头小报一哭,说自己养女不管他们,恶心不恶心?”
系统想了想那画面,真跟吃了口痰似的:“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
一人一系统正说着,小辣椒也出来了,看小姑娘埋头痛苦,脸上有些不忍,停下来说:“不是我说话难听啊,你爸也太不是东西了,怎么能这样呢……好了,你快别哭了。”
正好是午饭的点,走廊里也没什么人,赵琴跟闫博留在病房里跟袁宽商量事,小辣椒就领着燕琅到了休息室。
“你先擦把脸,再重新梳梳头发,”她递了个毛巾过去:“别哭了,出去风一吹,眼睛会红的。”
燕琅看了看她胸牌,小辣椒有个挺甜的名字,叫唐蜜。
她哽咽着说:“唐蜜姐姐,谢谢你。”
唐蜜随意摆了摆手,说:“你是干什么了,惹得你爸这么对你?他真是你亲爸啊?”
燕琅脸色一下子就白了,唐蜜见状,小声问了句:“你不会是在外边闯了什么祸吧?”
燕琅抽抽搭搭的哭了半天,终于在她的追问下,把事情讲了出来,唐蜜把手里边的东西一扔,就要去找袁宽:“哪有这样的父母?!不心疼女儿也就算了,居然还倒打一耙!”
燕琅赶忙拦住她,好说歹说才给劝住。
“你啊,也是真不容易。”唐蜜心疼的拍了拍她的手,忽的想起来一件事,又悄悄问她:“事后吃过药没有?”
“吃了,”燕琅心下一暖,道:“老师给我带过去了。”
“你老师是真的好,”唐蜜长吁短叹道:“总算还有件不是那么糟糕的事儿。”
俩人这么说了会儿话,赵琴就来找她了,唐蜜留了个手机号码给她们,说有事会再联系的,燕琅再三谢过她,才跟赵琴一起离开。
警察局那儿的希望基本上算是断了,袁家又被搅和成这个样子,赵琴夫妻俩看着都觉得心灰意冷,更别说袁思思这个当事人了。
闫博叹口气,说:“思思,你……”
“我不会放弃的,但如果警方那边一直没有消息的话,我也不会硬要坚持,”燕琅说:“我可以等。等到我可以给自己正义的那一天。”
“就跟之前我跟欧阳姐姐说的一样,我也不希望你们再继续牵扯这件事了,”她目光在赵琴夫妻二人脸上扫过,认真道:“你们原本应该有平和美满的人生,不应该为了我将它搅乱,老师,就当是我求你们了。”
赵琴眼眶发烫,一把搂住她,哽咽道:“叫我说什么好呢,你这孩子,真是懂事的叫人心疼了……”
……
直到当天傍晚,王华芝才从昏迷中醒来,得知自己两腿残疾,再也不可能站起来的事实后,她的崩溃之情比袁宽要严重的多。
王华芝开始骂,骂那个撞她的司机,声音尖锐而又恶毒,其余病房的人去投诉过之后,有医生专门去看过,袁宽觉得有些丢脸,就把实情告诉她了。
王华芝呆滞之后,重新又开始骂,这一次骂的是袁思思,骂她是贱货,骂她给自己招祸,骂她是丧门星,骂她成了破烂二手货之后,还给自己带来了这种灾难,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唐蜜刚听燕琅说完事情原委之后,心里其实还有些难以置信。
毕竟女儿被强/暴之后,不恨犯人、不肯报警、反倒把亲闺女往死了作践的这种行为太匪夷所思了,她不太相信世界上有这种人,可是回想今天袁宽的做派,再听着王华芝滔滔不绝的咒骂声,她不得不信。
“怎么会有这种父母?!”其余几个小护士也不平道:“她被人撞了,就去怪肇事者,怎么反倒骂自己女儿?要说这事是因为女儿引起来的,那逻辑也不对啊,要不是她爸她妈把她生下来,她也用不着被车撞,说到底,还要怪她出生在这世界上呢!”
“怎么说话呢,”护士长从这儿经过,瞪了她们一眼:“叫人听见投诉了,我可不管你们啊!”
