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亲一办完,这事儿也就没什么大的变化了,两人见面也更方便了许多。
糕糕心情好,日日都带着笑。
反观梦姐儿,嫁了宣平侯府的遗孤,那人待她也不错,可梦姐儿过去了却挑挑拣拣,总觉得对付家世不够优渥。
胡莺莺作为舅母,也只能尽力劝着点。
这一日肖正言又来了,送了些在街上买的莲蓬。
“这都是新鲜的,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但趁着新鲜吃着也好。”
糕糕喜欢的很:“正言哥哥你要忙着参加会试,就不必日日想着我了,来来回回地耽误了读书的时间。”
肖正言揉揉她脑袋:“不耽误,你正言哥哥聪明着呢。”
他说着带给糕糕一只锦囊,糕糕会心一笑赶紧塞到袖子里。
这是属于他们两个的小秘密,不能相见的日子里便互相写些情诗留着给对方。
肖正言没逗留多久便走了,糕糕拿着莲蓬回去,恰好梦姐儿与娇娇今日都在。
如今他们大了,碍于脸面也时常聚在一起,说些小话。
梦姐儿与娇娇互相吐苦水,梦姐儿说起来自己夫婿如何不中用,只知道练武,娇娇便提起来沈家人如何刻薄,家风残暴,姐妹之间斗得厉害,两人都觉得自己可怜极了。
糕糕坐一旁吃莲子,但觉清香可口。
梦姐儿撇嘴:“糕糕,我若是有你的身份,必然看不上这一把莲子,你说说你,怎的这般傻?那么多好男儿你不选,非得选了肖正言啊?”
“他便是我眼中瞧得见的最好的男儿。”糕糕也不生气,笑嘻嘻答道。
梦姐儿撇嘴:“你就是被舅舅宠得太过了!等你真的成亲了就知道厉害了!”
娇娇也觉得可惜,沈家近来也在给她选夫家,但凡好一点的人家都被家里其他姐妹抢走了,哪里轮得到她?
她就在想,若是自己像糕糕一样,是二叔二婶唯一的女儿,也不至于如此了。
两个姑娘一致觉得糕糕是在浪费自己的身份。
糕糕吃了莲子拍拍手:“嫁人何必非要看门第呢?我爹娘两情相悦,如今过得不也很好?”
梦姐儿无奈:“舅舅与舅母的例子,一百个村子里又能挑拣出来几个呢?糕糕,你还是太单纯!”
糕糕没再争辩,倒是安慰她:“你夫君是个很不错的,如今虽然瞧着不大好,但听我爹说他将来肯定很不错。”
梦姐儿压根不认同,越想越气:“不过都是些排场话!他若真有能耐,还用等以后么?!”
这话实在是不好听,见她情绪激烈,糕糕也没再理会,只是私下跟她娘提起来说梦姐儿很不满意自己的亲事。
胡莺莺觉得这人野心也实在是太大了些,便道:“做人不能光看表面,梦姐儿也实在太蠢了些,咱们能帮她的只有这么多,她若是还不满足,也便没有其他法子了。”
糕糕点头:“娘您真好,与其他人一点都不同!”
她自小就喜欢她娘这种不看重门第与财富得精神,胡莺莺摸摸她脑袋:“糕糕将来也不能那般世俗。”
可谁知道,梦姐儿的亲事远比其他人料想的还要糟糕。
人家宣平侯府待她已经很是不错了,可梦姐儿却不知收敛,仗着自己舅舅刘大人的面子,在宣平侯府吆三喝四的不说,还被人抓住与人私通。
宣平侯府虽然清贫,但气节仍在,小侯爷扶着年迈的祖母,押着梦姐儿去了刘府。
胡莺莺真是又惊又怒,刘二成也觉得颜面尽失,他自己的侄女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
夏氏气的差点背过气去,指着梦姐儿大骂:“当初你舅舅就不想管你,觉得你就不是个能正经过日子的,是我舔着老脸求你舅母给你周全,你竟然如此不要脸!”
