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骏铮轻笑一声:“我什么都会?可昨日不还嫌我连个亲嘴儿都不会?”
说着戏谑地朝小姑娘挑了挑眉,向来严肃正经的脸上,鲜有地露出些许不正经来,月色迢迢,英挺中竟带出几分妖邪魅惑来。
这般露骨的话,席瑾蔓霎时一窘,脸颊飞上两片醺然的红晕。
话是她说的没错,可谁准他就这么说出来的!昨夜也就抱怨了一声,他竟就揪着不放了,也忒小气了,羞不羞人?
“你!你讨厌!”
席瑾蔓羞赧地双眸泛红,一跺脚便加快了步子往前走去,将一人一马甩到了身后。
被这么一打岔,席瑾蔓暂时将前一桩说错了话的事儿抛却脑后。
才走了十来步,突然身后马儿仰天嘶鸣,紧接着就是马蹄四溅之声,席瑾蔓下意识便想让道躲开,可还没来得及动作,已被人拦腰掠起,扔上了马背。
陆骏铮素来擅骑射,虽已因顾虑怀里的人收敛了不少,但于席瑾蔓来说,速度仍是快得吓人。
“啊!停下!啊!快停下!”
席瑾蔓双腿并拢侧坐在马背上,马儿每动一下,便觉着自己要被甩出去了,只得一边语无伦次地惊叫着,一边拼命搂紧了那罪魁祸首。
速度丝毫未慢下来,倒是一条腿被四叔的臂膀一拨,并拢的双腿便成了夹着马儿的姿势,分别垂在它的两侧。
原该是比先前坐得更稳当的姿势,可原本在侧边的四叔也变成了在身后,便少了一个可以抱着支撑的东西,让她更没安全感了。
席瑾蔓抓着四叔的手臂还不够,被四叔搂着的身体下意识一个劲儿地往后挤,让自己的背贴紧四叔。
两侧的景致飞速从眼角略过,仿佛被拉出了光影,模糊一片。
突然身后四叔放松了缰绳,速度明显慢了不少。
“别动了!”陆骏铮恶狠狠地在小姑娘耳边警告,“再动把你丢下去!”
席瑾蔓自是不信四叔会舍得把自己扔下去的鬼话,可到底惧怕马儿,倒僵着身体忍住了乖乖没动。
许是有了前头的速度做对比,又许是坐了会儿已经习惯了许多,速度慢下来后席瑾蔓冷静了不少,只是拽着四叔的手臂依旧没松开。
“你发什么疯,快把我放下去。”
小姑娘似埋怨,又似在控诉的声音娇滴滴得惹人心痒,陆骏铮不着痕迹地往后挪了挪。
谁知席瑾蔓竟也跟着往后挪了挪。
“别动。”陆骏铮额角青筋暴起,隐忍着再一次警告。
说着竟伸出一手,将人往前推了推。
席瑾蔓哪里肯依,背上没了倚靠,空荡荡的根本坐不稳,像是随时能被甩下去,想也没想便拉住四叔的手,又往后挪了挪靠上去。
这一回她倒是发觉了有些不对劲。
臀儿上戳着的硬邦邦的东西是什么?不舒服,好碍事。
于是又向后挤了挤,想靠得舒服些。
头顶上方似乎响起来声闷哼,腰侧被四叔的臂膀一把环住,用力向身后压过去,席瑾蔓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马儿嘶鸣,又一次撒着腿儿狂奔起来。
这回比先前的还更快些,席瑾蔓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闭上双眸后其他感官更加敏锐,耳边风声呼啸而过,锋锐的气流使得席瑾蔓忍不住微侧过脑袋,往四叔怀里拱了拱。
随着马儿的步伐,两人的身体一下下碰撞在一处,臀儿那边有东西搁着的感觉愈发明显。
没一会儿后,四叔突然勒住缰绳,马儿嘶鸣一声,忙停了下来。
席瑾蔓还当自己要被甩出去了,谁知下一瞬便被一搂放到了平地上,一个脚软险些没站稳,下意识攀住了四叔的胳膊。
咦?四叔竟然出汗了。跑的是马儿又不是他,他怎么也这么热?
陆骏铮沙哑在嗓子站在小姑娘身边。
“我原本有话对你说。”
原本是什么意思?现在没话说了吗?
