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清宁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怎么样跟他说。
于是片刻之后她还是摇了摇头:“没什么。”
心里却在想着往后该怎么样避免让孟锐看到薛清璇。
又或者趁着这些时候让孟锐喜欢上陆琦玉?
但是显然孟锐现在是不喜欢陆琦玉的,只怕还有些厌烦。
她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孟锐不落到那样的一个下场呢?
薛清宁愁的很,再坐着的时候就一言不发,神思有些恍惚起来。就连晚饭的时候桌上有她最爱吃的樱桃肉她都没有去动一筷子。
还是徐氏夹了两块樱桃肉到她的碗里,问她:“往常一看到有这樱桃肉,你都要多吃半碗饭,怎么现在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一块都不吃?”
薛清宁摇了摇头:“没什么。”
夹了一块樱桃肉慢慢的吃起来。
只是却不觉得有什么香味,味同嚼蜡一般。
她是真的想孟锐永远都好好的,不想让他往后落得那样的一个下场。
饭后薛元韶和薛元青并没有立刻就走,而是留在上房跟徐氏说了一会儿话。
徐氏就说起薛博怀要回京叙职的事来。
“......你二叔当年殿试的时候考中了个三甲末等,外放到云南那样的地方去做了个推官。这宦海浮沉,离家二十余年,现在终于要回京了。只盼着他往后能长留在京城做个京官才好。”
现在薛元韶和薛元青一个文,一个武,薛清宁还是靖国公世子的义妹,他们荣昌伯府可谓是花团锦簇一片。若薛博怀能再留在京城为官,荣昌伯府肯定更上一个台阶。
恢复昔日荣光应该也是指日可待的事。
薛清宁心想,这是肯定的。薛博怀若是不留京,薛清璇只怕也不会留下来,哪里会发生后来的那些事呢。
不由的开始努力回想原书中对于薛清璇的描述来。
相貌自是不必说的,清丽难言,叫人见之忘俗。至于性格么......
其实并没有那样的单纯良善。
不过想想也是。前期林如兰一直掌控着林星承,有这样厉害狠毒的一个大姑姐在,若真的是个傻白甜,肯定早就被林如兰给处理掉了。
还是很隐忍,也很坚韧的一个人的。但是对于林星承而言,也确实是他的救赎,是他黑暗苦闷内心唯一的一束光亮。
关键是,光亮林星承可以,不要连累她的三哥呀。
薛清宁越发的愁了起来,压根就没有心情听徐氏跟薛元韶,薛元青的对话。
薛元韶和薛元青出生的时候薛博怀已经外放为官了,所以现在徐氏就是要对他们说一说这个二叔,以及他们一家的事。以免薛博怀一家回京,薛元韶和薛元青却对他们的情况一点都不知道。
次日是薛元韶休沐的日子。
他年前同郑明辉一起转为了户部主事,平日也甚为的忙碌,难得休沐在家,便只在书房闲坐看书。
却忽然有个小厮过来通报,说是林大人来了。
林星承虽然已经搬出了荣昌伯府,自行赁了一所宅院居住,但他们两个人倒是时常往来。
且林星承那时中了状元,当场便被授予六品的翰林院修撰一职,年前两年期满,已经转为了侍读学士。平日不但会在翰林院应卯当值,也会陪同太子听当代鸿儒讲课。
起点就已经较常人高了这许多,现在又被选在太子身侧,可知他以后的前程必然锦绣。
薛元韶忙叫快请。
小厮应了一声,转身请林星承进屋。
屋外的冬阳甚好。帘子掀开的时候,金灿灿的日光斜了进来,落在屋内的水磨青砖地上。
林星承穿一件沈竹月色的素缎圆领夹袍,身材高挑清瘦。五官如玉精心打磨出来的一般,十分的俊秀。
虽然林星承现在的官职较薛元韶要高一级,但是因为两个人少年时就已经开始相识,而且薛元韶也可以说是林星承这些年中唯一可以称得上是朋友的人,所以两个人现在见面时并没有那么多的虚礼。
彼此行了礼,分宾主坐下,薛元韶叫小厮上茶。
一边喝茶一边说了一会儿话。薛元韶便邀林星承跟他对弈一盘。
下棋这件事可以说是薛元韶的执念。虽然明知道每次跟林星承下他都会输的很惨,但依然乐此不疲。
林星承微笑,却也是应了的。
不过下到一半的时候,林星承两根白皙修长的指尖拈着一枚黑子,似无意间随口提起:“前几年令妹跟我学棋,只是学到一半她便没有再跟我学。不知随后她可有再跟其他人学过?她的棋艺现在如何了?”
