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个屁歉,你跟陈健压根就没有矛盾,平时你对他够客气了。说句难听的,他跟马步关系好无非就是想拍马步他爹的马屁,所以才跟马步一起吐槽你。我以前觉得他忠厚老实,就是瞎了眼,结婚证就是一面照妖镜,男人结婚前都装得正正经经的,结婚后什么妖魔鬼怪都现原形了。我跟他过不下去,不是这一次,而是这几年来,他所有的懒散、对婚姻的不重视,对孩子的敷衍,以及对外面那些花花草草的留恋,我都看在眼里。这婚,我是要离的,孩子的抚养权,我也会拼命争取。”
叶濛也不再劝,她们姐妹俩从来都是心照不宣,不干涉对方做任何决定,只用站在背后为她摇旗呐喊即可,即使错了,也彼此扛着,因为她们谁也没有千里眼,压根不知道哪条路是对的,哪条路是错的。好朋友就是,不管你选择走哪条路,即使荆棘遍地,只要一起默默陪彼此走到终点就行。
把方雅恩送到酒店,叶濛跟李靳屿在车里坐了会儿,叶濛敞着车窗,一只手夹着烟搭在窗外,收回抽了口,心疼地吐着淡白的烟雾说:“以后再有人像陈健这样对你刨根问底的,你别搭理就行了。不用委屈自己。她们都知道,我这人重色轻友,谁要是惹我男朋友不高兴了,大家都别好过。”
“你什么时候去市里上班?”李靳屿压根没搭理她。
“十号之后,还没等到正式通知。”
话音刚落,手机叮咚一声响了,叶濛从扶手箱里捞出来一瞧,两眼差点一抹黑——真是巧了,这就来消息了,叶濛无语地把手机举给他看。
“这位哥哥,你还真是神了,我等了大半个月的入职信息,你一问就给我召唤出来了?你是魔鬼吧你?”
他无语地看着她:“你不是早就准备好了?现在在这哭丧什么?”
“准备什么准备,我准备去上班前把你给睡了的,人现在通知我后天去报道,你看,咱们是今晚还是明晚找个时间把事儿给办了?”叶濛半开玩笑地把烟掐了,逗他说。
“我他妈,还真是服了。”李靳屿头仰在座椅上,斜睨她一眼,极其无奈偏头看向窗外,笑骂了句。
叶濛把车开回家,停在小区楼下,“你真的不用我送?”
李靳屿坐在副驾上有些困倦带着鼻音地嗯了声,“进去吧,你这车技,我楼下那个大爷踩三轮都比你稳。我等会走回去。”
叶濛点点头,解开安全带,想起什么似的,俯身过去,“亲一下。”
李靳屿撑了一天,困得不行,看着她冲他讨好地笑,人仰在副驾上,脑袋顶着,垂睨着眼瞧她一会儿,眼里朦胧地像是蒙了一层化不开地沙,极其敷衍地笑着低头在她唇上轻轻碰了下,“行了吗?”
叶濛得逞地笑笑,等回到家洗好澡躺上床,给李靳屿发去一条微信。
彼时,李靳屿刚到家,手机在兜里一震,微信一响。
【濛:宝贝。】
【ljy:在。】
【濛:宝贝宝贝宝贝。】
【ljy:困,睡了。】
【濛:明天去看电影吧?我知道镇上有家私人影院包厢的那种。放心没监控的。】
【ljy:嗯。】
【濛:发怒.jpg,你跟别的女生聊微信都这么惜字如金吗?】
没过一会儿,李靳屿都懒得回,直接发了一张跟别的女生微信截图——
【刘宜宜:在吗?】
【ljy:。?】
【刘宜宜:李靳屿吗?】
【ljy:?】
【刘宜宜:你还记得我吗?我在银行上班的,西城新开了一家影院,我明天想请你看个电影可以吗?】
【ljy:baoqianyuelenvpengyou】
【刘宜宜:你有女朋友了?】
【ljy:en】
叶濛没想到刘宜宜还没放弃,她本来看李靳屿这边没什么动静,以为她早就放弃了,没想到这姑娘还在暗戳戳的约?
