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跟往常一样上完早朝, 姬成泽让御前太监照例喊了声‘有事起奏, 无事退朝’, 本以为可以相安无事地下朝回去陪叶瑾宁用早膳,却有大臣跨步走了出来。
“启禀皇上,臣有事启奏。”
姬成泽看了看他,是大理寺卿, 他点头道:“林爱卿请讲。”
“皇上, 您登基已有半年,与皇后娘娘成亲也快一年, 至今膝下无子, 皇上后宫也无一妃一嫔, 怕是不利于为皇家绵延子嗣, 开枝散叶, 这样下去,我皇室血脉恐得凋零,依臣所见,当务之急皇上还需开办选秀,挑选各良家女子, 充实后宫,早日为皇室开枝散叶的好。”
“臣附议。”
“臣附议。”
“臣也附议。”
姬成泽原本还温和地笑着,听清大理寺卿说的是什么事情后,脸上的笑容渐冷,看到更多的朝臣站出来附议时,就连眸中的温度也没了。
他盯着底下这一群头发花白的老臣好半饷没有说话,气氛陡然冷了下来。
大臣们额头渗出了冷汗,还以为惹怒了姬成泽,但这回有这么多臣子站出来,即使他真的发怒,难道还能把所有人都处置了去?
这样一想,大臣们才稍稍安下了心。
等了许久,没等来姬成泽的发怒,倒等来了他的轻笑。
姬成泽支着下巴,微笑道:“众位爱卿应当知晓,朕的身子从来都不比寻常人,能活到现在坐上这个位置,全靠的皇后,不瞒众位爱卿,朕宠幸皇后一人已心有余而力不足,实在提不起兴趣宠幸其他女子,若来个不入朕眼的女子,把朕吓得不能人道了,诸位爱卿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所有大臣:“……”
这个罪名可就大了,当场就吓得好几个大臣白了脸。
姬成泽轻轻一笑就是倾国倾城,他点了点下巴,又道:“不说别的,朕喜欢各方面都能镇得住朕的,就像皇后那样,想必你们当中有不少人没真正见过皇后,没与她相处过,不知道她是如何压住朕的,这样,朕将皇后找来,给众位爱卿见识一番,但凡有谁说得过皇后,能劝得她同意让朕纳妃的,朕即刻封那家的女儿为贵妃,无论嫡庶,爱卿们意下如何?”
朝中大臣多少听过叶瑾宁的事,当即煞白了脸,有人即刻心生退意,不说别的,叶瑾宁凶名在外,乃是名副其实的阎王爷转世,说谁谁出事,谁敢真的跟她对上?
但一想到只要说动叶瑾宁,自己的女儿就能成为除了皇后以外最尊贵的贵妃,在荣华富贵面前,哪怕跟叶瑾宁碰面似乎也变得没那么可怕起来?
所有大臣都同意了姬成泽的提议,姬成泽浅笑,笑意不达眼底,他吩咐了御前伺候的太监去请叶瑾宁过来。
太监来请叶瑾宁的时候,叶瑾宁刚睡醒,整个人还是懵的。
直到宫女伺候她洗漱穿衣,忍着微微的反胃冲动简单用完了早膳,她才听明白了太监说的话,下一刻,她脸就是一沉。
她是带着满满的不高兴过去的,去的时候她双手负于身后,绷着一张小脸。
姬成泽见她那样,知道她不太开心,苦笑了下,便把叶瑾宁拉到一旁,解释了一番,道:“阿宁,我不能总让他们这般非议你,如果不能一次切断他们的念想,往后他们还会用各种办法往后宫里塞女人,你也不想后宫有除了你以外的女人,对吗?”
叶瑾宁狐疑地看了他好几眼,道:“您大白天的说什么胡说?这宫里除了我,女人还少吗?那几千个宫女难道不是人?不对,她们在您眼里难道不是女人?您眼盲得有点严重呐!”
姬成泽:“……”
他不由失笑,“阿宁,你明知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宫女与后宫的女人始终是不一样的,对我而言,我后宫的女人只有你,也只要你一个,我的孩子也只能由你所出,如果他们真往我后宫里塞人了,就像我每天早上都得早早起身上朝一样,宫里的那群女人也会每天一大清早去跟你请安,打扰你睡觉,你可能接受?”
叶瑾宁:“!!!”