薛元韶的每一步棋都被林星承给堵死了,正在思索下一步该如何走。听到这话,想也没想的就说道:“哪里还有再跟人学过?且不愿意再学了。打旋磨儿的求着我娘和我哥,说她自己实在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如论如何也学不下去。我和娘没有办法,总不好真的逼着她,就随她去了。只怕原先学的入门都已经忘了。不过倒是跟她三哥学会了下五子棋。”
说到这里,薛元韶忍不住笑起来。
实在是五子棋这种东西,在他看来就是小孩儿玩的。没有想到孟锐竟然会教薛清宁这个,而且薛清宁还很喜欢玩。
甚至有一段时间她可要说是魔怔了,拉着徐氏,或是其他人陪她玩。若实在没有人陪她玩了,就自己跟自己下。
☆、第130章 大雅之堂
林星承拈着棋子的手一顿。
这些事他都是知道的。实际上薛清宁的事他都知道, 小青会写信告诉他。但是现在听由薛元韶又说了一遍, 心里依然还是很不舒服。
为什么跟着他学棋是无论如何都学不会的, 跟着孟锐却是那样轻易的就学会了?
而且薛清宁跟孟锐是很亲近的, 亲近的甚至会给孟锐做贴身穿的里衣。但是薛清宁对着他的时候却......
她甚至一直在躲他。搬离荣昌伯府的这两三年,即便他时常会过来拜访薛元韶, 暗示薛元韶叫她过来, 但她却甚是警惕, 很少过来。
平日她又很少单独出门。便是出门,也多是跟着徐氏去其他权贵家走动, 他便是得到消息赶过去,也至多只能远远的看她一眼。
可是孟锐却是想要见她就能见。昨日孟锐就见过她......
这般一想, 林星承现在就迫切的想要见一见薛清宁。
眉眼轻垂, 他将手中的黑子放在了紫檀木的棋盘上面。
哒的一声轻响,如玉如磬。
“五子棋到底难登大雅之堂,令妹毕竟是伯府贵女,岂可学这个?还是学围棋的好。”
伸手从袖中掏出一本薄薄的册子来,他继续说道,“前几日我看到一本棋谱, 想着对令妹或许有用, 今日就特地带了过来。”
薛元韶抬眼一看, 见果然是一本棋谱。
且封面处有些残破, 边缘之处也有些卷起毛糙, 可见是有些年代的东西, 且经常被人翻阅的。
薛元韶心中也确实希望薛清宁做个标准的世家贵女, 最好琴棋书画都会。像五子棋这种东西,在他心中确实只是小孩子的玩意而已。
原是被薛清宁央求不过,才同意了她不再学棋的话。只是这几年,除却棋,其他的琴,书,画也没见她学会。倒是跟孟锐学会了笛子,勉强能吹奏个几曲。
现在听到林星承这般一说,薛元韶心中一动。
就诚心诚意的对林星承道了谢,伸手接过这本棋谱来,笑着说道:“稍后我就亲自拿给她,督促她好好的看这个,将棋艺重新学起来。”
并没有说要叫薛清宁过来的话。
林星承眉眼微动,但面上的神情却依然是淡淡的。不徐不疾的说道:“这棋谱我也翻看过,里面有几处晦涩难懂的地方。若让令妹自行翻看,只怕她会看不明白。不知她现在可在家中?若在家,不妨叫她现在过来,我将那几处晦涩难懂的地方说与她听。”
薛元韶很清楚自己的棋艺是个什么样的,既然林星承都说了是晦涩难懂的地方,那他肯定也不明白。至于薛清宁,那就更加的不会明白了。
只是薛清宁现在已经大了,林星承毕竟是个外男,叫薛清宁过来见他......
