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壬看着手上一把药剂,眼神发直。
“真麻烦,多大人了还怕苦。”
祁琅叹了口气,拿过来一支药剂扯开盖子就往他嘴里灌:“来吧,我喂你,喝完了赶快好了。”
塞壬眼看那药剂就要往自己鼻子里灌,连忙握住:“不用,我自己喝。”
祁琅满意,柔声细语:“乖,这才是好孩子。”
塞壬:“…”我看你是玩我上瘾了。
宗政静静看着两人相处的一幕,唇角微笑的弧度越来越浅,某一种角度看过去,竟显出难以言喻的凉意。
祁琅看塞壬忍气吞声吃药了,才站起来,溜溜达达走到宗政旁边,用闲聊似的语气:“怎么着,您也看上这批货了?”
“这批货本就该是与帝曼街交易的。”
宗政好脾气地回答她,不急不缓的语气,像是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在说一件多么惊人的秘闻:“但是我看,好像有人并不想让这批货到我手里,怕出了岔子,我也只能先行一步,亲自来看一看。”
“厉害厉害。”
祁琅表示对宗老板身先士卒的行为十分钦佩:“能把抢劫说得这么高风亮节,这种臭不要脸的精神,实在是我辈楷模啊。”
“祁小姐也不差啊。”
宗政笑看着她,也颇为感慨:“看您这作风,如果我再晚来一步,这里就该被搬空了吧。”
祁琅谦逊说:“哪里哪里,还是宗先生厉害,竟然能在大皇子和三皇子眼皮子底下又生生挖一条道出来,不像我,还得伏低做小跟着人家走,连兄弟都受了伤,辛辛苦苦才走到这儿,结果一看,您早已经好端端站这儿了,唉,这人比人啊,有时候就是气死人。”
宗政淡笑不语,祁琅又扭头往他身后张望,一派天真无暇的好奇:“话说您到底是从哪儿挖进来的?就您一个人啊,您这小弟们也太不靠谱了吧。”
宗政闻言,微微低头,看着她清亮亮的大眼睛,莞尔一笑,云淡风轻:“怎么,你看我一个人,想独吞物资、杀我灭口啊。”
祁琅羞涩扭手指:“这怎么会呢,宗先生你把人想的太坏——”
宗政抬起手杖,在旁边的箱子上微微一碰,那用太空陨铁所造的箱子连带着里面的物资瞬间融化成液体,伴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腐蚀声,地面瞬间被腐蚀出一个大坑。
祁琅看了看那个大坑,又直勾勾盯着那个暗金色的权杖,意味不明地“哇”了一声。
“我的人埋伏在外面的每个角落,我告诉过他们,如果我死了,一定要让你与我葬在一起。”
宗政好整以暇看着祁琅,眉眼弯弯,清俊的眉目温和美好:“祁小姐,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不怎样。”
祁琅翻了个白眼:“我觉得你爱我爱得太变态了,像你这种人设在小说里只能是个恶毒男配,最后被正义的男主角一刀砍下脑袋的那种。”
宗政淡淡一笑,却说:“那也得正义的男主角能活着走到我面前才行啊。”
这家伙儿还是一如既往的柴米油盐不进,居然还拿着重型杀伤力武器,祁琅挠挠头,只能遗憾地把杀人灭口的蠢蠢欲动揉吧揉吧再塞回去。
她长叹口气,露出真挚凄楚的表情,好商好量:“宗先生,那您说这事儿该怎么办吧,我来都来了,冒着多么大的风险,辛辛苦苦来这一趟,你总不能让我空手而归吧。”
宗政仰头想了想,也叹息一声,温声细语:“我来一趟也是很辛苦的,要不然给你分个两成?”
祁琅笑嘻嘻的表情瞬间一变,扭头就走:“算了,我还是去告诉父皇大家同归于尽吧。”
宗政看着她的背影,慢慢抬起手杖,却指着旁边靠坐着喝药的塞壬,散漫说:“你走了,他呢?”
塞壬被那凶残的手杖指着,嘴里的药险些喷出来,连连咳嗽。
宗政看着祁琅转过身来,嗓音低柔,意味不明:“你就不管你的…兄弟了?”
塞壬也不由看向祁琅。
在两个男人的目光中,祁琅昂着脖子,超大声说:“像你这种反派是不会明白兄弟间的义气的,为兄弟两肋插刀是荣耀,我理解他,为我而死他心甘情愿!你动手吧,我将来一定会为他报仇的!”
“…”塞壬一把把空的药剂瓶扔过去,是可忍熟不可忍谁他妈义气要为你死啊你这只牲口!