紧跟着,手机一震,他又发进来一条。
【ljy:屏幕碎了,显示不出字。我都是用拼音的,光这么一句话,花了哥哥我五分钟。】
【ljy:女朋友待遇,开心吗?】
第29章
雨露寒霜,润化人心,浓重的夜幕下,星星像是稀疏的灯盏,闪着微弱的光,层层叠叠地拢在天边,黑夜却像一块巨大又滑腻的黑森林蛋糕,一层裹着一层甜蜜的惊喜。
叶濛没回他消息,而是将刘宜宜的朋友圈一丝不苟地检查了一遍。虽然她俩是高中同学,但叶濛跟她不太熟,平时互动也少得可怜。刘宜宜是典型的小镇小资女,家庭条件优越,自己又在银行工作,长得也可爱,放到相亲市场上,确实是抢手货。跟江露芝这种从头精致到脚、却容易给人造成压迫感的高级白领不同,刘宜宜显然更是当媳妇的不二人选。
刘宜宜的朋友圈很日常,一天时间紧锣密鼓地能发个五六条,猫狗,工作,和闺蜜喝下午茶等等有的没的,又没房贷车贷,赚得钱一分不用打算,全给自己花,挺无忧无虑的女孩。李靳屿如果跟她在一起,未必不比跟自己幸福。毕竟刘宜宜的父母都是医生,老太太的身体可算有了着落。
叶濛抱着被子窝在床头专心致志翻了老半天,也没看到李靳屿给她留过言或者点过赞,他好像很少刷朋友圈,几乎没看到有给谁留过言或者点过赞。包括对她也是,别说留言,点赞都没有。叶濛此刻好想翻翻李靳屿的手机,到底有哪个幸运儿能收到他的点赞或者评论。
叶濛一口气翻到去年五月,终于看到刘宜宜发了一条跟李靳屿相关的朋友圈。
【第一次在镇上看见这么帅的帅哥,我还要到了微信,哈哈。】
底下有个同学回复:【说不定对你有好感哦。】
刘宜宜回了个【娇羞】的表情。
看到这,叶濛靠着床头拨了个电话过去,响了几声后,才被人不紧不慢地接起来:“嗯?”
叶濛掀开被子,一个骨碌翻身从床上下来,走进更衣室,打开衣柜,一边目光在一排排按照面料、颜色归置整齐的衣丛里挑拣着,一边气定神闲地对着电话那头说:“我怎么觉得你是在跟我炫耀有人追你呢?想看我吃醋啊,李靳屿?”
电话静了一瞬,然后叶濛模模糊糊听见那边有戚戚漫漫的水声,还以为窗外又下起了雨,不自觉抬头朝外望了一眼,只听话筒里传来李靳屿漫不经心的声音:“那你吃吗?”
叶濛心头忽地一热,仿佛有热水滚过,烫得她一个激灵。她谈恋爱向来不喜欢被男友占上风。于是她镇定自若地从那密密麻麻、五花八门的衣丛里挑出一件墨绿色前后开叉的紧身半裙,拎在身上比划了一下。更衣室明亮的灯光下打得她整个人泛着细腻的白,细瘦的锁骨深深凹陷,极尽韵致,眉眼仍是清淡地对着电话说:“不吃。”
“哦。”那边不说话了。
她随即将裙子挂回去,目光继续漫无目的地梭巡,开始挑选上衣,懒懒悠悠地说:“但我现在不太爽,所以打算过来睡你。”
话音刚落,电话那边突然传来猛烈地咳嗽声,李靳屿清了清暗哑的嗓子,认怂说:“我服了,叶濛,不逗你了。”
“说姐姐我错了。”
“……”
“……”
叶濛将身上的吊带睡衣脱下来,换上低领衬衫和那条前后开叉的墨绿色半裙,露出细瘦白净的脚踝,凹凸韵致,锁骨下刺着肆意不恭的纹身,像是无边黑夜里的傲慢蝴蝶,循着春光而飞舞,有种禁欲系的性感。她随手拨弄了两下头发,对着镜子准备戴耳环,轻佻道:“不说?那我过来了,等会给我开门。”
“姐姐,我错了。”李靳屿低沉暗哑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像是梗着脖子,咬着牙,从齿缝里一字一字咬着说,似乎心有不甘。
“好像听着就不太服气,”叶濛不依不饶,已经半蹲在鞋柜处,铁了心要给他一个教训,“我在选高跟鞋咯,尖嘴的还是鱼口的?哪双比较好脱呢?”
