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是有担当,富贵险中求。”刘大婶白了刘初三一眼:“愣在这儿干什么啊?快去叫人买布子啊!”
“哦!”刘初三应道。
阮澜又拿着自己的小纸条东跑一家西跑一家,这家买点大枣,那家买点饴糖,另外一家买了两个红纸包,还有些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拎在一个小竹筐里跑回了家。
陆追早已醒了,在厨房煮了鸡丝粥,隔了瓷盆煲在热水里,等着阮澜回来喝。
阮澜一进门就闻到香糯的味道,进去看见陆追煮东西,吓得手里的篮子差点掉了。“阿追,你在煮粥啊?”
陆追见她回来,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这么长时间,脸都冻的通红,显得原本的肌肤愈加莹白。
陆追冲她招了招手,待到她到了自己面前,用手指探了下她的脸颊,还带着风里的凉。
“去房间里吃吧,我端进去,你暖一暖。”陆追说道。
她实在是忘不了陆追第一次做的疙瘩汤,太暗黑料理了,一般人都接受不了。可他又偏偏咽下去了,还是没半点变色的咽了下去,可见他的味觉是有点问题的,至少和常人的味蕾发育的不太一样。
之后每次做饭自己都在一旁看着,要么自己把肉泥什么的调好味道再让他做,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可阿追好不容易回来,好不容易做顿饭,难道自己要说“因为太难吃所以不想吃”吗?
她做不到。
阮澜深吸了一口气,视死如归:“好。”
没过一会儿,陆追就把东西端进来了,阮澜小心翼翼的尝了一口——嗯?好像还行?放的是盐。鸡肉好像也去过腥气了。
她又吃了第二口——没问题,很正常,除了稍稍咸了那么一点,多喝两口水就行了。
阮澜抬头冲陆追笑道:“好吃。”
陆追见她笑了,自己也低下头去吃粥。
他知道自己味觉有问题,因为尝不出味道,所以再好的珍馐到了他嘴里也味同嚼蜡。
他一直觉得自己不需要味觉,没有又如何?并不会对他有什么影响。
直到他在伍队里做了一次疙瘩汤,闵丘差点吐了。
后来他看见自己认真的吃下去了,傻了眼,这才知道自己的味觉有问题。
闵丘还开自己玩笑,说阮澜每次送到私塾的饭菜都很好吃,是想尽了法子的换样子做出来的,结果就像对牛弹琴,谁知道自己根本尝不出味道。
可那次自己做疙瘩汤她明明也说很好吃。
陆追那时候才想明白,阮澜其实只是在哄他。
她是个很喜欢吃的人,她会想办法在家里做好吃的,去大舆镇的时候总不会辜负自己的嘴和胃,她好像很喜欢尝试新鲜的吃食。
如果自己一直这样,她会不会觉得无趣?
于是他开始认真的辨认各种调料,看别人做东西的时候要加什么加多少进去。虽不是尽善尽美,但至少之后闵丘再没露出那种表情过。
“啊,爹还不知道你回来了呢。”阮澜说道:“我去告诉他一声,省的他吓一跳。”
“说过了。”陆追指了指粥:“粥也送进去了,阮叔吃下休息了。”
“哦。”阮澜吃了两口,又说道:“阿追,一会儿我们去外面堆雪人吧,外面积了好大的一层雪呢。”
陆追答道:“好。”
阮澜吃的浑身热腾腾的,方才的寒冷似乎都被这一碗热粥驱散了——还是有阿追在的日子好。
“哎?”阮澜突然抬起头:“你刚才为什么叫我爹阮叔啊?你得叫他姨父。你不是一直叫他姨父的吗?”
陆追“嗯”了一声:“今天不想叫。”
阮澜难得见他还有使性子的时候,不由得笑道:“为什么今天不想叫?刚才我爹说你了?”
“没有。吃你的粥。”陆追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
他就是不想叫,今天不想叫,明天不想叫,日后更不想叫。
阮澜偷偷看他,突然开口问道:“阿追,你在外面有没有想我啊?”
陆追:“没想你会哭吗?”
阮澜:“会吧,反正应该不太高兴,我都那么想你呢。”
“那你别哭了。”陆追答道。
“嗯?”阮澜眨了眨眼。
陆追已经吃完了饭,将自己的碗一收,去了厨房。
“等等我呀。”阮澜连忙端着碗筷跟了上去:“我刚去收了点花胶,今晚咱们炖鸡吃。我给你派个任务,你看后院还有三只鸡,挑一只看上去最好吃的抓来。去毛什么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我去烫花胶。”
作者有话要说: 阿追:我为什么要叫姨父?我没叫岳丈已经是很委婉了!
秦逸:看不起老子的婚约?!
