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感觉自己简直是作茧自缚。想要反驳,却嘴里说不出一个字。
元泓含笑望她,而后抱着她上马,之前两人坐在一骑上,姿态亲密,可到底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他对着其他女子没有半点绮念,但是她就不同了,她看着张牙舞爪的,可是他动情的时候,她就有些害怕。
他让她在自己身前侧着身子坐着。
多少能让她少点尴尬。
玲珑在马上迟疑了下,伸手环住他的腰。
她的亲近让他生出几分缱绻。
后面的家仆赶了过来,见着前面两人缠绵在一块,顿时悄悄的跟在后面,不敢靠的太近,生怕打扰到他们。
“还有一个多月我们就要成婚了。”说起此事,元泓的声音听着都有些如同在梦中,满心的欣喜。
“是呀。”玲珑说着,“升官新婚夜,全都被你占全了。”
元泓莞尔,他的手抚在她的背上,“可能上天觉得我前一段时日,实在是太过寂寥,所以才让我遇上你,将我没有的,全都还给我。”
这些话语,他说的平常,可是里头却含着不易察觉的甜蜜。
他伸手将她揽住,口里叱喝一声,就带着她回洛阳城里。
到了洛阳城,玲珑在他怀里扭动了几下,想要骑到自己的马上去。两人就这么贴着,私下没什么,到了人前,那就有些羞耻了。
可惜元泓对此不为所动,任凭玲珑在自己怀里扭动,就是没有放她走的意思。她闹得有些厉害了,就低头下来,在她略有些濡湿的发鬓上落下一吻。
他这么做的时候,正好就在洛阳城里的大道上。
洛阳被先帝和今上经营十多年,相当繁荣,石板大道上,来来往往的,全是各色人等。
元泓一行人一看就不是平常身份,行人纷纷给他让路,也不敢轻易抬头见他。
他低头见着她难得老实,不到处点火,干脆在她的额头上啄了几下。
“大庭广众的,你干甚么呢。”玲珑小声抗议。
“以前你不是也曾经在大庭广众之下,给我丢定情信物么?”说着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尾指上戴的银戒。
银戒对于他来说,过于娇小,只能堪堪戴在尾指上。不过这个就已经足够了。
“才不是呢。”玲珑反驳,那时候她就是想要撩拨一下,对付这种仙风道骨的人,最能让他破功的是什么,自然是大庭广众之下。
元泓叹气,把手伸出来给她看,“这个难道还不是么?”
玲珑看着被他戴在尾指上的那枚银戒,呀了一声。
她环顾左右而言他,结果被他一手把脸给掰了过来。
“这个忘记了?”
玲珑摇头,她总觉得要是她真的忘了,元泓难保不对她做出什么来。
“你知道送这个有甚么含义么?”元泓心里升起了几分希翼。
玲珑倒是知道现代送男人戒指,是很暧昧的。不过这个时候,到底有个什么讲究,她也不是很清楚。因为这个东西,除去在鲜卑和胡人里,其他地方的人并不是很喜欢这个。
玲珑迟疑了下,没有立刻回答,她听到他的呼吸声沉了下来。
“不知道,但是此物却是我贴身戴着的。”玲珑抬头起来,目光对上他的,“难道你不喜欢么?”
一句话让他绽出笑容,他他伸手揽住她,“我很喜欢。”
过了会,他又道,“此物在鲜卑人里,是许婚之物。”
玲珑啊了一声,显然是没有想到,她眨了眨眼,“这、这还……”
“这还是天注定的,不是?”元泓低头问。
玲珑点点头。
元泓忍不住笑,因为在外面,不好表露过多,他圈着她的腰,“反正你先出的手,万万没有独身其外的可能。”
玲珑叹气,元泓听到耳边那几不可闻的叹息,“可是后悔了?”
“是呀,后悔怎么没早些动手。”玲珑真是怕了他。
元泓这才满意。
婚事已经逼近了,原本住在外面的元泓都暂时搬了回来,平原王府里,早就准备起来。到了此刻已经万无一失了。
所有的事,一切都出自徐妃的操办。
平原王对此事极其重视,毕竟这是长子婚事,徐妃操办之后,他自己还要亲自过目一遍,力求尽善尽美。
平日里不管家里事的人,一旦过问,便叫人措手不及。
忙碌下来,连续好几日都睡不好觉。
徐妃这么一番忙乱,脚上都肿了。
张氏叫人请来医官看病,这个算是徐妃的老毛病,医官过来看了,也看不出什么来,只能开了药,吩咐不能劳累过度。
“阿娘。”元彩月从外面回来,就见到徐妃靠在那里喝药。
她跑过去,徐妃放下药碗,她靠坐在那里,“你来了?”
