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好有几天没有看见郁棠了,还可以拿这个做借口去见见那个死丫头。
居然把他一个人丢在了郁家的老宅,等会见着她的时候看他怎么收拾她。
裴宴回屋去换了件衣裳,带着阿茗去了郁家。
郁文正在家里和吴老爷商量着怎么入股江潮生意的事。
“听说下个月初七船就能停靠在宁波码头了。我们也能扬眉吐气,好好地过个端午节了。”吴老爷感慨道,“惠礼,还是你有福气啊!我这两年跟着你,赚了不少的钱。承蒙你看得起,这次又邀我一道入股江潮的船行,我觉得我遇到了贵人,要发财了。”
郁文呵呵笑,道:“这话应该我说才对。要不是吴老哥,我怎么可能买了李家的永业田,又怎么可能想着去和江潮做生意。”
两个人互相吹捧了一阵子,决定这次依旧联手做生意,就是裴宴那里,他们得去一趟才是,一来要问问这股怎么入,二来也要去谢谢裴宴,给了他们这个机会。
这时候两人听说裴宴过来了,喜出望外,倒履相迎。
裴宴想着以后郁文就是自己的老丈人了,怎么也不敢拿乔,客客气气地和郁文、吴老爷行了礼,由两人陪着去了书房。
双桃来上了茶,摆了点心,就退了下去。
郁文拉着他就说起苏州城的生意。
裴宴别说见郁棠一面了,就是和双桃都没有说上话。
他这才发现自己打错了主意。
要见郁棠,还是得私底下相约。
裴宴就有些坐不住了,想走,郁文和吴老爷却觉得机会难得,拉着他不让走不说,吴老爷干脆一路小跑着回家,把他们家后院梧桐树下埋的给女儿出阁用的五十年女儿红给起了两坛出来,抱着坛子重新返回了郁家。
他不但走不了,还被郁文和吴老爷灌了一坛子女儿红,差点就倒在了郁家。
裴宴很是郁闷,倚在自家水榭的罗汉床上喝着醒酒汤的时候问胡兴:“老安人那边有什么动静?”
他姆妈可有不少好东西。
有钱也买不到。
能给郁棠一、两件,就足够她长脸了。
但郁棠似乎不像他这样满意这门亲事,要不然怎么能知道他在她家喝酒,也不找个借口来看看他,还凭由他被郁文灌酒。
裴宴有点不高兴了。
胡兴也悄悄盯着裴老安人,听着笑道:“老安人这两天在清理自己的库房呢!”
裴宴微微颔首,并没有特别高兴。
胡兴眼珠子骨碌碌直转,猜测道:“您去郁家,没有看见郁小姐?”
裴宴不悦。
胡兴知道自己这是猜对了,立马道:“郁家也是有规矩的人家,您没有和郁家联姻的打算还好,您既然决定和郁家联姻了,郁家肯定不会让郁小姐见您了。您且放宽心,等过些日子,两家正式下了聘,郁小姐就不会有意回避您了。”
裴宴当场石化。
他……他好像还没有和郁家的人提起联姻的事……郁家还不知道这件事……
第二百九十五章 不行
裴宴额头冒出细细的汗,神色却半点不见慌张,心里寻思着找谁去说亲比较好。
这个人必须和郁文私交很好,又能和裴家说得上话。
可惜郁家和裴家地位悬殊,裴宴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也没有找到个合适的。
就在他寻思着要不要去求求裴老安人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今天在郁家陪他喝酒的吴老爷。
这不是一个现成的人选吗?
裴宴吩咐胡兴:“你去给青竹巷的吴老爷送张帖子,说二老爷请他来家里喝酒。”
胡兴应声而去。
裴宴就去了裴宣那里。
裴宣正拿着个小喷壶在给他养的几盆兰花清理叶子。见弟弟过来了,也没有放下手中的小喷壶,而是扬了扬下颌说了一声“坐”,然后问他:“你喝什么茶?我这边有新送来的碧螺春,还有信阳的毛尖。”
两人都是在临安长大的,却都不怎么喝西湖龙井。
裴宣更爱碧螺春和信阳的毛尖,裴宴更喜欢福建的岩茶和祁门的红茶。
裴宴又不是来找哥哥喝茶的,但他也不是委屈自己的人,吩咐裴宣的小厮给自己泡壶祁门的红茶。
因不是裴宣常喝的茶,那小厮找了半天才找到装祁门红茶的罐子,还被阿茗抱怨了一通:“你既然记得不清楚了,就跟我说一声,我跑回去拿也比你快。”
也得亏二老爷和二太太都是绵软的性子,要是在他们三老爷屋里,一早就被调到外面去扫院子去了。
裴宣就和裴宴说起了自己起复的事:“我给恩师写了封信过去,他老人家倒是很赞同我谋个京中的职务。但你也知道,四叔祖父那边的三堂兄最近也有意进京为官,我又不知道你那边的安排,寻思着等你把杭州那边的事忙完了,我们两兄弟得好好坐下来说说话,你倒先找来了。那中午就在这里用午膳好了,我让人做你最喜欢吃的萝卜酱丁包。”
裴望的第三个儿子叫裴峰,和裴宣差不多的年纪,在保定府做了好几年知府了,按理,应该调到京城为官了。但裴宣和裴峰是族兄弟,裴宣怕裴家会因此引起其他家族的注意。
裴宴向来不太赞同家族所谓的“韬光养晦”的做法。
人走过就会有痕迹,裴家又想富贵,又怕没有权力作靠山,惹人垂涎而引来灭门之灾,怎么可能真正的淡出世人的眼帘?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入世。
而且谁还真的能千秋万代不成。
该败落的时候就败落,该新生的时候就新生,这才是真正的为人之道。
他闻言道:“阿兄不必顾忌这些。就是峰堂兄那里,我也让人带了信过去,让他去找周子衿,周子衿这些日子会在京城,让他想办法帮峰堂兄谋个好点的位置。我们家凭什么要处处忍让?处处小心?这样的日子过久了,人都会颓废的。你看下一代的子弟,除了裴禅和裴泊,还有谁能让人多看一眼?”
