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扉恍然大悟。
其实就是以前没人追究,管事们庇护庇护,现在追究了,管事们弃了他们,于是叫元吉一口气抓了这么多。
不愧是顺心殿出来的人,有点手段。
而且人贼机灵,他只说了追查那几个欺负人的人,元吉自个儿揣摩他的心思,将所有带罪的都抓来,举一反三,很好。
古扉出了门,一一在众人身上扫视,找到了曾经欺负他和余欢的那三人,也在人群里,还有一些杂役处恶霸都在,看来管事没有忽悠他。
他在杂役处混了那么久,对杂役处的情况自然了如指掌,谁是好的,谁是坏的,清清楚楚,离奇的,都是符合他惩罚条件的人,但是瞧见一个人的时候,蹙了蹙眉,“让杂役处管事过来见朕。”
他瞧见了喜庆,喜庆说话都结巴,还是个孩子,怎么可能欺负旁人?
元吉一看他脸色就知道出了问题,不敢耽搁,自个儿亲自去喊人,到了哪里二话不说一脚踹过去,皇上还没吩咐怎么样呢,他先打了一顿。
那几个管事一脸懵逼,连问怎么了?
“怎么了?”元吉被耍了,气不打一处来,又踹了几脚,边踹便骂,“还有脸问怎么了?真以为咱们陛下年纪小好欺负是不是?殿下刚站在那个瘦小的太监面前,便脸色大变,你知道为什么吗蠢货!”
恨不能拿鞭子抽,“那么大点的孩子瘦成那样,能打得过谁?能欺负谁?”
他快要气死了,“咱家鬼迷心窍相信你们,还给咱家保证绝对不出纰漏,这就是绝对不出纰漏?咱家要是没了,你们也玩完!都跟咱家走。”
几人匆匆忙忙去了长明宫,古扉已经搬了椅子坐在院里,挨个审问,有的喊冤枉,有的如实回答,按照不同的情况,他给的刑罚也不同,有的二十大板,有的三十,有的五十,还有的直接刺死。
旁边鬼呼狼嚎,地砖的细缝里尽是血,离得很远还能听到惨叫和喊饶命的声音。
知道情况的直接判定,不知道的交给慎邢司,他相信慎邢司的主事,现在是员外郎了。
快审完的时候,元吉和杂役处的管事才出现,古扉头都没回,直接问,“你们可知罪?”
几人面面相觑,还想装糊涂。
“看来并不知,那就一起打吧,一百大板。”古扉语气随意,只有惨白的面容证明他其实没那么镇定,被这种场面吓到。
但是他是皇帝,他不能表现如此,摄政王教他的,就算天崩地裂,他也要面不改色。
“来人,动手!”
“且慢!”五个管事里有一个人跪了出来,“陛下,那人是崔管事手底下的,跟奴才没有关系。”
终于不装糊涂了。
“把崔管事拉出来打一百大板。”古扉指尖开始发抖,不知道是天太冷还是如何,抱着暖炉,那手还在轻颤。
“皇上饶命,奴才再也不敢了!”
崔管事鬼哭狼嚎,喊的撕心裂肺,发现没用之后连忙改口,“皇上,奴才要举检!”
害他挨一百大板,一百大板啊,不死也脱层皮,这仇自然不可能不报。
“凉管事包庇一个人,那人是他的表弟,打架勒索,曾经欺负过不少人。”
“崔管事减四十板,打六十板,凉管事和他的表弟各打一百大板。”
一百大板实在太多了,凉管事年纪大了,也不敢生生挨过去,怕是会活活打死,为了活命,抖出了其他人,其他人又抖,再斗,将互相的恶性全说了出来,最后五个人三个被赐死,两个挨六十大板,这事才算了结。
事后院子里一股子浓浓的血腥味,挥之不去,忘之不却。
古扉惨白着脸回到寝屋,元吉给他换暖炉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他的手,吓了一跳,“陛下的手怎么这么凉?”
他摸了一下暖炉,发现还有点余热,不应该啊。
在一边琢磨了一会儿,恍然大悟,“陛下,其实这种脏活累活交给奴才办便是。”
陛下到底还小,才九岁,被吓到了。
“不。”古扉转了转眼珠,“朕要亲自来。”
只有亲自来,亲自经历了,他才知道那是种什么感觉?
而且这才只是开始而已,往后他会看到更黑暗更丑陋,更血腥的一面。
“元吉,”古扉声音带了微弱的颤音,“朕问你话,你要如实回答。”
元吉连忙点头,“陛下尽管问,奴才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古扉嘴角勾起,“朕想问你,朕今天……”
他回头,面色如白纸一般,无半点血色,嘴角咧开,眼里却含着泪。
“够坏吗?”
