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里面,嵇无用和二丫的武艺最高,其次是嵇如雪,再然后就是这些学生。在囡囡看来,她爹绝对是垫底的。
囡囡扔掉手中的笼子,把背着的弓架起来,哆嗦着嘴唇,“爹,你靠在我身后,我来保护你。”
陆时秋眼睛死死盯着那些蓄势待发的狼,不是说这山里只有大虫吗?怎么连狼群都有?早知道他就不到这山窝窝里了。
他扭头看向二丫,“二丫,保护好你妹妹。”
二丫没有回答,本能觉得对面这些狼很恐怖,她的拳头不自觉捏紧。
而另一边,张承天抱着婴儿陷入两难。
他是该放下婴儿还是该搭起弓箭呢?这是一个问题。
他为难半晌,额头都沁出一层细汗了,这才决定把婴儿放下。
他要是不放下,他们两个都得死。
他不敢把婴儿放在地上,担心一会儿打起来,小婴儿会被他们这伙人踩死,他只能把婴儿放到一块石头上面,然后拉弓站在边上。
陆时秋看到这一幕,叹了口气,示意囡囡移动到张承天那边。让二丫紧随其后。而他自己站在这些学生前面。
老人们常说,在山上碰到大虫不可怕,最可怕的碰到狼群。狼不仅凶狠,有纪律,而且非常齐心。它们懂得合作,会听头狼指挥。
前后夹击,分工合作,几头狼一起配合攻击一人。直到那人死,才会换下一个目标。最可怕的是哪怕自己的同伴死在自己面前,狼都可以踏着同伴的尸首继续往前进攻。
这样一群狼就连那些正规军人都很害怕,更不要说他们这些仅仅只学了点皮毛的学生了。
一声狼叫后,场面彻底混乱起来。学生们纷纷开始射箭,只是他们的力道有限,再加上他们不是所有人准头都好,只射死了四只。
再等他们拉弓的时候,时间已经来不及了,那些还活着的狼已经扑了过来。他们只能把弓箭扔掉,从身上掏出匕首。
陆时秋攥着刀,示意学生躲到他身后,“你们背靠背。尽量保护好自己。别一个人冲散了。”
说完,他的刀已经冲着奇袭过来的狼身上砍了过去。
这一百两直接把他提升成武林高手,高到什么程度呢?可以打遍天下无敌手。
力气,体力,技巧,通通达到他这身体所以承受的极限。
来一只,他杀一只,来两只,他杀一双。
他几乎是凭借本能在挥刀,他眼里只有这些狼,看不到其他。
他从来没有杀过这么多动物,整个人不知疲倦,动作又狠又快。
这些学生以前经常狩猎,可是不说那些猎物跟狼不是一个等级,就说他们是家养的,野性和速度就远远低于这些野生。
在面对这么多凶狠的狼,学生们已经吓傻了,哆嗦的不行。
嵇无用,嵇如雪,二丫,陆时秋和狄虎五人将这些学生围在圈里,五人已经杀红了眼。
直到一声狼叫,剩下几只狼夺路逃窜,大伙才松了一口气。
率先跌坐在地上的是嵇如雪,到底只是个姑娘,体力比不上那些大男人,经过长时间厮杀,拿剑的手都快断了。
那些学生一个个泪流满面,刚才他们真以为自己的小命要交待在这山上,脑子一片空白,除了惊慌失措,他们竟一点办法都没有。
当狼走了,他们一个个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都是一群未曾娶妻的少年,年轻轻轻,这世间那么多美好的事情,他们都还未曾经历,突然冷不丁直面死亡,吓成这样,也算情有可原。
等他们哭累了,陆时秋也歇够了,过来替他们检查伤口。
好在这些学生没受伤,最重的也不过是崴了脚。刚刚他们一直待在包围圈里,几乎没跟狼有过正面突出。
学生们看着陆时秋,一个个冒起了金星。
他们一直以为陆时秋只是学问好,没想到先生身手这么厉害,那二十多斤重的刀在他手里都快武出残影来了。
狄虎追在陆时秋身后,一个劲儿地追问,“先生,您刚刚使的什么功夫?”
其他人也围上来,“是啊,您身手怎么这么好呢?”
陆时秋见他们还有精神问这些,想来这些人的胆子也回来了。他也没回答这些人的问题,看到张承天怀里的小婴儿也安全无恙,他立刻道,“快回去吧。这山里不是久留之地。”
众人这才想到,那群狼会不会回去找帮手了呢?
听说这山里可是有大虫的。万一再来两只大虫,他们可就完了。
于是学生们也顾不上问问题,开始捡自己的东西。
小婴儿依旧哭个不停,刚刚打斗时,也不知是谁拿起锅砸狼。锅摔裂了,热水也没了。只能回去再喂她了。
狄虎看着这些死狼,“这些怎么办?”
陆时秋摇头,“咱们是步行来的。不好带。就扔这儿吧。”
反正其他动物会把他们吃了的。
大家也没意见,纷纷应是。
回去的时候,大家几乎是用跑步离开的,原本需要一个时辰的路,愣是只花了半个时辰就走完了。
到了山脚下,大家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走路的速度也慢了许多。大伙也有兴致讨论刚刚的事情了。
其他人就不说了,大多都是说那些狼有多凶狠,他们射了几只箭等等。
只有狄虎腆着脸一个劲儿跟在他屁股后头追问,“先生,您用的这是青龙偃月刀吧?这可是关云长用的,您怎么也会这个?”
