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学校重点关照的手法,都这么独特是吗?”顾雪仪不紧不慢地问。
卫生间外的人面面相觑,就听见里面传来咕噜噜哗啦啦的水声。
顾雪仪的动作利落,劲道又大。
校长的眼镜直接被磕碎了,镜片扎进了他的皮肉里,被水一冲,更痛得钻心……
他一边呛咳,一边痛呼。
这样重点关照……对宴文宏……他们是真没有啊……
“不,不……”校长从卫生间爬了出来,等见到了周围的人,他才松了口气,觉得自己不会被对方弄死了。
他狼狈地说:“没有……你不信你问宴少!我们真没有对宴少干过!是……是,我们是想过,来到这里的每一个人,不管什么身份,都应该要服从学校的管理。我们也试过……但不行,是真的不行,这些在宴少身上根本行不通。所以后来我们……”
宴文宏站起身,紧紧咬了下唇,唇瓣上很快就浮现了一点牙印。
他说:“你撒谎……”
“我……”校长回头去看他。
正对上宴文宏冷冰冰的目光。
顾雪仪打断了校长的声音:“肖校长刚才的话,应该已经侧面证实了,这所学校里的确存在体罚、监禁学生的情况。接下来的……”
总局的特别有经验,立马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接下来就交给我们接手了!该依法拘捕的,就立即拘捕……”
校长激动起来:“不行,不行,你们没这个权利……”
总局的人都忍不住冷笑了:“怎么,我们都没权利,还有谁有?”
顾雪仪借了双手套,戴上,然后她拎着校长的领口,将人拽到了楼道上。
她回头微微笑了下:“我带他最后看一眼这个学校……”
警察对她对了个“ok”的手势。
顾雪仪把人扣在栏杆上,指着下面的人群:“你看见那些人了吗?那些是家长,是学生……他们现在恨不能生啖你的肉。”
校长趴着栏杆摇摇欲坠,总觉得自己随时要摔死。
丝丝恐惧笼上心头,他艰难地从喉中挤出声音:“……不,不可能。”
洗脑这些家长花了他的大力气,他切实按照他们的需求出发,他们将他当做了最厉害的老师……
“他们中间或许有那么一些人,无法和他们的孩子感同身受。但只要他们知道,自己交付的大笔钱,什么用处都没有,他们就会愤怒了……”
校长惊叫一声,跌坐在了地上。
顾雪仪松了手,脱掉手套,扔在了他的身上。
“王主任已经在等你了。”顾雪仪说,扭头走进办公室,朝宴文宏伸出了手:“走了。”
宴文宏立刻迈动步子走上前,搭住了顾雪仪的掌心。
他们很快下了楼。
楼下的家长再看向顾雪仪时,目光依旧有愤恨,但更多的还是羞愧。
顾雪仪没指望他们立刻清醒。
毕竟世间有独立思考能力的人,实在是少数。
她带着宴文宏走出去。
宴文宏问:“我们就这样走了吗?”
顾雪仪应声:“嗯,回家。”
“还来吗?”
“再也不来了。”
宴文宏轻轻笑了下。
胡雨欣的声音却突然插了进来:“回家,也该是回我们的家。宏宏,走,跟妈妈回家。妈妈会重新给你选个好学校。”
宴文宏低低笑出了声,他这才分给了胡雨欣一点目光:“啊,不是你说的,宴家才是我的家吗?”
“都是你的家,难道我你就不认了吗?”胡雨欣说着,眼泪落了下来:“宏宏,妈妈以前也不知道你在学校过的是这样的日子啊,你没有告诉过妈妈……难道就因为,就因为她带着你来,给你出了头,你就要跟着她走了?你忘了妈妈是怎么冒着生命危险生下你的吗?”
顾雪仪动了动唇,开口毫不留情:“当你选择给别人做情妇那一刻开始,你受的一切苦,都是你应得的,而不是你用来捆绑别人的筹码。”
胡雨欣的表情扭曲了一瞬。
她身后跟着的大哥大嫂也忍不住忿忿出声:“你说什么?你是宴太太,你有钱有势,你当然不会懂!”
顾雪仪冷淡道:“是啊,我是宴太太。宴朝明媒正娶的妻子。我为什么要去了解一个妾的心情?”
“宏宏!你难道就这样看你妈妈受侮辱吗?”胡雨欣压下了心底的嫉妒与愤恨,露出了受伤的表情。
宴文宏转过身,乖巧地道:“麻烦大嫂在车上等我。”
“嗯。”顾雪仪没有多话,转身就先上了车。
保镖忍不住问:“太太,您不怕一会儿小少爷不回去了吗?”