裴宣没有吭声,觉得弟弟说的很对,更觉得父亲临终前下决心把裴家交给裴宴再正确不过了。
他亲自给弟弟沏茶。
裴宴刚才那么高调地训了哥哥一顿,此时要低下头来求裴宣,还有点不好意思。
兄弟俩沉默不语地喝了两盅茶,裴宴终于鼓起了勇气,道:“阿兄,我有件事要请你帮忙!”
可能是几乎不怎么求人,他的语气颇为生硬,但以裴宣对弟弟的了解,还是知道他这是有很要紧的事和他说。
裴宣心头一凛。
他这个弟弟,聪明有谋略不说,还心高气傲,等闲是不会求谁的。
哪怕是他一母同胞的兄弟。
他不由正襟危坐,肃然地道:“你说!”
裴宴就更不自在了。他低头连着喝了两口茶,这才慢悠悠地道:“是这样的。前些日子姆妈不是在昭明寺主持了个讲经会吗?宋家、武家的人都来了,整天不是拉着姆妈就是拉着我说我的婚事,宋家的四太太干脆就住在家里到现在还没有走。我寻思着这也不是个事,准备就娶个临安的姑娘为妻。正巧前几天我在杭州办事,青竹巷郁秀才家的女儿陪着殷明远的未婚妻去了杭州,我们碰了几次面,我觉得那姑娘不错。就跟姆妈说了说,姆妈也觉得挺好。现在就缺个去跟郁家提这件事的人。我就来求阿兄了。”
裴宣听得目瞪口呆。
他阿弟什么时候是个这么老实胆小的人了?
宋、武等人家来提亲他就屈服了吗?
那当年怼得张、黎两家下不了台的人是谁?
裴宣不由仔细地打量着自己的弟弟。
他这才发现裴宴的耳朵有点红。
哈哈!
裴宣在心里大笑。
说什么逼婚,他阿弟是看上了人家郁秀才家的闺女吧!
还说什么姆妈同意了。
说不定姆妈已经被他气得躺在了床上了。
自从他大兄娶了杨氏,他姆妈最厌烦的就是私相授予了,不棒打鸳鸯就是好的,还同意了?
裴宣还是第一次看到裴宴这样的扭捏,他觉得非常的有趣,玩心顿起:“你放心好了,这件事包在我的身上了。我这就去和姆妈商量去,你且等我的消息。”
到时候看姆妈怎么收拾他!
裴宣迫不及待地要去见裴老安人。
裴宴见哥哥拍着胸脯向他保证,哪里会想到裴宣心里根本不是这么想的。他很是感激不说,还觉得自己对二哥的事不够上心,赧然地道:“那就劳阿兄费心了。”还帮着裴宣出主意,“郁秀才和住在他们家隔壁的吴老爷私交非常的好,你若是去郁家,不妨拉了吴老爷和你一起做个伴。”
这是用什么办法都想好了!
裴宣立刻答应了,转身见到裴老安人却道:“姆妈,阿弟这些日子都在忙些什么?他怎么让我去帮他提亲,说是要娶青竹巷郁秀才家的女儿,姆妈知道这件事吗?郁家我们没什么交情,我们要不要提前打听打听郁家到底是个怎样的情景啊!”
谁知道裴老安人听了并没有出现他以为的修罗场,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道:“你阿弟请了你去做媒人?那你就去打听打听好了。”
裴宣摸着脑袋,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裴老安人知道自己的这个儿子,看着老实本份的,顽皮起来比不懂事的孩子还要让人头痛。
“这可是你阿弟的事,”裴老安人催着裴宣,“你一个做兄长的,可得把他的事办好了,免得让人笑话我们裴家。”
裴宣呆住了。
他姆妈原来真的知道这件事,而且答应了老三的婚事!
没有像老大似的在卧室外面跪半夜?也没有被油鞭子抽得躺在床上起不来?
老三是怎么做到的。
为什么他总是想做什么就能做到?!
裴宣不无忌妒地想,老太太就是偏心!
他垂头丧气地出了裴老安人的院子,按照裴宴的吩咐等着吴老爷上门和他“喝茶”。
郁棠知道裴宴来了家里之后的确有意地回避了他。也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一直在自己屋里做着头花,准备过七夕的时候当成礼物送给家里的亲戚朋友,以至于放心不下的马秀娘来探望她的时候,发现她居然心平气和的,和去见她的那天不可同日而语,像变了个人似的,让她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你没有和我姆妈说什么吧?”郁棠有些不放心地问马秀娘。
马秀娘瞪了她一眼,道:“我是那种没有分寸的人吗?”
万一裴宴还没有摆平家里的人她就嚷了出去,若是有什么流言蜚语传出来,郁棠以后怎么做人!
郁棠就挑了挑眉,笑道:“我可不帮他说话。他若是连这些都要我出面,可见也没有什么诚意。”
这就是不管裴宴,由着他去折腾,这门亲事能成就成,不成也不强求的意思了!
马秀娘轻轻捏了捏郁棠的脸庞,道:“你可别口是心非了,是谁在我面前提心吊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