然后~能让我偷偷的求个预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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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姝婚约被妹妹抢,府里待不下去,突然就有道旨意让她进宫去了;
江姝想吃蜜瓜,突然内务府就送了新贡的蜜瓜来;
淑妃设计陷害她,皇上:昨晚姝姝与朕在一处;
旁人都在等江姝的笑话,突然间她就当上贵妃了。
江姝:没办法,这大概就是天生好命心想事成吧。
第五十章 (二更)
相较略微促狭的前院, 阮家的后院因要制瓷而十分开阔,一路沿到了河边去。
万千秀美山峰点缀着莹白的雪色, 逶迤生姿。
即便是寒冬,山色也依旧温润, 像是养了好些年的好玉, 连半丝硬朗的风都无。
同样是一个天下, 秋行山的冬日却少有晴日, 终日布满了凄厉的寒风。雪片儿也不似这里这般温柔, 卷在一起像刀子似的,沿着六十余里的逼仄峡谷呼啸而来。
是有人言:风刀霜剑更胜于虎贲之师。
刘家村的风雪是温柔的,瓷窑的馒头顶也积了一层厚厚的雪, 像是盖了层被子似的。
阮澜裹的暖洋洋的,脑后用青兰色缎布绑了个圆髻, 多余的部分垂坠下来,挂在耳边摇摇晃晃。
她在前面一蹦一蹦的走, 一会儿单腿跳两下,一会儿双腿跳几下,陆追就安静的跟在她身后。
阮澜沿着后院走去河边, 这一头走到那一头,兜了一圈又走回来, 好似漫无目的,偶尔回头看看陆追跟上来了没。见他跟的紧,便抿嘴笑笑,又转头继续走。
河水也没了湍急的踪影, 被大雪掩盖,蛰伏在冰面之下。一栋栋规整小房沿着山脊河流的方向比邻而居,错落有致,像是精美糕点上的点缀。
冰封雪埋广袤无垠的大地上,好似只有这两人在行走,只有他们脚下压出的声响。
陆追有些恍神,他好似梦见过这样的场景。
偌大的冰河之上,只有他一个人负伤前行。身子沉的像铅块一样,每走一步都是折磨,每呼吸一下肺腑都在抽搐,他不知道自己从何处来,又要往何处去。
他只依稀记得这是闵丘给自己的任务。那时候的他,或许已经十分提防自己,想让自己就被风雪掩埋,再无踪迹吧。
这世上是没有人可以相信的,一直以来他都是这样孤零零的行走着,提防着曾以为亲近的人给自己送上无处可躲的痛击。
于是,他也不再信任任何人,不能信任任何人。
信任他人,便是将自己的命交了出去。
死,其实并没有多难,也不是不行。但活着比死有意思,活着,可以看着那些人死,活着,才能不被嘲笑。
“阿追。”阮澜在瓷窑前停下脚步,转头看他。
陆追猛地回神——这不是梦里,或许相较之下,这才是梦里,而那些残酷的孤独的悲凉的故事则是真实发生的。
毕竟在那里,才是真的痛啊。
毕竟在这里,有人和自己一起走着。
阮澜指着自己面前:“你来这里。”
陆追照做,两人的距离便拉近了许多。
“你看。”阮澜笑眯眯的指着前面的雪地。“哎呀,不是让你看我,让你看地上。”她拉了下陆追的袖子,让他转过身去。
陆追抬眸看过去,他看不出有什么。
阮澜叹了口气:“忘记雪太白了,去瓷窑上看。”
她小心翼翼的踩着一侧的石阶爬到瓷窑上面,站稳后转身向陆追递过手去:“来呀。放心,掉下去有我垫着呢。”
陆追也没多想,或者只是有意没有多想,便将手伸了过去。
不是她拉他,而是他握着她。
但也许,并不仅仅如此。
待他站定了,阮澜向前一挥手:“看!爱妃,这是朕为你打下的江山!”
“……”陆追沉默。
阮澜时常会冒出些奇怪的话,陆追一开始还有些不习惯,时间久了知道她就是这副模样,便也不觉得如何了。反正她在外面也不会同人说这些,她只对自己一个人说话。
陆追转头看去,雪地上断断续续的写了五个字——“会平安回来”。
原来她拉着自己在这雪地上走路,是写了大字。
她是给谁看的?给自己?不是,她是写给老天看的。
我的阿追,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陆追喉结微微动了一下,还好梦里没有关于她的场景,不然看过就觉得没意思了。
不过为何梦里没有她的场景?这样自己就能一遍遍的在梦里看见她。
“我厉不厉害!”阮澜笑嘻嘻的问道。
陆追头也未回,声音有些沙哑:“嗯,厉害。”
阮澜指着下面说道:“知道厉害还不把这几个字给我念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