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耗子抓到没有?”院子里传来徐青安的声音。
凤雏懒洋洋地道:“天不亮的时候,进来一只大花猫,就将那耗子抓走了。”
屋子里的银桂听到不禁皱起眉头:“大小姐,您要管管凤雏,不要让凤雏陪着世子爷胡闹,我天天在屋子里走动,哪里有什么耗子,她说得真真切切,世子爷也是个容易上当的,竟然就相信了。
还一只大花猫,我们府上就没见过什么大花猫。”
“可能真的有,”徐清欢道,“一只大耗子。”
只不过那耗子又变成大花猫逃走了。
想到这里,徐清欢心中有一丝报复的快感。
梳洗干净,徐清欢走出屋子,发现徐青安正在院子里乘凉,在这么冷的深秋,徐青安却像是在滋滋冒着热气。
“哥哥这是做什么去了?”徐清欢道。
徐青安没有说话,旁边的孟凌云禀告:“今天天还不亮,宋大人就来了,带着世子爷出去练骑射,天亮了才回来。”
徐清欢目光微闪,怪不得哥哥就像刚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浑身的酸臭味儿。
“大小姐,”雷叔快步走进院子,“于夫人今天一早进宫了,不知在宫中发生了什么事,于夫人回到于府之后就触墙自尽了。”
徐清欢听了心突然一沉:“人怎么样?”
雷叔道:“于家传出消息说,夫人到现在昏迷不醒。”
徐清欢看向管事妈妈:“让门房备车,我要去于府探望于夫人。”
……
宫中。
皇帝正与张玉慈议事,听到内侍的禀告立即皱起眉头,他让于夫人进宫已经是格外开恩,没想到于夫人回到家中会求死。
皇帝额头青筋一跳:“她这是什么意思?于家也想要逼宫吗?”
张玉慈立即躬身:“皇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皇帝冷声道:“于夫人自尽了。”
触墙自尽,那是文臣死谏的做法,于夫人上不了朝堂,从宫中出来之后,她就血溅于府,其中的含义人人都知晓。
是说他这个皇帝对不起于皇后,对不起于家。
张玉慈道:“皇后娘娘说了些什么让于夫人如此?”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皇帝面容越来越阴沉:“于氏都已经到了这样的情形,还想要耍心机,朕早知她如此品性,绝不会让她进宫。”
可现在一切都晚了。
皇帝看向张玉慈:“西北的政事,朕改日再与国舅商议。”
张玉慈应了一声,恭送皇帝。
从宫中一路走出来张玉慈不禁有些担忧,在这样的时候坤宁宫突然有了动静……这绝对不同寻常,他不像三弟一样,做事马马虎虎,他不会放过任何细节。
肯定有人在其中作乱。
他出宫之后就要立即安排眼线去查明,想到这里张玉慈目光中一闪凌厉,他看在于皇后没有多大本事,于家也翻不出太大风浪的份上,没有用多少手段去对付他们,于皇后一个柔弱的小姑娘,能够母仪天下这么多年,还不是因为他心中仁慈。
于氏若是能一直这样乖巧,懂得认命,最后这两年他也会让于氏好好度过,不会经历太多痛苦,可她不知惜福,他也要让她受到惩罚。
张玉慈走出宫门坐上了轿子。
张玉慈的软轿,在街面上行走,几个轿夫步幅一致,轿子抬得十分平稳,张玉慈正准备要闭目养神。
居然听到外面管事呵斥:“什么人,滚开。”
“是国舅爷的轿子吗?我师父让我送信来,请国舅爷救他。”
“你师父是谁?有没有拜帖?”
“没……没有……”
“那就滚开,小子……你再拦在这里,别怪我不客气。”
隔三差五就会有人拦住国舅的轿子,想要求国舅爷帮忙,这样的事张玉慈早就司空见惯,他也不是活菩萨,从来不会理会这些。
“福阳真人,我师父是福阳真人,他说国舅爷认识他。”
福阳……
孙福阳。
张玉慈顿时抬起眼睛,呼喝出声:“停轿。”
第四百六十九章 传召
当年张玉慈处置真华的时候漏下了真华的小徒弟,那小徒弟名叫孙福阳,张玉慈命人四处寻找孙福阳的踪迹,没想到孙福阳机灵得很,一眨眼的功夫就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好在真华已死,一个小小的孙福阳也不会掀起多大的风浪,所以他并不着急,只是让眼线继续查访此人,只要发现孙福阳的踪迹立即将其击杀。
后来他的眼线在处道观中发现具尸身,那尸身已经腐败,身上的道袍却绣着“福阳”二字,应该就是那孙福阳,谨慎起见他继续让眼线四处行走了半年,没有再找到孙福阳的任何消息,这才算罢手。
可现在却有人来说,孙福阳不但还活着,而且来求他相救。
张玉慈撩开帘子向外看去,只见外面站着一个小道士,小道士脸上满是急切的神情,一双大大的眼睛看到张玉慈之后,立即露出喜悦之情:“国舅爷,国舅爷……”
“将他带进府中。”张玉慈放下了轿帘。
……
张家。
张玉慈换好了衣袍,这才走进书房,里面的小道士已经急得团团转。
“国舅爷,”小道士终于看到了张玉慈的身影,走上前来,“国舅爷,您救救我师父,我师父被人抓走了。”
小道士的眼睛发红,什么都顾不得了,上前就要拉扯张玉慈的手臂。
“放肆。”管事立即阻止那小道士。
张玉慈却没有生气,示意让管事退下,然后和蔼地看着小道士:“你是谁?为什么要来找我?你说的孙福阳……”他故意皱眉思量,“是我曾经供奉过的真人吗?”