狄虎家里是武将出身,又是九代单传,他爹担心绝户,就想改换门庭,让他识字,将来好走文官。可是这小子家学渊源,是个武痴。现在见陆时秋功夫比他爹还要好,自是好奇得不行。
可是陆时秋没法回答。他能告诉这小子,自己这武艺只管三天吗?
什么刀法,剑法,他一窍不通,他刚刚只想着把狼给杀了。只要狼没了脑袋,它就活不了。他几乎只是凭本能在行事。
陆时秋背着手,一本正经教导他,“这有什么稀奇的。嵇先生和柳先生以前都在军中效过力,听他们说起来,我对这些也多了几分兴致,我就翻阅书籍。我发现关云长特别勇猛,对他非常崇拜,我特地去城里买了一把关云长用过的刀而已。”
兵器容易弄到,但是狄虎还是想不通,“可是一般人使不动这么重的兵器。还有你使出的那几手是青阳派刀法吧?”
青阳派?那是什么?陆时秋蹙了蹙眉,还没他问口。
公孙竹上前拍了下狄虎的肩膀,“这有什么想不通的。先生的二女儿可是天生神力。先生这个爹当然也不差了。”
陆时秋:“……”
如果他现在告诉他们,他其实不是二丫的亲爹,这些人是不是觉得他很可疑?
狄虎挠挠脑袋,“是吗?”
陆时秋担心这孩子再问下去,自己要露底了,摆了摆手,“这有何难。等你有我这脑子,一学就会。”
狄虎看着先生一言难尽,先生这是拿他当傻子哄了。
他父亲可是三品将军,习武得打小练起,先生这本事没有二三十年勤学苦练根本达不到。
陆时秋见他面露怀疑之色,也没当一回事,一本正经教导他,“习武之人常常会因为身体上的优势,不愿动脑子思考。先生平时不动武,只是为了好好动脑。”
狄虎捏着下巴沉思。难不成他学习差是因为他动手的次数太多了?
就在陆时秋以为自己糊弄住他的时候,囡囡走了过来,她眼里的疑惑不比狄虎少,陆时秋心里一个咯噔。只听女儿小声问,“爹?你什么时候习的武?我怎么不知道?”
她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她爹练过武呢。
那当初在盐俭县时,家里来了那么多贼,他为什么让二姐一个跟那些人斗,自己却不上去帮忙呢?
陆时秋见女儿都跟着一块怀疑了,想到这孩子是个鬼灵精,不是好糊弄的主,他转了转眼珠子,“其实我年轻时确实跟人学过。可惜他老人家年纪大了,只教了我两年,就驾鹤西去了。我年轻时,就是仗着功夫好抢人家钱。后来洗心革面,就再也没跟人动过武。这次要不是遇到狼,我根本不会动武。”
这话纯属胡扯。偏偏大伙还真就信了。
陆时秋年轻时可是个混混,招猫逗狗都是小儿科,打架斗殴更是家常便饭。
有个教武功的师傅,不要太正常。
狄虎又追问,“那师祖姓甚名谁啊?”
“吴……虚子?”听徐会说过以前有个画圣叫吴道子。他虚造一个,叫吴虚子,好像也挺合理哈?
狄虎挠头,嘴里念叨几句,吴虚子?吴虚子?他怎么没听过有这么一号人物呢?
这么有本事的人照理说他爹不可能不知道啊。难不成这人是隐居山野的大侠?
陆时秋却不给他思考的机会,“行啦,天色不早了,咱们快回去吧。你们不累吗?我刚才可是出了大力,胳膊都快断了。”
大家一听这话,赶紧跟上。
囡囡立刻凑到他身边嘘寒问暖,又是捏胳膊又是捶背的。
陆时秋心里美滋滋的。
第145章
回了育婴坊, 张承天默默把孩子交给陆时夏,而后跟其他学生一块练武去了。
这些学生到底年轻, 哪怕经过这么一场斗争,吓破了胆, 却丝毫没有气馁, 反而发誓要好好习武,将来不拖先生们的后腿。
除了射箭, 他们甚至自发向嵇无用请求, 再教他们耍大刀。
嵇无用除了轻功了得, 最拿手的就是大刀。
先生教得认真, 学生们学得认真, 只是短短几天, 学生们武艺已经有了点提升。
至少再有一群狼跑到他们面前,不会当中有人吓尿裤子了。
而陆时秋也纵着他们, 也不催他们学习,而是让他们先跟嵇无用学武。而他自己一个人待在书房写了一篇赋。
陆时秋擅长写诗,赋作得很一般,但是他这篇赋却写得非常精彩。
名字叫《女婴弃》。
他先是写了自己带着学生进山, 一个母亲跪在他面前请求他收留自己的女婴。
接着写到村长谈及彩礼加重, 家里有几个男孩子只能选择共1妻。
后面就是针对这一现象, 讽刺这些村民愚昧无知。结尾又写了两句升华,阐明自己的观点,认为男尊女卑对社会将有重大危害。
写完后,陆时秋特地给一些文人雅士下帖子, 邀请他们一起讨论这首诗。
沈青墨,张又睿,他的同年,就连跟他一起辩论过的国子监教谕,以及孔词,他都一块邀请了。
这些人对弃婴一事很是愤慨,也纷纷写诗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