几个小护士赶忙闭上嘴巴,等护士长走了,才忍不住说:“思思那么温柔漂亮的女孩子,怎么会有这种父母,是亲生的吗?!”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话却叫唐蜜心里一动。
袁宽是张国字脸,单眼皮,王华芝是鹅蛋脸,单眼皮,袁思思却有一双半双的丹凤眼。
从遗传上来说,也对不太上,丹凤眼这种眼型很少见的。
唐蜜眉头拧个疙瘩,想起今天中午袁思思在休息室梳过头发,自己还借了根皮筋给她用,心思不由得一动。
她趁着去给王华芝换输液瓶的时候,悄悄取了两根头发用,又在那根袁思思用过的新皮筋儿上,找到了半根碎发。
唐蜜去了做亲子鉴定的科室,趁人不注意,悄悄问医生:“之前说是技术革新,几小时就能出结果,是真的吗?”
医生看她一眼,说:“怎么,你要做?”
“不是我,”唐蜜把两份头发递过去:“你验一下这两份。”
“你瞒着人偷偷做的?”医生拎起密封袋看了看,说:“这可不太好啊。”
“我这是做好事,”唐蜜说:“搞不好,能拯救小姑娘一辈子呢,你帮不帮?”
医生跟她也熟,知道她没什么坏心眼,想了想,说:“别叫别人知道,你下午来取结果吧。”
唐蜜“嗳”了一声,脚步轻快的走了。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她过去取结果,那医生正等着她呢,把档案递过去,又问她:“到底是谁的?”
档案袋没封,唐蜜顾不上回答他,从里边抽出来那一沓文书,直接去翻最后结果,就见红章覆盖下的那行字格外扎眼:不支持双方生物学亲子关系。
也就是说,袁思思并不是王华芝的孩子!
唐蜜回想今天那夫妻俩奇怪而恶毒的态度,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她没有张扬,将文书装回档案袋里,打卡下班之后,给赵琴打了个电话。
“赵女士,我有很重要的事想跟你们讲,可以见一面吗?”
赵琴接到电话之后,还楞了一下:“难道是思思妈妈的状况更严重了?不能在电话里说吗?”
唐蜜说:“这件事很重要,电话里讲不清楚。”
“好吧。”赵琴把地址告诉她了。
唐蜜挥手打了辆车,坐上去之后,说出了赵琴家的地址。
也是赶得巧了,唐蜜在电梯里遇上了去送资料的欧阳靖,俩人点一下头,算是打招呼,直到一起走出电梯,欧阳靖问了一句,才知道她们去的是同一家。
“相关档案都在这里了,”欧阳靖递过去一个纸质的档案袋,还有一个u盘:“监控录像在u盘里。”
燕琅接过档案袋,打开看了一遍,又把u盘插入电脑,确定没有问题之后,脸上才露出一个笑容来:“欧阳姐姐,多谢你了。”
欧阳靖苦笑道:“我也只能为你做这一点事情了。”
赵琴泡了茶,端到两个客人面前,落座之后,又问唐蜜:“唐小姐,你说要很重要的事情要讲,现在可以说了吗?”
唐蜜被几双眼睛盯着,一时间有点结巴:“这个,这个可能有些冒昧。”
她把自己因为袁宽夫妇异样态度而起疑心,悄悄做了亲子鉴定的事情讲了,然后又把手中的档案袋递了过去:“这是结果。”
如果袁思思跟王华芝是亲生母女,那她根本没必要跑这一趟,更不要说支支吾吾,非要见上一面了。
赵琴跟闫博对视一眼,心里边已经对结果有了猜测,打开看了一眼,齐齐叹了口气。
燕琅早就知道这结果,此时却也做出一副惊诧模样:“怎么会这样?我不是妈妈的孩子吗?!”
“早就该想到的,”赵琴摇头道:“天底下怎么会有那么狠心的父母?究其缘由——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是你的父母,所以才会用那么恶劣的态度对待你,肆意打骂。”
“我有理由怀疑你是被拐卖到袁家的,”欧阳靖作为前刑警,对此非常敏感:“以袁家的条件,不存在为了爱心而收养孩子的可能,尤其你又是他们第一个孩子。我觉得,很可能是王华芝因为某种原因无法生育,所以才买了你,只是之后身体好转,又有了儿子,所以才不喜欢你……”
“不,不对!”这话才刚说完,就被她自己否定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她会收养一个儿子,为什么是女儿?”
欧阳靖百思不得其解。
唐蜜对袁宽夫妇的观感恶劣到了极点:“我才不相信他们是好心收养呢,这中间指不定有什么勾当!”
欧阳靖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沉思一会儿,忽然道:“思思,介意我问你几个问题吗?”
燕琅点头道:“只要是我知道的,一定会回答你。”
欧阳靖道:“你在袁家待了这些年,有没有发现过跟福利院相关的痕迹?当你做了让父母不满意的事情的时候,他们激愤之下,有没有说过什么要把你送走的话?”