梦姐儿干脆撕破脸皮了:“姥姥何必这样!您说是为了我好,实则把外孙女往火坑里推!宣平侯府空有一个壳子,吃食都可怜的很,我嫁过去还没有刘家的大丫鬟吃的好呢!”
宣平侯府的小侯爷双目赤红:“既然你嫌弃我宣平侯府,直言便可,我们和离!何必如此,没得丢了两家人的脸面!”
宣平侯府得老太太也是满面怒气,强行镇定下来,缓缓说道:“事已至此,咱们必须得解决了。当然,此事也不能全怪刘夫人,当初这亲事也是我答应了的。”
胡莺莺真是臊得脸都红了,只得赔礼道歉,最终梦姐儿与宣平侯府和离,此事才算了结。
京城不少人把这事儿当笑话,都说是刘大人欺压宣平侯府,把自己妹妹的女儿嫁过去,竟然给小侯爷戴了绿帽子,这不是活生生打脸吗?
欺负人家门庭凋敝,想必会有报应!
胡莺莺心里也一直愧疚得不行,更是梦见了宣平侯府的老太太没几日去世了,小侯爷对刘家恨之入骨,中了武状元之后坑害了刘二成好几次。
她醒来之后擦了一把额头的汗,心想这可不行!
第125章
宣平侯府这些年来日渐凋敝,也不只是因为家中男丁基本都死在了沙场上,也有他们家风冷淡不喜与人交往之故。
其他侯府热闹升腾,宣平侯府门可罗雀,据闻府上丫鬟都没几个了。
梦姐儿和离之后把刘梅花气得大病一场,母女两人几乎反目为仇,这事儿闹得很僵,刘梅花也无颜再到刘府。
私下里刘二成很心疼胡莺莺:“此事也是我不好,明知道梦姐儿是那样的性子,还由着你去张罗。”
他想着私下看如何帮小侯爷一把,省的人家记恨胡莺莺。
胡莺莺叹气:“当初也是想着梦姐儿在如何说也是梅花的女儿,可谁知道她竟如此不知道惜福。不过也罢,你放心,宣平侯府一事,我心里也有主意,多上门几次,人家总归会明白我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情。”
一开始谁不是冲着好日子去的呢?
胡莺莺趁着得空,收拾一番,带了些东西上了宣平侯府。
原本以为侯府就是侯府,最起码的东西还是该有的,可等胡莺莺到了之后一瞧,却只觉得偌大得宣平侯府简直宛如一个空壳子!抑或说是废弃得园子。
门口并未有任看门,云儿上去叩门半晌,最终自己推开大门,一个人都没有。
“夫人,宣平侯府这也太奇怪了!”
胡莺莺点头:“咱们进去瞧瞧。”
她带着丫鬟又往前走了好一会,发觉这宣平侯府很是开阔,但树木稀少,地上都是碎石子以及树枝,看得出来许久没有人打扫过了。
若是不说,谁也不知道这儿住着的是先帝亲封的宣平侯一家。
胡莺莺不得不感叹,这不只是宣平侯自身的问题了,定然也是皇上未曾重视。
想想人家一大家子的男人基本都为国捐躯,如今过成了这样,也实在是寒心!
她心里头更加觉得对不住宣平侯府,自己撮合的一桩亲事,想必给宣平侯增加了不少麻烦。
走了好一会,一个丫鬟都见不到,好在到了宣平侯府老太太住的院子门口总算见着个人。
“你们家主子呢?我们刘夫人的前来拜见贵府老太太,秀丽半日一个人都见不着,可是发生了什么?”云儿问道。
那小丫鬟抹泪:“我们府上原本酒养不起那么多人,丫鬟统共只有三个,这会子老太太不好了,我们都得来照顾,不说了我先去烧水!”
宣平侯府的人也顾不上招待客人,胡莺莺赶紧带人进去,便瞧见两个年纪略微大点的丫鬟正手忙脚乱地伺候徐老太太。
“小侯爷今日进宫面圣,想求皇上派太医给老太太看病,可也不知道怎的都这个时辰了还未回来?”