她立刻换了态度,“陛下您放心,这群乱臣贼子狼子野心,实在可恶,您只管等着就好,我是不会让他们再惦记您的。”
姬成泽:“……好。”
叶瑾宁点了点头,随即走入朝堂,看着满朝的文武百官,娇小的身子板不带怕的,“各位大臣谁先来?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是你们非要与我辩论的,等会论输我可别出去造谣我说话难听,我都是有一说一的实诚人,可做不出诅咒侮辱众位大人的行为来,当然也不会为了讨好哪位大人说出昧良心的话。”
谁非要跟她辩论了?她嘴利那是出了名的,跟她论那简直是嫌命长,他们分明是来劝说她的!
大理寺卿第一个站了出来,“今日是微臣与皇上先提的选秀,也是微臣第一个同意与娘娘会面,理应由微臣第一个出面,微臣想请问皇后娘娘,您身为一国之母,与皇上成亲日久,却迟迟未为皇上诞下一子半女,您可曾有过一丝羞愧?您可尽到过皇后的职责?为何不替皇上分忧,为他安排女子侍寝,替他充实后宫,好让后宫女子早日为皇室开枝散叶?”
叶瑾宁看了他好一会儿,把他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看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才撇了撇嘴道:“您夫人倒是大方,给您张罗了那么多妾室,怎么也没见您蹦出几个孩子来?可见生孩子这事并不是女人越多越好,那都是命中注定的事,您这思想可真愚昧,我原来还怀疑您是哪出了问题才生不出,现在听您这么说话,敢情是品性不端,看不起女子遭的报应,您可别瞎忙活了,哪怕再纳二三十个妾室,生不出就是生不出,没这命还瞎操心小心命越操越短。”
大理寺卿:“你……你……”
叶瑾宁把大理寺卿气得够呛,差点就让他横着出去了。
“话不能这么说,杨大人想让皇后娘娘为皇上张罗后宫嫔妃,也是为了您好,自古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民间正妻生不出孩子,还霸着丈夫不给纳妾,那都是要被休的,外界尚且如此,更何况皇上呢?”张御史小心翼翼地说道。
叶瑾宁扫了他一眼,道:“如果我是您,我就不会开口说这种话,您自己的女儿都是出嫁三年生不出孩子的,怎么好意思来说我?您也忒不要脸了吧?真按您说的,您女儿背地里还偷人呢,岂不是得效仿古法将她浸猪笼了事?”
张御史:“……”
“您说什么?我女儿偷人?皇后娘娘,您不能因为老臣劝您为皇上纳妃就如此污蔑老臣的女儿。”
叶瑾宁嗤之以鼻,“您仔细想想,自己女儿的身边是不是有个长相过于清秀的男子?且您女儿与他举止还过分亲昵?”
张御史顺着叶瑾宁的话想到了自家女儿身边那个白净的小厮,他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厥过去。
太子少保说叶瑾宁太自私,只考虑自己,叶瑾宁怼他,他是不自私,所以晚年才家财散尽,没钱看大夫憋屈地病死在了自己府里。
太子少保:“……”
殿阁大学士劝叶瑾宁要有开阔的胸襟,叶瑾宁怼他在劝别人前,自己得身先士卒做个榜样,他都办不到的事怎么好意思劝别人?说白了就是虚伪。
殿阁大学士:“……”
还有尚书、政事、太傅,无一例外全都被叶瑾宁怼了个遍,到后面叶瑾宁还想继续跟他们辩驳的时候,每个人都已经是灵魂出窍的状态,简直像是看到了人生中最可怕的噩梦。
别说劝叶瑾宁接受其他女人,还要为姬成泽张罗妃嫔了,哪怕叶瑾宁不给姬成泽留后代,存心让姬成泽断子绝孙,他们也不敢吱一声。
叶瑾宁与满朝文武百官的辩论会,在史书上留下了浓重的一笔,史称叶皇后舌战群儒。
毕竟这是唯一一个不费吹灰之力单靠嘴就说得百官痛哭流涕,治得百官服服帖帖的奇女子。
姬成泽领略过叶瑾宁那张嘴很多次,有预感众位大臣跟叶瑾宁过这一次招,恐怕不会太好过,但他万万没想过,情况能惨成那样,不止这次不会太好过,怕是连以后的日子都难过了。
后来,但凡姬成泽搬出叶瑾宁的名号,所有官员皆是虎躯一震,不敢再有任何怨言。
姬成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