第109章 被发现了
“这……”元吉不知道该怎么说,“陛下是伸张正义,为民除害,怎么能说是坏呢。”
陛下搞错了吧,坏的人难道不是那几个吗?
他也是没想到,居然还有一个玩死了好几个宫女,尸体都被挖了出来,陛下震怒,当场叫人处死,另外两个暂时关到慎邢司,如果查到事情属实,也会处死。
新换了三个管事,陛下亲自指派的。
说来奇怪,陛下居然能叫出他们的名字,那些人见到陛下也很吃惊,应该是从来没想过吧,这种好事会落到他们身上,至于陛下怎么叫出名字的,他给过陛下名单。
而且吧,陛下刚恢复身份后摄政王逼着他看了许多东西,其中就有各宫各处的名单,只是他以为宫里上千人,陛下不会在意杂役处呢。
可能是打算先从杂役处开刀,所以特意记的。
“你撒谎。”古扉面色阴沉,“你方才过来的时候脚步缓了缓,在外面时看朕的眼睛里有恐惧,你在怕朕。”
元吉猜不透他什么意思,只附和道,“陛下是九五至尊,奴才自然是怕的。”
“那朕够坏吗?”他又问了一句。
元吉更忐忑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许久才试探性的道,“方才那些人都怕陛下呢。”
不敢真的说陛下坏,这不是为难人吗?万一一个回答不好,小命不保。
“那就是说朕足够坏了?”古扉握着新的暖炉,像个刚遭遇大变的人似的,神情恍惚,喃喃自语,“那就好,那就好……”
元吉完全被他搞懵了,心说陛下为什么非要让他说自己坏呢?当个好人不好吗?
古扉捏了捏太阳穴,“你退下吧,朕想一个人静静。”
元吉宛如得到大赦的人一般,连忙奔了出去,临走前不忘将门带上,并且吩咐人不许进入。
他一走,空旷的大殿内登时一片寂静,掉根针都能听到声音,许久许久,寝屋内传来细微的呜呜声,有人悲从心里,控制不住哭了起来。
【唉。】
他听到一声悠远的叹息声,声音里透着深深的无奈。
【你是水做的吗?这么爱哭?】
古扉连忙擦了擦眼泪,问,“谁?”
不等对方回答,他已经猜到了,“你是空间的器灵?”
因为四周没人,而且那个声音是从他脑子里传来的,并不是外面。
【是我。】
古扉蹙眉,“余欢说你很久之前就在了,为什么不出现?”
他好些次试着呼唤器灵,怎么说器灵都没反应。
【你太爱哭了,我不想跟你说话。】
古扉:“……”
瞪了一眼莫须有的地方,道,“我以后不哭了,你让我进空间,我找一个人。”
【正好,我也需要你帮忙,进来吧。】
古扉眼前一花,人已经站到了空间内,空间经过他不断塞玉进去,已经大变样子,比原来宽阔许多,菜地扩大了几倍,草屋和池塘亦是如此。
还多了一座假山,假山上有流水,尽头是个小温泉,温泉里躺了一个人。
古扉吃了一惊,“花溪!”
他脚下急迈,蹬蹬几步过去,跪在温泉边,手足无措的看着里头躺的人,“你怎么样了?”
花溪没反应,依旧那么半躺着,身体泡在温泉里,只露出脑袋。
古扉咽了咽口水,有些害怕的将手放在花溪脖间,闭上眼,细细感受一番,是有脉搏的,说明她没死。
太好了。
“花溪……”鼻尖一酸,眼泪不争气的涌了上来。
【你又要哭?】
古扉生生将快要掉下来的泪水逼了回去,“我没哭。”
【那就好。】
怕他再来一出,器灵加了一句。
【有我盯着,她不会死的。】
古扉这才反应过来,“是你救了她?”
【嗯。】
也不全是它的功劳。
【还是小姑娘机灵,知道只有井水能救她,躺在井水里。】
【你知道那些鱼为什么不用喂就能活吗?】
【因为井水啊,井水里有丰富的养分,只要喂她喝井水就能活。】
这个古扉知道,很久之前他和花溪讨论过,结论和器灵说的一样。
【你也有功劳,本来井水只能保证她最基本的养分,你不断送玉过来,井水的功效越来越好,你拉开她的胸口瞧一瞧,伤口已经没有了,连个疤都没留。】
古扉凝眉,“那她为什么还没醒?”
他只想花溪醒,花溪醒来他会安心许多。
【不知道,她好像变成了植物人,身体好好的,面色红润,肌如白雪,还胖了一点,就是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