另一个丫鬟摇头:“小侯爷如今不受待见,上回进宫便被撵了回来,这回又如何见得到呢?”
她两人说着落泪了。
胡莺莺上去一看,徐老太太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看着很不好。
她环顾四周,皱眉:“你们老太太得的什么病?”
其中一个丫鬟认得胡莺莺,便立即道:“刘夫人!我们老太太原本就常年患咳疾,此番因着小侯爷的婚事病得更厉害了,大夫瞧了只说得多进补,可家里什么都没有”
胡莺莺赶紧吩咐云儿:“带的人参拿出来,快去煮汤!”
云儿做事麻利,赶紧地拿了一颗老人参出来,找到侯府的厨房,洗干净锅子开始炖人参汤。
胡莺莺又拿出来她带的紫金丹给徐老太太服下,轻柔地给她按摩,总算让老太太缓了些气。
等人参汤熬好喂下去,老太太气色好了些,微微睁开眼,强行镇定:“刘夫人这是”
胡莺莺握住她手:“徐老太太且莫言语,如今您身子不好,先养好了身子再说其他的。”
她着云儿回去拿了一包银子来,以及许多日常用品,甚至是刘家厨房里许多食物都搬来了。
“徐老太太,这些东西并非我可怜您或者是为了赔罪,而是徐家上下为国征战那么多年,理应受人敬仰,被人尊重。如今家国安定,这些都不是凭空而来的,是那些征战沙场的将士们拿热血换来的!我们享受着和平,享受着普通人的幸福,更该帮他们照顾好身后的亲人!徐老太太,这些东西,请您务必收下!”
徐老太太看着胡莺莺,眼神复杂。
她一把年纪了,在孙儿的亲事上对胡莺莺的确有过怨恨,揣测此人打得是什么主意,可方才胡莺莺那番话,让她眼眶子都红了。
徐家失去的是整个家族的顶梁柱,徐家的孤独与哀伤,换来了战事大捷,换来了家国安定,可他们呢?
作为那些亡魂的家人,他们饱受痛苦啊!
没人会一直记得,更没有人会感恩,可如今,胡莺莺说,她记得。
徐老太太鼻音浓重:“那老身,谢过您了。”
胡莺莺柔声安慰徐老太太好一会,没发觉外头窗下站了个男人,他握紧拳头,闭了闭眼,低声问:“里头说话的人是谁?”
“三爷,里头是刘家的夫人。也就是与小侯爷和离的那女人的舅母。”
男人点头:“知道了,咱们走,如今我还没有法子同母亲说我回来了。”
胡莺莺待徐老太太十分仔细,因为有胡莺莺在,徐老太太才没有那般丢了性命,细养了几日,渐渐好转来。
小侯爷那日进宫也根本没能见得着皇上,回到家之后发觉胡莺莺救了他祖母,心里的芥蒂才少了些。
宣平侯府因为有了胡莺莺的接济,日子好了许多,还增添了几位照顾徐老太太的丫鬟。
这一日,胡莺莺着人煮了鸡汤带着区宣平侯府,才一进门就瞧见了一个人,那人正与徐老太太寒暄,听到有人前来,缓缓抬头。
是个看起来沧桑无比的男人,但那五官与眉眼却让胡莺莺如遭雷击!
“徐凯?”
胡莺莺喃喃自语,那男人也猛的站起来,胸口强烈地起伏,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胡莺莺,再一步步走上前去,忽然就红了双眼,紧紧地搂住了胡莺莺。
胡莺莺大脑一片空白,徐老太太吓坏了,站起来喊道:“老三!不可造次!这位是刘夫人!”
徐凯勉强松开胡莺莺,眼睛赤红:“你怎的在这里?我找了你多少年了!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胡莺莺比他冷静些,但也忍不住哭了,赶紧擦泪对徐老太太说道:“老太太,他曾经是我的义兄,我们两人实在多年未见,还请您莫要见怪。”
徐凯心中惊涛骇浪,提出来要跟胡莺莺单独说话。
许多事情旁人听到也只会觉得怪异,那些事情只有他们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