转念又想到,林星承在他家中住了好几年,跟薛清宁也是见过的,倒也没有这方面的诸多顾忌。
而且他也在这书房中的。
于是就遣了个人去叫薛清宁。还吩咐着,一定要叫姑娘过来。
以往也有几次这样的事。林星承过来,他遣人去叫薛清宁,却被薛清宁找了各种借口,总之就是不来的。事后他也曾问起过薛清宁为何不来,她却只是含糊其辞。最后有一次被逼不过,她才吞吞吐吐的说她怕林星承。
薛元韶觉得这一点也可以理解。
林星承这个人原就是待人接物很淡漠的一个人,又教过她学棋,想必是很严厉的,薛清宁会怕他也很正常。
所以这才叫小厮一定要将薛清宁叫过来。
林星承听了他这话,心中稍安。
但总还是担心薛清宁会不来的,所以虽然跟薛元韶下着棋,却一直用心的听着外面的动静。但凡听到有一丝脚步声,立刻转过头往院中望。
*
薛清宁正在屋中看着绿檀指挥丫鬟们收东西。
自那日徐氏说了要她搬到静雨轩去住,随后无论薛清宁如何说,这件事都没有转圜的余地。无奈也只得同意了这件事。
薛清宁知道静雨轩这处院落,就在后园子里面。院中的假山石旁有几株芭蕉,现在长的足有两米多高,叶片宽大平滑。下雨的时候倚在窗边听着雨打芭蕉的声音是再好也不过的。
这院落虽然一向没有住人,但日日都有丫鬟去打扫,现在徐氏吩咐了下去,张挂帘幔纱帐,摆设桌椅案几,也都是很容易的事,不过两三日的功夫就已经收拾妥当了。
今儿早上孙妈妈特地来跟徐氏说了这事,徐氏亲自过去看了一遍,又叫人添置了几样陈设,回来就叫绿檀收拾薛清宁的东西,说明日是个宜动迁的黄道吉日,就择在明日搬过去罢。
薛清宁:......
倒好像巴不得早些儿让她搬出这上房都是好的。
然而反对是无效的,也只得恹恹的坐在临窗大炕上看着丫鬟们收拾她的东西。
忽然听到掀帘子响的声音,随后就有个院里的小丫鬟走进屋里来,对薛清宁屈膝行礼,说道:“姑娘,大公子遣人过来叫您去他书房。”
薛清宁掀起眼帘看了她一眼,慢吞吞的问道:“可说了是有什么事?”
大哥那个人,不会无缘无故叫她去他书房的。前几年叫她过去不是查看她的字练的如何了,就是要她学棋,这两天她好不容易才清闲了一些,现在他别又是兴起了这方面的念头吧?
不想小丫鬟却是摇头:“这个奴婢不知。只是大公子遣过来请您的人说了,大公子叫您一定要过去呢。”
还能怎么办?大哥惹不起啊。
薛清宁只好慢吞吞的起身站起来,叫了小青跟她一块儿去薛元韶的书房。
但才刚跨进书房的院门,薛清宁立刻就想转身就走。
因着今日阳光甚好的缘故,书房的几扇雕花窗子都开着。薛清宁一眼就看到薛元韶正坐在临窗大炕上。
关键是他对面坐着的那个人,侧脸隽秀清然。
纵然有些时候没见,但薛清宁还是一眼就认出来这是林星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