席瑾蔓眨着那双水雾蒙蒙的秋水明眸,听四叔接着讲。
“你方才睡觉的这会儿功夫,聘礼已经送到肃国公府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支持~
第112章
林深树密, 虫鸣螽跃, 波光粼粼的湖面映出明月皎皎, 星河迢迢。
席瑾蔓不禁后退一步,双唇微微张开了一道缝, 不可置信地望着四叔, 似是有话要说,又像是被惊呆了,尚未回过神来, 无从开口。
陆骏铮向前跨了一步,大掌一手包住那只指着自己的那只柔荑, 另一只手臂一伸,一把搂紧了小姑娘的腰, 将人带到了自己跟前, 温香软玉紧贴着自己的腰腹。
就像是没看到她惊吓过度的模样一般,陆骏铮接着问道:“等你爹娘收了聘礼,到时咱们名正言顺的,可还要躲我?”
席瑾蔓浑身一激,像是才回过神来, 倒抽一口冷气, 却不肯接受现实。
“你!你怎么乱来的呀!我爹爹还病着呢, 这当口你去气他做什么?而且我和姓邵的婚约还没解除呢,哪有去给满京城都知道身上带着婚约的姑娘家提亲的?”
没有一丝丝防备,突然得知自己和四叔的关系被捅到了爹娘面前,席瑾蔓咬唇, 双颊染起一层绯红,气恼至极,说话间已然红了眼眶,湿漉漉的眸子泪珠儿盈盈,要落不落的,娇艳欲滴。
“再说了,谁说要嫁给你了?我何时答应过?我若不应下,你上门去提亲了也是白搭。”
这句便是置气的话了。
席瑾蔓的语气不大好,凶巴巴的,但是因着话里带着股子委屈劲儿,软绵绵的嗓音便少了几分咄咄逼人的气势,显出几分少女娇蛮的意味。
陆骏铮因她后头那句,眸子里明显带着不悦,只是目光触及那带着泪珠子的双眸,月光挥洒下如山涧里清透纯澈的溪水,涟漪晕晕,漾动人心,不由喉结微动,决定先将这笔账暂且压下。
“你怎就知道你爹娘不肯应?我若没有把握,你当我会贸然上门?” 陆骏铮语气沉沉地开口。
席瑾蔓一噎,脸上羞恼的神情一滞,将这句话过脑走了一遭,人倒是一下子冷静了不少。
对啊,四叔的性子向来是个先谋后动之人,他既然要将聘礼送过去,定然已经想过了家里人的反应。
可是以爹爹的脾性,是绝不可能同意的,席瑾蔓怎么都想不出能爹爹同意的理由。
“你......你真的有把握他们会同意?”
席瑾蔓迟疑地问出口,眼神里还带着些许期待地望着四叔,接着突然想到爹爹的身体,她话锋一转,重又气势汹汹起来。
“你可知我爹爹最近身体不大好?你要是把他气坏了,我跟你没完!”
望着小姑娘如两汪黑水银般灵动的黑瞳,陆骏铮忍不住空出一手,抚摸着小姑娘光滑的脸蛋,游移着想要往上抚摸那黑玛瑙般的瞳仁,到底忍住了。
男人长期握兵器的指腹上生了一层粗糙的茧子,磨得席瑾蔓不大舒服,她微蹙着眉头,却没有偏过头躲开。
“正是因着近些日子你爹他身体不好的缘故,所以这聘礼他非收不可,否则......”
陆骏铮未尽的话里带出深意,低下脑袋,凝视着小姑娘,背对月光而立,五官便隐藏在了夜幕里。
抬起头,席瑾蔓只瞧见一片漆黑,看不见四叔的神情,不由心里一突。
“否则什么?我爹爹的身体怎么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劈头盖脸地就是一堆疑问砸过来,陆骏铮将人往怀里搂得更紧了些,生怕她听了接下来的话过于激动,做出什么过激的反应来,这才又开了口。
“你冷静点听我说,你爹这回并非是生了什么病,而是被人下了蛊。我送过去的,正是破这蛊的法子。”
一字一句传进席瑾蔓耳朵里,犹如晴天霹雳,让她脸上血色瞬间褪去,瞬时煞白一片。
“......怎么会?我爹爹好端端的怎么会中蛊了?谁给他下的蛊?”