李靳屿彻底服了,他浑身赤裸地站在雾蒙蒙的浴室里。浴室门已经装回去,水汽波纹轻轻漾在空气中,一圈圈像蝴蝶翅上的金边,折出些不寻常的光,他感觉自己如果再不从这里出去,马上就要憋死了。
李靳屿一只手举着电话,一只手撑上雾面玻璃无奈地低头失笑,嗓子闷闷地说:“你要怎么样才不闹?”
听起来还真是委屈,怕成这样,这么性冷淡嘛?叶濛觉得自己像个强占邻家弟弟的女霸总,索性就更沙雕一点:“那明天见面的时候,你强吻一下我。然后,要久一点,别敷衍,热情一点。”
“……”
“……”
“……”
李靳屿心里一万头草泥马都给她跪下了。这么白痴的要求都提得出来。
“无聊。”
叶濛又开始了,慢条斯理地说:“这绑带的好像不错,这双刚买,我还没穿过。”
“好,明天强吻你。”
叶濛终于憋不住,哈哈大笑仰倒在地上,满地打滚,半天没停下来。
李靳屿不知道是真急了,还是害羞,没好气地说:“挂了。”
“等下,”叶濛占尽上风,痛快极了,心情舒畅地把鞋子放回去,关上鞋柜说,“其实刘宜宜呢,是我同学,我打电话本来只是想跟你说一声,拒绝她的时候,给人家留点面子。毕竟她爸妈都是人民医院的医生,你奶奶的病,说不定咱们以后还要求人家帮忙。”
李靳屿说:“还有吗?”
“没了。”
“行,挂了。”
“你这么着急干嘛?”
“因为你男朋友在洗澡,等会马上要没水了。”
叶濛躺回床上:“能现场直播吗?”
“……”
“不开视频也行,边洗边聊吧,我想听听你的声音。”
“嗯。”
“你是不是每个对你有好感的女生微信都加啊?”
李靳屿索性开了扩音把手机放在洗手台上,拧开水匆匆把身上都快干了的泡沫冲干净,然后随手在腰间围了条浴巾,走出来说:“我那是老板要求,老板说她们又不是真的喜欢听我唱歌,我要是不加微信她们以后不来了生意变差他就没必要请我了。酒吧之外,我没加过女生微信。”
“这话笼统了吧,”叶濛说,“那天还在医院加了方雅恩。”
李靳屿没说话,应该在吹头发,电话那头传来轰轰如雷般的吹风机声音。叶濛以为他没听见,便挂着电话等,她还挺喜欢听他在话筒那边自顾自地做自己的事,仿佛在寂寞深重的夜色里,好像贴近了一丝不可告人的温暖。
她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桔红色的小壁灯,话筒里吹风机轰轰作响。叶濛又四处环顾了一下自己这个在小镇上算是装修精致、奢华低靡的房间。他那间紧窄的屋子,每次进去的时候,都觉得他有点委屈,生活得缩手缩脚。老太太记性不太好,总忘记东西藏哪,于是李靳屿把她常用的一些药品和东西挂在客厅的篮子里,方便她好找。但就委屈他,随着东西越来越多,篮子也越挂越多,那傲人的身高眼看着走哪撞哪。不过他记性好,对篮子的分布烂熟于心,即使黑灯瞎火,也能准确地歪着头避开。
话筒里,吹风机的声音停下来。
“那你要这么算,讲不清楚了,我说的是那些想追我的。”李靳屿吹完头发,捞起手机走出去。
叶濛回神,鬼使神差地问了句:“如果那天在湖边,我跟你要了微信,你会给我吗?”
他换了身干净的居家服,弯腰从地上拎了瓶百威,坐进沙发里扯开拉环,想了一下,如实说,“不会。”
“是没兴趣还是不敢给。”
“讨论这个有意义吗?”
叶濛脱口而出:“女人就喜欢讨论一些假设性的问题,你不知道吗?比如你妈跟我掉进水里——”
“救你。”
那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说,说完之后便陷入漫长沉默,仿佛已经顺着问题,沉入了漫无边际的海底。叶濛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对他其实毫无意义,甚至还可能在他的伤口上洒了一把盐,他好像又陷入了自我怀疑当中。
她诚挚道歉,轻声透过话筒唤他:“宝贝?”
李靳屿嗯了声,“在。”
“需要我现在过去陪你吗?”叶濛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