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策论题目太难了,也不知道女皇是怎么想的,难不成她还真想把田地查得清清楚楚?”
“也不见得。天皇已经重返朝堂,他英明神武,一定不会让女皇发动田地改革的。”
陆时秋面面相觑,捡了一张大厅桌子坐下。
除了三个丫头想着吃好菜,其他人都只顾着听这些议论声。
这些举子分为两派:一是改革派,一是守旧派。
改革派大多都是出身贫民。
守旧派却是出身大族,或者家中不少良田。
从人数上来看,改革派远远少于守旧派。
虽然月国不禁止官员经商,但是不少人视商贾低贱,不耻为伍。
这些人家中多是耕读之家,良田千顷。
可这些良田是如何来的?都是仗着自己的权势从农民手中盘剥的。
月国世家大族不算多,但是这些地主是月国中层阶级,把握月国大命脉,不可小觑。
女皇跟这些人对上,打嘴仗真的很难胜利。
陆时秋神色变幻间,小二们已经端饭菜上桌。
陆时秋招呼大家吃饭,顺便说了一句,“等回去,你们把你们的策论默写出来,我瞧瞧。”
三人应是。
吃到一半的时候,顾云翼和顾二一块来了。
饭馆大厅挤得满满当当,顾永伯想请二弟上二楼雅间吃饭。
顾云翼看到陆时秋一行人,立刻道,“我们跟他们一块吃吧。二叔,你不是想听听外面怎么说的吗?”
顾二这次是带着任务来的。天皇让他看看参加会试的举子对这些策论是什么态度。
顾二拽着一直宅在家看书的顾云翼一块来了。
陆时秋给他们介绍顾二。
顾云翼拉了张凳子坐到囡囡旁边,凑到她身边嘀嘀咕咕,“我已经写信给我爹娘了,只要他们同意,二叔说答应带我一块去黄山。”
囡囡扶着小脸,羡慕得不行,“我也想去。我还从来没爬过山呢。”
他们老家的娘娘山不算。那充其量就是个小土坡,哪比得上黄山那么陡峭啊。
顾云翼鼓动她,“不如你跟先生说说,他那么疼你,说不定会答应呢?”
坐在囡囡另一边的三丫瞪了他一眼,“你瞎说什么呢。我爹怎么可能同意。”
都多大年纪了,还这么不着调。他爹怎么可能放心把女儿交给两个粗手粗脚的男人。
妹妹还有何名声可言?
顾云翼被三丫这一眼瞪得发毛,讪讪笑了,“那个,我失言了。”
囡囡失望地鼓了鼓小脸,突然转了转眼珠子,极力怂恿他,“虽然我不能去,但是你可以写出来啊。这样就跟我去是一样的。”
顾云翼脸上的笑容僵住。他写?
他……他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出去玩玩,怎么还给自己留下作业呢?
囡囡见他不答应,忙找帮手,“爹,顾云翼要去黄山,你是他的先生,是不是该给他布置作业啊?”
陆时秋回头,正好看到女儿冲他使眼色。
他笑了笑,“对!我听说黄山很美,小翼啊,这么难得的机会,你不把它记录下来,多可惜啊。”
顾云翼:“……”
这父女俩成心不想让他痛痛快快玩一场吗?
囡囡赶紧用公筷给他夹菜,“这是你最爱吃的,别客气。今天我爹请客。”
顾云翼故作凶狠瞪了她一眼。这臭小丫头,越大越喜欢坑人了。
沈青墨无意间看到这一幕,飞快移开。
顾云翼本能觉得对面那三人有些不对劲儿,他也顾不上生囡囡气,小声问她,“那三个参加会试的师兄怎么了?”
囡囡小声道,“题目太难了,可能没考好了。”
顾云翼幸灾乐祸起来,这声笑没遮掩,被三人看个正着。
囡囡捂脸,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呢,她都不好意思跟别人说认识他。
苏沫阳好奇问,“小师弟笑什么?”
顾云翼尴尬挠头。
方永康也目光灼灼看着他。
再一瞧沈青墨也放下筷子盯着他,那眼神很冷,好似在说,你今儿要找不到一个好理由,这事就过不去。
顾云翼转了转眼珠子,突然道,“我刚刚想到一个笑话。”
沈青墨好整以暇,轻飘飘问,“什么笑话?”
