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我告诉你。”
徐玉郎实在好奇,凑到季凤青身边。
“说吧。”
季凤青看着她梳着发冠,整整齐齐地没有碎发,露出洁白的耳朵,忽然就害羞起来。
“我爹娘昨日去方家贺寿了,他们回家跟我说,过些日子,应该就会去你家提亲。”
徐玉郎瞪了季凤青一眼,用胳膊肘照着季凤青胸口就怼了过去。
“胡说八道!”
“怎么会是胡说八道呢。”季凤青说道,“我知道你弟弟还小,我总是能等的。”
徐玉郎看着季凤青,说:“如果我说我喜欢做官呢?”
季凤青愣了一下,说:“也没关系,那我就等到你不喜欢做官。”
“你等得,你家等得吗?”徐玉郎问道。
“这么说,你同意嫁我了?”季凤青满脸笑意。
“我没同意啊!”徐玉郎有些摸不到头脑,“我什么时候同意的,我怎么不知道?”
“你刚才说的啊。如果你不同意,就不会问我家等不等得了这个问题。”
“我……”徐玉郎觉得自己被他绕进去了。
她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人注意他们,压着嗓子恶狠狠地对季凤青说道:“你放心,我不嫁!”
“没关系,我能等。”季凤青也压低声音说道,“你做多久的官,我就等你多久,哪怕你七老八十才致仕,我第一件事情就是凤冠霞帔娶你过门。”
徐玉郎虽然自小跟父亲走南闯北,青楼楚馆也没少去,但是这般热烈的话,却是第一次由一个男人说给她听。她的脸,一下子就红透了。
“你们两个说什么呢?”谢苍这个时候从门外进来问道,“含章的脸怎么这么红。”
“我啊,再跟含章打听金陵的青楼楚馆。”季凤青说道,“咱们没去过,不得好好打听打听。”
谢苍闻言哈哈大笑,这两个年轻人,真有意思。
徐玉郎见谢大人走了,拉住季凤青。
“你不是说你少年时是青楼的常客吗?”
季凤青一愣。
“我什么时候说过?”
“就是之前查卫卿的案子,你在环春院说的啊。”徐玉郎说道,“你还说这青楼的姑娘,有别人不知道的好处。”
季凤青这才傻了。当时徐玉郎夜夜入梦,他以为自己有了难以告人的癖好,为了否定自己有这个癖好,他天天跟徐玉郎作对。
“我胡说的。”季凤青说道。
徐玉郎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摇摇头。
“不像!”
徐玉郎说完,转身就走了,她得去再看看卷宗。
季凤青这下有口难言,他若是早知道她是个姑娘,当初就不会这么嘴欠了!
万安寺,谢蘩上过早课就回到自己的院子。她看着方氏,说:“还没人来么?”
方氏点点头。
“那就算了吧。”谢蘩说道,“兴许那孩子早就成亲了,没准,连孩子都有了。”
方氏刚想安慰谢蘩几句,就听见有人在敲门。
“你先去看看吧。”谢蘩说道。
“什么事?”方氏打开门问道,之后,她就看见立在小尼姑身后的两个妇人。
“这二位檀越说找悟觉师太有事。”小尼姑脆生生地说道。
“知道了。你回去吧。”方氏说完打开门,眼睛一点不错地盯着两个妇人。
小尼姑转身就走了。方氏等她们进来,赶忙关好了院门。
“你们二位怎么找到这里来了?”方氏问道,“没遇见太子妃的人吗?”
“进去说。”白氏说道,“很多事情已经跟当初安排的完全不一样了。”
谢蘩坐在屋里,看见方氏领着白氏跟秦氏进来,虽然过了这么多年,但是她们除了老了一点,样貌根本就没变。她不自觉地站了起来,下意识地往她们身后看去,一个人都没有。
“见过太子妃。”白氏跟秦氏一如在东宫一样,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二位妈妈请起。”谢蘩说道,“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小公主呢?难道在张妈妈身边?”