“他一个人,不是一件物品。我只能引导他走上正确的道路,而不是强制改造他的思维。他会有自己的选择。”
顾雪仪倒并不在意这些,今天来到这所学校,她所做下的一切,并不仅仅是为了宴家人。
哪怕是在古代,也并非是滥杀滥刑的。
比如庆元十一年,便规定不得随意杖杀下人,无缘无故杖杀下人者,是要入刑的,乃至影响一门家风。
越是如盛家、顾家这样的高门,越是懂得人是极珍贵的一种资源。
尤其是幼子、少年,他们是一国将来的支柱……
若是对他们下手,那与叛国又有何异?
……可笑现在怎会有些人不明白?
还肆意剥削幼童与少年。
想到这里,顾雪仪立刻给陈于瑾打了个电话。
“陈秘书,中午好。打扰你了。”顾雪仪顿了下,随即将淮宁中学发生的事,都告诉了陈于瑾。
陈于瑾听得吸了口气。
他没想到宴太太现在变得这样具有正义感……
爬到这个位置,还有几个人会去留意这样的事呢?
陈于瑾恍惚中,忍不住生出了一丝感叹。
“那小少爷还好吗?”
顾雪仪调下车窗往外看了一眼:“还好。”
“那就好。太太接下来需要我做什么?”陈于瑾很聪明,立刻就主动问道。
“接下来,需要劳烦陈秘书去做两件事。第一,查清楚淮宁中学背后的依仗;第二,我前几天捐到基金的那笔钱,如果还没有用的话,那就……”顾雪仪突然想不起那个词了,她顿了下,说:“心理……”
没等她说完,陈于瑾就立刻会意了。
他只当她是心软,不忍心多说,倒也没怀疑是顾雪仪对某些词汇不太熟练。
陈于瑾:“好的,我知道了,我会很快给太太回复的。那笔基金,我会让人用来给那些孩子做一个免费的心理治疗。从国外请心理医生怎么样?”
顾雪仪对心理疾病其实并不太了解。
因为在她那个时候,很少有人会去留意这些东西,更不会有心理健康与否之说。
但不了解,并不代表不尊重。
她沉吟几秒,道:“不限于这些孩子吧,可以推广向全国……”
陈于瑾顿了顿,提出了一个建议:“您考虑过,由您亲自来推广这个计划吗?”
这也是陈于瑾最近发现的,顾雪仪最近的风头相当盛,甚至快赶上一些一线明星了。
她身上的讨论度,也侧面推动了宴氏的股价稳步上升……
“好。”
“那您开个微博?”
“嗯,我试一试。”
其实这样的慈善计划,对于宴氏来说,实在不值一提。
还不如资助山区来得更容易宣扬。
因为国人对心理问题实际并不太在意。
这样的计划赚不了钱,也未必能赚来多大的名声。
但陈于瑾有个习惯,那就是做就一定要辅助对方做到最好。过去宴朝在的时候是这样,现在顾雪仪在的时候依旧是这样。
两人就这个话题,聊了好一会儿。
陈于瑾的秘书不明所以,站在门外等了好久,还心想着,不知道陈总又在谈多少个亿的大生意呢……
这头顾雪仪在打电话。
那头宴文宏也在偷偷打量顾雪仪的模样……
她的模样恬静美丽……
但胡雨欣却打断了这一切。
她急切地想要去抓宴文宏的胳膊:“宏宏,妈妈知道你受苦了,你也要给妈妈一个补偿你的机会啊……你跟妈妈回去吧……”
宴文宏突然反扣住了她的手腕。
他抬起眼眸,再不掩饰地露出眼底的阴沉冰冷之色,他说:“你错了,我在这里并没有受多少苦。”
“你以为我很弱是吗?哦,我知道。我十岁那年,吞安眠药自杀。吐得昏天暗地,你骂我懦弱。所以到现在,你都还以为我懦弱吗?”
“其实刚进去的那一周,他们试图教会我服从。有个人把我按在水池里,然后第二天,我就把他的脖子卡在铁门里。他的脖子差点生生夹断。后头还有人想把我关在禁闭室,第二天,那个人就自己从楼上跳下来摔断了腿……他们很怕我……”
“这里很恶心,但我在这里并不痛苦。”
“所以,收起你假惺惺的可怜与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