“没有,我们家跟福利院没有过交集,他们也没有说过要把我送走,”燕琅迟疑着摇了摇头:“还有一件事,我觉得可能会有帮助,我看过我的出生证,的确就是在本市出生的、他们的孩子,家里也有妈妈大着肚子的照片。而有时候,妈妈的态度也很奇怪,她会很温柔的看着我,像是透过我,在看什么别的人一样……”
“难道是出生的时候抱错了?”狗血电视剧不是白看的,唐蜜一句话脱口而出。
几个人同时看向她,唐蜜不好意思的摆摆手:“我胡说的,你们别介意。”
“不,如果有出生证的话,那抱错孩子的可能,并不是不存在,只是有一点,”欧阳靖不解道:“看袁家夫妻的态度,好像一直都知道思思不是他们的孩子,既然如此,他们为什么不去找自己的孩子?是找不到了,还是他们明确的知道那个孩子近况如何,所以不想找?”
赵琴犹豫着说:“会不会是王华芝的孩子除了什么事,比如说早早夭折了,他们夫妻俩受不了刺激,买找人买,或者是偷了一个孩子?”
欧阳靖眼睛一亮,注视着燕琅,道:“袁宽或者王华芝,有医院相关的人际关系吗?”
燕琅引导着她们走向正确的那条道路:“我妈妈她,她曾经在一家私人医院里做过保洁……”
“这就对了,”欧阳靖一拍大腿,说:“王华芝的确怀过孕,也将那个孩子生下来了,但因为某种意外,那个孩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思思成为了她的女儿。”
“如果那个孩子刚出生就夭折了,作为移情,他们的态度应该不会这么坏,我觉得,那个孩子很可能还活着,只是因为某种原因,袁家夫妇无法跟她相认,而思思跟那个孩子,也是因为某种契机,产生了特殊的联系,是什么呢……”
欧阳靖百思不得其解,浑然陷入了自己的世界,其余几人看她这样,也不敢贸然打扰。
就这么过了一会儿,欧阳靖忽然看向燕琅,目光锋利逼人:“私人医院的话,病人一般非富即贵吧?”
燕琅还没反应过来,闫博就点头说:“理论上讲,是这样的。”
“袁宽那里没什么办法,但王华芝刚做完手术,肯定会有档案的,”欧阳靖自语似的说了几句,又扭头去看唐蜜:“唐小姐,可能需要你帮个忙。”
唐蜜道:“什么?”
“去查一下王华芝的过往病例,”欧阳靖道:“我怀疑她、或者袁宽,是某种遗传型疾病的携带者,那个孩子继承了这种疾病,一出生就状态极差,所以他们想到了王华芝曾经工作过的私人医院,找了一个大小差不多的女婴,偷偷替换掉了……”
“啊?”唐蜜吃惊道:“还真有这种事?”
“这只是一个相对合理的推论,是不是真的,还有待验证,”欧阳靖转向燕琅,道:“思思,告诉我出生证上显示的具体日期,我会以此为基准进行调查,要是确定王华芝的确有遗传疾病,而那家私人医院在那时候出生的孩子,也确实出现了同类症状的话,我想,基本上就可以确定了。”
“不过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她轻轻叹口气,拍了拍面前小姑娘的肩,说:“这只是我个人的推论,真假待定。”
“没关系,欧阳姐姐,”燕琅向她一笑:“已经很感谢你了。”
几人交换了手机号码,留下吃了晚饭,这才相互道别。
系统有些感慨的说:“欧阳靖挺厉害啊,抽丝剥茧,把事情推理的差不多了,虽然有你刻意引导的功劳,但她要是没本事,也想不来这么多。”
“她是个好警察,就跟赵琴是个好老师,闫博、唐蜜是个好人一样,”燕琅道:“社会需要更多这样的人。”
她婉言谢绝了赵琴继续陪她的好意,洗过澡,躺到床上之后,就听系统碎碎念道:“今天早晨是王华芝出了车祸,明天的幸运儿会是谁呢?”
或许是它的开光嘴有用,没过多久,燕琅就收到了来自王华芝的狂轰乱炸,将她痛骂声中夹杂着的信息提取出来,可以简单的汇成一句话。
袁明不老老实实在夏令营里呆着,跟小混混出去嫖/娼被抓,警方通知了学校,他很可能被取消入学资格。
燕琅用被子捂住嘴,不叫自己笑出声。
系统忍不住赞叹道:“野猪精这事儿干得漂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