“太子妃放心。小公主好得很。”方氏赶忙安慰太子妃,“您听我慢慢说。”
谢蘩听完白氏的话,有些发愣。她曾经跟自己的女儿只隔着一道墙,可是她却没有出去见见。
“闻人瑾确实知道小公主被送出去这件事情。”谢蘩说道,“闻人瑜也知道。他倒是误打误撞,准备造谣徐家公子是太子私生子。”
“那现在怎么办?”方氏问道。
“我的本心,是想让这个孩子给她爹复仇,可是见她现在过得这般好,又不忍心。”谢蘩说道,“但是她已经被闻人瑜盯上了,这事情,总得想办法让她知道。”
白氏跟秦氏都点点头。
“襁褓呢?”谢蘩看向白氏问道。
“应该在徐家。”白氏说道,“当时情况紧急,来不及换。”
“希望他家还留着。”谢蘩叹了口气。
“那襁褓?”白氏问道。
“那襁褓有个夹层,里面有柳贵妃跟闻人瑾串通陷害太子的罪证。是柳贵妃的人临死前写的亲笔信。”谢蘩说道,“我父亲当年就下他之后又给他家人安顿好。那位感谢父亲,硬撑着一口气写的。”
“可是光凭一封信也治不了柳贵妃的罪啊!”白氏说道。
谢蘩摇摇头,说:“不会的。那信里提到了很多宫廷秘辛,只有宫里的人才知道。”
“那您为什么不告诉皇帝?”方氏忽然问道。
“那封信我没看。”谢蘩说,“当时,我并不知道谁会是未来的皇帝,知道得越少,活得才越久。”
“那现在?”方氏有些拿不定主意,“去请徐家人来?”
谢蘩摇摇头。
“皇后过几日就要过来。既然要给我的孩子正名号,我就不能擅自做主,皇后会告诉皇帝,到时候,就由他来决定就好了。横竖那孩子是个姑娘,对皇帝,构不成威胁。”
户部终于查出来龙莲寺住持的消息。他本名叫坤扎伦,是暹罗人。因为跟暹罗国王的妃子暗通款曲被发现了,不得已逃到大齐。他到底有些道行,很快就在龙莲寺立住了脚,又因为精通佛法长相俊美,很是笼络了一批信众。
“又是个番僧。”徐玉郎说道,“他到底想做什么呢?”
“他想做什么我不清楚,但是我知道,现在肯定不能轻易动了他。”季凤青说道,“他的信众,好有几千人。”
“那我知道他的福水是什么了。”徐玉郎说道,“拿罂子粟泡过的水。少量服用可以止痛,大量服用,致幻成瘾。而罂子粟,多产于暹罗。”
“现在该怎么办?”季凤青问道,“咱们跑过去跟他的信众说,他们也不信啊!”
“这还不简单。”徐玉郎说道,“挨个戳破他的谎言,他有大神通,那咱们的神通比他还大,而且人人都能做到。”
“你说得倒是简单,你会吗?”
徐玉郎看了眼季凤青,一挑眉毛,她伸手指了指院子里的一棵树,说:“你信吗,我在树下画个圈,不出旬日,就会有观音大士现身。”
“不信。”季凤青摇摇头。
“那你就等着吧!”徐玉郎笑着说道。
“你快告诉我吧。”季凤青晃晃她的袖子,“我知道你多得是主意。”
“你见过发豆芽吗?”徐玉郎问道。
季凤青摇摇头,他连他家后厨都没进去过,又怎么会看见发豆芽。
“这豆芽呢,是拿豆子放到盆子里,拿清水泡着。不出几日,就会长出豆芽。”
季凤青抓抓头,不明白徐玉郎为什么要给他讲这些。
“别看豆芽孱弱,一盆豆子发出来的豆芽,连青石板都能顶起来。”徐玉郎说道,“我在树下挖个坑,放一盆豆芽进去,之后在上面再放一尊观音大士的玉雕。过几日,观音大士不就现身了吗!”
“聪明!”谢苍说道,“我先去跟皇帝提上一提。龙莲寺住持,轻易不要动,但是动了,就必须彻底铲除才行。你们两个,下了衙若是无事,就去茶楼酒楼多坐坐,打听打听龙莲寺的事情。”
“是!”季凤青应得极其痛快,终于又可以光明正大地跟徐玉郎单独相处,他非常高兴,“不如今天就去吧!”
徐玉郎在一边瞪了季凤青一眼。
下了衙,两个人就结伴去了清一阁,这是汴梁最好的茶楼,不只茶好,酒菜也好。
“真的,我过些日子就让我爹娘去你家提亲,好不好?”季凤青走在徐玉郎身侧问道。
徐玉郎白了他一眼。
“不好。”
“为什么?”季凤青问道,“你不喜欢我?”
徐玉郎转头瞪着大眼睛看着他,说:“怎么,你刚知道?”
“为什么?”季凤青问道,“我不好吗?”
徐玉郎眨巴眨巴眼睛。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跟你好不好没什么关系?”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我照着改。”季凤青锲而不舍。
“我不喜欢你,并不是我会喜欢另外一个人。”徐玉郎说道,“我没有喜欢的人。”
季凤青想了想。
“那也就是说,你有可能会喜欢上我,对不对?”
徐玉郎觉得自己跟他解释不通,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给他。
说话间,二人就到了茶楼。徐玉郎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这里开阔,声音能听得清楚。”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