顾云翼额头滴汗,这怎么还刨根问底了呢?看来是真没考好啊?
他情急之下,突然想起前儿二叔给他讲的,“跟咱们这会试有关的。说成绩差的举子问成绩好的举子,‘这次题目那么难,我一定落选了。’成绩好的举子,立刻道,‘题目难,才能产生差距啊。’”
他把一个冷笑话说得干巴巴地,不仅起不到半点笑果,还间接嘲讽他们都是差生。
囡囡抚了抚额,站起来打圆场,“他的意思是劝你们,你们乡试成绩不差,不用为会试担心。快点吃饭吧。”
三人似是信了,当真举起筷子吃饭。
顾云翼不动声色抹汗。
囡囡小声,提醒他,“咱们都是师兄师弟,平时打打闹闹也就罢了。他们现在坐立难安,你这样幸灾乐祸,不合适吧?”
顾云翼也知道自己刚刚有些不地道,所以他刚刚才会面对沈青墨的咄咄逼人,绞尽脑汁想法子遮掩。
否则以他的身份,不回答又能怎样?
现在被囡囡这一提醒,脸皮烧得滚烫。
他瓮声瓮气道,“我知道了。我不是故意的。”
他就是有点不可思议,这三人学习那么好居然也能被难住。那题目是有多可怕啊?
没两天,陆时秋听到有言官上书直言,想让天皇天后打消这个念头。
不少朝臣服役。
陆时秋嗤笑起来,这些官员怕不是疯了。
这只是会试题目,女皇又没有下诏,还打消?难不成让这次会试卷子作废吗?
可惜的是,女皇亲自批阅会试卷子。天皇主持朝政,一举驳回朝臣的提议。
此事只能就此作罢。
半个月后,会试成绩公布。
一大早,沈青墨三人就直奔贡院门口看成绩。
陆时秋今日没有出门,正在灶房给二丫熬糖。
囡囡和三丫在门口不停转圈圈,“爹,你好了没啊?”
陆时秋手上动作不停,头也不抬回她,“急什么,还早着呢。”
囡囡急啊,她想早点知道三人能没有考中,“爹,快点吧,咱们也去看看,说不定能挤进去呢。”
陆时秋动作依旧不紧不慢,“不急。”
等他好不容易把糖熬好了,一块块糖已经定了型。
囡囡和三丫拿糯米纸帮着一块包糖。
一锅糖全部包好,陆时秋给三人每人一块,用牛皮纸包了一小包,剩下的放到自己屋里。
这才带着三个闺女出了院子。
走到街上,许多百姓出来观看,更有不少商贩瞅准商机,挑着扁担出来叫卖,声音此起彼伏。
陆时秋带着孩子们到了贡院门口,门口挤得水泄不通。
囡囡人小,让二姐给她开道。
二丫那力道一般人可扛不通,她又不懂得方寸,陆时秋哪能让她这么胡来,拉了二丫的胳膊,不让她走,低头冲囡囡道,“这京城一块砖头砸下来,能砸重七成官员,你还是少惹事吧。”
囡囡张了张嘴,只能作罢。可是这人也太多了吧?她跳起来,也看不到。
陆时秋看着她的小个子,示意二丫抱她。
囡囡有些羞耻,但到底想知道他们的成绩,只能忍着不适,搂着二姐的脖子,她四下望了望,看了好几遍,发现小姑父的身影。她眼睛一亮,指着右前方,“爹,小姑父在那边。咱们去看看。”
陆时秋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正好看到张又新和张又笙两兄弟。
“你们考得怎么样?”陆时秋走过去。
张又新挠头傻笑,“我考了一百七十八名。”
按这个名次应该是同进士,但是他很知足。好歹中了,不用继续挑灯夜读了。
陆时秋又看向张又笙,对方摇头,“名落孙山。”
陆时秋安慰他,“没事,你还年轻,有的是机会。”
张又笙无奈苦笑。
三人闲聊一会儿,陆时秋问张又新有没有看到沈青墨三人的名字。
张又新不太确定,“人太多了,我看得不是很清楚。好像有沈青墨的名字,离我比较近。另外两个,我没什么印象。”
陆时秋点了下头。
两兄弟还要回去接待报喜衙役,说了一会儿话就分开了。
囡囡又爬到二丫身上,四下看了看,眼睛都看酸了,才发现他们的踪影,“爹,大姐夫在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