元彩月颔首,伸手过去把徐妃的药碗接过去,“阿娘,舅家的人,儿已经叫人送走了。”
徐妃的父兄死了之后,徐家里就改换了主事的门庭。高门大户里,虽然不至于像有些人家吃绝户,但也温情有限。留下来的那些侄子,被族人们养大之后,就看自己的本事。
这个世道,若是没有贵人相助,光是想要靠自己的本事往上爬很难。到了现在,还在熬资历。
人情冷暖,到了现在,徐家上平原王的门也少了。
“嗯。”徐妃坐在那里,应了一声。
元彩月看着正在给徐妃揉腿的侍女,心下不满,“阿娘这么劳累,阿爷却是不闻不问。”
“不是不闻不问,”徐妃面上平静,她坐在那里,看着女儿为自己抱不平,眼里终于有了那么一丝半点的笑意。
不过那笑意很浅淡,落入眼里,一下就没有了。
“你长兄的事,他怎么可能不闻不问。”
元彩月听闻,顿时就变了脸色,“自从长兄回来之后,阿爷待阿娘,就一日不如一日。”
徐妃笑看向元彩月,“这不正常么?”
元彩月张了张嘴,过了好会,元彩月看了一眼侍女,侍女退下,她拿起一旁的玉捶给徐妃捶腿,“阿娘。”
“长兄这样,还会顾及我们吗?”
元彩月知道徐妃和元泓的恩怨,现在元洵封世子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可元泓却已经崭露头角。
“外面都在说,阿爷有意让长兄……”
“胡说八道。”徐妃躺在那里开口,“你阿爷倒是想,可是朝廷认吗?”
“可是朝廷,也没有让阿兄做世子呀。”
这话让徐妃一下从榻上起来,这件事压在她心里已经很久了,平原王这段时日,对她阴阳怪气,百般折辱,想来是想要替死了十多年的死鬼来折辱她。
她只剩下王妃的尊荣,平原王恐怕是看中了这个,所以才会在她脸面上踩来踩去。开始还难以忍受,可是想到元洵,打落牙和血吞。
只要儿子能被立为世子,那么吃再多苦头,也是值得的。
可是等了这么久,她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才是尽头。
“阿娘,阿爷恐怕是不行了。”元彩月在徐妃耳边轻声道,“其他阿叔家,似乎又不愿意管这事……”
其他宗室家,平常混在一起吃喝玩闹倒是可以,但册立世子一事上,全都是自家做主。关系实在亲近的,才会提上那么一两句。
徐妃眉头紧皱,手掌握成了拳头。
“你阿爷是厌弃我了。”徐妃想起元泓回来之前,自己的布局还算稳当,但是元泓回来之后,可能是人在跟前,不断提醒平原王当年往事,弄得他拿自己出气。
“看来,世子之事只能靠我们自己了。”说着徐妃转头看向女儿,她目光幽深,莫名看得元彩月心惊肉跳。
不知为何,元彩月觉得,母亲看向自己的眼神里,有些论斤的打量。
还没等元彩月说话,徐妃已经收回目光,恢复到了之前矜持的样子,似乎那一眼的打量只是她自己的错觉。
时日在元泓的期盼里过得极慢,但对玲珑来说却极其快。
婚期逼近,已经逼到鼻子上了!
玲珑到了现在,都还没有要作为新嫁娘的觉悟,沈氏和她说了不少在婆家应该注意的东西,家里给她准备的嫁妆,几乎是连着摆在那里,库房那儿都没脚下地了。
她每日里除去和母亲沈氏学新妇的规矩,就是被元泓带出去厮混。
就算是那新妇的规矩,她都没学多少。她不善于忍耐,或者说,她自小就是个看菜下碟的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她就可能把人家的老底都给掀翻了。
等到婚期临近,徐妃派人过来送东西,玲珑突然想起元泓家里还有这个讨厌的后母。顿时不知道哪里不对,哼哼唧唧着不想嫁了。
李韶音把婚服送过来的时候,瞧见人不对的。
元泓身上有爵位,嫁给他,婚服首饰不能用平常的,另有形制。李韶音把衣裳送来,就见着芍药一脸诡异,还没等她问呢,玲珑就抓住李韶音的袖子,“阿嫂,我不想嫁了。”
李韶音当即被她这话吓得脸色发白,放下衣裳,跑去把婆母找了来。
沈氏一进门,就见着玲珑红着眼睛坐在床上。
一脸的小可怜模样,玲珑望见沈氏,立刻伸手出来,和孩子要抱似得,“阿娘!”
沈氏的一腔火气,在看到玲珑那双红彤彤的眼睛,顿时就消散了个干净。
沈氏伸手把她抱住,“你又怎么了?”
沈氏拿着玲珑很是没办法,当初说要嫁的人是她,现在说不想嫁的也是她。这左右全都被她给占了,她都不知道要拿女儿怎么办!
玲珑两手径直抱住沈氏的纤腰,“我有些怕。”
“我不想嫁了。”
这话玲珑是带着哭腔说的,被门外面的苏昙给听了个正着,苏昙立刻踮着脚尖一路跑远了。
“又在说胡话了。”沈氏抱住玲珑,“当初我怎么记得,是你哭着喊着要嫁的?”
玲珑哽咽了几声,“我才没有呢。”
沈氏低头下来,“哦?那是阿娘记错了?”
玲珑心虚的挪开自己的目光,她嘤嘤两声,“我不想离家。”
沈氏叹气,“现在知道家里的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