小道士好不容易等到国舅爷开口,却没想到是这样的情形,国舅爷根本都不记得他师父到底是谁了。
小道士更加焦急起来,用手去抓身上的道袍,嘴唇不由自主地抖动,仿佛在念叨着什么。
张玉慈仔细听过去,这小道士口中说的是:“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国舅爷不知道,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师父。”
“你别急,”张玉慈吩咐人端茶来,“喝点茶,稳住心神我们再说话,不过我政务繁忙,给不了你多少时间,你也放心,我向来尊重出家人,你离开的时候会给一份丰厚的供奉。”
张玉慈说着,就有人走进来,托盘中捧着道袍和银子。
小道士看都没看那些东西,径直道:“国舅爷,我师父您可能忘记了,但我师祖是个很厉害的天师,您仔细想一想,定然能想到,我师父说过,若是有一日他遭了大难定然是因为我的师祖。”
张玉慈面色不改:“你的师祖是谁?”
小道士茫然地摇头:“我……我也不知道,我师父说,知晓实情对我无益,说不得我也会被人杀了,”他仔细地想着,“不过我师父说,我师祖能够炼出仙丹,还能点石成金。”
张玉慈听得这话失笑:“哪有这样厉害的道人,”他迟疑片刻,“我虽然不知你师父是谁,但也想见见这位真人,你那师父被谁捉走了?你可知晓?”
小道士道:“我和师父约好,只要师父有危险,他就会想方设法送消息给我,我知道师父被关在哪里。”
张玉慈从书房里出来,不慌不忙地走进了内院的堂屋,堂屋里三个幕僚一脸焦灼地正在等消息。
这几个幕僚是张玉慈精挑细选的,跟随张家多年,与张家利益息息相关,所以他也不怕这些人会背叛张家,张家没有了,这些人也是死路一条。
“老爷,”幕僚其中道,“他说了吗?那孙福阳果然还活着?孙福阳毕竟知晓当年的事,这可非同小可啊。
如今嘉善长公主府里也有了动静,宫中于皇后那边也不安宁,再出来一个孙福阳……那可就真的不好收拾了。”
张玉慈坐下来,仔细思量着所有的事,他听到孙福阳的消息之后,恨不得立即派出人马不惜一切代价找到孙福阳,显然幕僚也是这样的心思。
张玉慈看过去:“你们觉得该如何?”
“找到孙福阳,杀了他,这次不能让他再逃脱。”
“于家出事,定然是察觉到了什么,于皇后身边的人也要及早处置了,至少不能留下证物。”
所有人都紧张起来,必须要立即下手,否则极有可能被人抓住把柄。
“到底是谁在查当年这些事,真的是那个徐大小姐?”
毕竟在嘉善长公主府中查案、救人的都是徐大小姐,于家闹出事端之前,徐大小姐还登门去求见于夫人。
张玉慈将手中的茶碗放下:“那徐清欢抓到了慧净,然后就追查到了嘉善长公主府有找到于家,是我小看了她。”
张玉慈说道这里微微一顿:“不过,有些话也不能全都相信,也许那是他们设下的陷阱,等着我跳进去,只要我们先动了手,他们就能找到更多的线索。”他要稳下心神来,这样才不会做错事。
“老爷,”管事进门禀告,“皇后娘娘召见徐清欢了。”
张玉慈眼皮一跳,看来他们不准备留给他安排的时间。
……
坤宁宫中,皇帝看着坐在软塌上的于皇后,他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她了,上次见面,还是在一次宴席上,她忽然呕吐起来,让他十分败兴。
就因为开始与太后怄气,不吃不喝,然后就伤了胃口,说到底都是她自己任性妄为的结果。
“你怎么会瘦成这般模样。”皇帝虽然早有准备,却没想到于皇后变化会如此之大,身子缩在宽大的衣裙中,露出外面的手消瘦、干瘪,皮肤白得发青,她今天精心打扮,头上戴着后冠,腰上环佩玎珰,可这样繁复的服饰却让她不堪重负似的,那细弱的脖颈仿佛随时都会因此而折断。
于皇后有气无力:“皇上好久没见到臣妾……突然一见不免有些惊讶,很快就会好了。”
皇帝皱眉,于皇后自从生病之后,每次与他说话,口气中总是带着几分讥讽的意味儿,让他听起来十分不舒坦。
“于夫人的事你可听说了?”皇帝道,“你想要如何?”
于皇后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在皇上心中,于家和臣妾做任何事都是在想方设法地逼迫您,以达到我们的目的,对吗?”
不等皇帝说话。
于皇后点点头:“对,这次……我母亲恐怕是想要逼迫皇上答应臣妾的请求。”
皇帝脸色更加难看。
于皇后抬起头,微微展颜一笑:“请皇上答应,让徐大小姐为臣妾洗清冤屈,皇上,这是臣妾此生最后的要求,从此之后绝不会再求皇上,皇上也可以再也不用踏入这坤宁宫。”
于皇后话音刚落,女官带着少女走上前来,少女面容平静,一双眼睛清澈如水,上前拜见帝后。
皇帝皱起眉头,目光落在那少女身上,半晌他冷冷地道:“你要为皇后查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