说话的声音里显而易见地带着颤音,娇娇怜怜,让人听之心软。
陆骏铮早知席越舟中蛊之事,起初并不想管的。那席越舟中不中蛊,与他和关?
后来看在小姑娘的面子上,陆骏铮才派人去寻的解药,否则替父守孝三年,叫他如何等得及?
再后来,对小姑娘用情愈深,想到若是她最爱的爹爹死了,还不得哭得肝肠寸断?
一想到小姑娘泪珠涟涟,伤心欲绝的模样,陆骏铮便已先心疼起来,立时吩咐加派了不少人马,忙活了这几年月,这才总算寻齐了药材。
别的药材都好寻,哪怕再珍贵的药材,只要有人肯开价,他最不缺的便是银两,更不缺有手段的手下,皆不是难事。
可有一味药材——生长三十年以上的犀角藤根茎,实属可遇而不可求之物,耽搁了好些时日,迟迟寻不到。
犀角藤生长条件苛刻,极易枯死,又喜生长在悬崖峭壁之上,越是陡峭险恶无人问津之地,生长得便越是茂盛。
冒着生命危险采摘犀角藤已属不易,更难的是犀角藤的根茎藏在石壁裂缝之中,稍不小心便会扯断藤蔓,根茎根本拔不出来。
虽说犀角藤的根茎不易得,但也不是没有,多打听几日便有了消息。
只是三十年以上的犀角藤根茎,不说哪里去找这些年份的,单说如何在峭壁之上,把如此大块的根茎从石壁里掘出来,就可知希望渺茫。
后来打听到离京大半月路程的燕尾矶上,有一株几十年的犀牛角,前些年倒是有人出高价收购,可这燕尾矶着实陡峭,摔死了十余人后,便无人再敢去了。
得幸于无人敢摘,这一株犀牛角倒是幸存了下来。
“你是说,你这回出京,是去燕尾矶替我爹爹寻犀角藤的根茎了?”
听完四叔所述的燕尾矶的险境,席瑾蔓的一颗心高高悬起,忙四下打量起四叔有没有受伤。
陆骏铮拉住小姑娘的手不让她乱动,低头附身往那两片水盈丰润的唇瓣上啄了一下,温声开口安抚她。
“你放心,我没事,并不曾受伤。说来也巧,恰好得知圣上在为缪州贪污案震怒,而缪州与燕尾矶相隔不过半日路程,我便将那差事揽了下来。
幸好此去没有白忙活一场,既破了缪州的贪污案,又巡回了这味药。”
陆骏铮这话回得微妙,既没有亲口承认药材乃自己所摘,也没有直接否认,而是说了一些极具误导性的话。
此情此景之下,不知道实情的,自然当他话里的意思是默认他亲自上的燕尾矶采药,哪会作他想。
早听闻燕尾矶上如何如何凶险,能成功摘到的希望渺茫,陆骏铮不是那偏听偏信、轻言放弃之人,在没有其他消息能找到同样的药材之前,定是要亲自去瞧上一瞧的。
只见那燕尾矶削立滚滚惊涛之上,下边水流湍急,水势汹涌,根本停不住船舶,人掉下去,怕是只能随着汹涌的波涛,一次次被重重拍打到积年累月打磨光滑的石壁上。
而上面光秃秃的石壁锋利突兀,下去的人无处落脚,且极易被凸起的锐利石尖刺伤。周边无数白羽黑尾形似秃鹰的尖喙鸟儿四下盘旋,时不时啄击石壁。
面朝夕阳,凝视着被晚霞染红的赤壁半个时辰,陆骏铮便策马赶回了缪州。
缪州贪污案虽数额巨大,但陆骏铮雷霆手段,很快就拿住了那缪州知府蔡壬宗。
按理说来,如此重罪,其宗族家属皆应受到牵连,一同被押送回京。可那蔡壬宗却有个足智多谋、且武艺高强女婿,见大局已定,竟带着妻子与三岁的小女儿,顺利逃过了官兵追捕。
蔡壬宗那女婿名叫吴玉策,前些时候他曾出面同陆骏铮周旋过,其谋略陆骏铮亲眼见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