宗政看她没有要为塞壬要生要死,仍是那一副丧心病狂的凶残样儿,反倒是笑了。
他慢慢翻转手臂,却没有放下,反而把手杖转向祁琅。
头顶明亮的光照亮暗金色的花纹,在圆润优雅的弧度中渐渐反射出冰冷的寒光。
“小朋友。”
他静静凝视着她,突然又轻轻唤起初见时的那个称呼,慢悠悠的,带着说不出的柔和与蛊惑。
“来。”
他慢条斯理地,对她招了招手,眸色温柔:“你过来,到我身边来。”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第一次看见了她的真容,也许是这一夜这一刻的气氛太好,也许是她不该带一个年轻男人进来。
他好像有一点,忍不住了呢。
第三十七章
“过来。”
给他向她伸出手:“到我身边来。”
男人的嗓音低沉又柔和, 指向她心口的权杖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但是另一只摊开的手掌却宽厚而温和。
一手威胁, 一手蛊惑。
像是魔鬼在耳边温柔地低语, 引诱你伸出手,搭上他的手, 从此被笼罩在他的羽翼下, 无忧无虑享受着被所有女人羡慕的呵护与宠爱。
小奶音悄悄探出头来,看了看微笑的宗政, 又有些复杂地看向祁琅。
如果是最开始进入任务的时候,它会敲锣打鼓欢天喜地撺掇祁琅走恋爱线,但是它眼看着祁琅这几个月的努力(丧心病狂),感觉她实在是和它想象的“娇软撩人小公主和男主们甜甜蜜蜜谈恋爱”相去甚远,而且天天看着祁琅说服(折磨)别人, 被她照一日三餐的洗脑, 搞得它现在也觉得做事业线搞事情好像也挺好的…
小奶音拍了拍自己的小脸蛋,怀着自己也搞不明白的复杂心情,小心翼翼去看祁琅
——然后它就看见祁琅怪异的表情, 像是竭力在憋笑。
“…”小奶音呆呆问她:“这种时候, 你笑什么?”
你不动摇不徘徊不暴怒不义正词严, 你笑什么?!
“对不起。”
祁琅咳嗽两声, 一本正经:“在我原来的世界里,有一位伟大的行为娱乐艺术家沈老师在某部电影里拍过这个场景, 尤其是这个“你过来呀”的台词和动作, 特别雷同, 让我一看就特别有感觉,忍不住跳戏了。”
小奶音不是很明白行为娱乐艺术家这是怎么一种家,但是听起来很高大上的样子,它傻乎乎问:“这么有深度,是什么虐恋情深电影吗?”
“当然。”
祁琅深沉说:“特别虐,闹出好几条命了呢,一个被车撞死的,一个被生生熬死的,哎呦,惨不忍睹。”
小奶音不明觉厉:“那真是好虐啊…”
“是吧…”祁琅兴致勃勃:“我跟你说这个剧啊它巴拉巴拉——”
小奶音就这么被带着串戏了,等它被忽悠着听祁琅被絮絮叨叨的时候,那边霸总的耐心也渐渐被消耗。
宗政看着越来越低下头像是发呆出神的祁琅,嘴角的弧度慢慢被拉平,他唤她:“小朋——”
“等一下,催什么催。”
祁琅正忽悠着小奶音乐呵呢,听见宗政插嘴不耐地摆手:“小朋友小朋友小个屁,你是想彰显自己有b格还是想炫耀自己老呢,怎么年纪大还挺骄傲是不是,我以前都不稀得说你,结果你还来劲了,一头老牛想吃我这根风华正茂的小嫩草你还挺猖狂啊,呸,凑不要脸。”
宗政:“…”
塞壬左看看、右看看,眼神中写满了这个单纯青年直白的疑惑。
他真没看明白这俩个人到底是情人,还是仇人?
就比如现在,宗政没有反驳祁琅的话,他只是默默无声摩挲着手杖,手杖那端暗色的金光闪烁,像是发动攻击的前兆。
“嗳嗳,别,开个玩笑,有话好好说。”
祁琅闪现变脸技能,瞬间换了张笑容灿烂的脸,哒哒哒跑到宗政旁边,毕恭毕敬说:“宗先生,您看我这个态度合适吗?够不够恭敬?够不够狗腿?”
宗政看着她,突然轻声说:“怎样才会让你害怕呢?”
祁琅眨巴着眼睛。
“我该怎么样才能真正的驯服你呢?”
宗政收回手杖,把它杵在地上,双手交叠握着手杖镶嵌着巨大宝石的手柄,他用老友闲谈般的语气与她说:“或者说,我该怎么做,你才愿意真正的属于我呢?”
祁琅:这是什么古早虐恋狗血羞耻台词?!宗政我看错你了,你再也不是那个清纯不做作的喝茶养生霸总大佬了。
“不是,剧情怎么就发展到这儿了?”
祁琅挠挠头,迟疑着:“咱们不是在认真讨论这批物资归属问题吗?”
宗政轻轻笑了一声。
他抬起一只手,温柔地摸了摸她鬓角的碎发,指腹若有若无擦过她柔软的脸颊。
“你分明知道我的意思。”
他说:“小朋友,你跟我走,好不好,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送给你。”
祁琅眯了眯眼,长叹口气:“宗先生,你这个画风又变了你造吗?”
宗政勾着唇角,慢慢低下头来,咫尺之间的距离就可以抵上她的额头,他那泛着浅浅茶香的呼吸拂在她脸上。
“我只是…”
他温柔地抚着她的脸,指腹轻轻的、暧昧地擦过她眼角,温声细语:“我只是不想再忍下去了而已。”
他只是变了主意而已。
他只是不想放她在外面继续肆无忌惮地飞来飞去,不想看她与越来越多的人扯上关系。
他想把她带回来,让她留在他身边,只陪着他,只看着他。
祁琅突然握住他的手,抬起头看着他:“怎么,我的秘密你不想知道了?”
宗政看着她纤白的手指压在他手背的经脉上,好整以暇:“是。”
祁琅说:“基因病的治疗药,你也不想要了。”
宗政笑意更浓,坦坦荡荡:“比起它,我更想要你。”
药也不要了,合作也撕毁了,能动荡整个帝国的一笔巨大生意、能让帝曼街更上一层楼的一个机会,说不要就不要了。
他是真的拼啊,甘愿放弃她手上的所有筹码,也非得要她,这他妈才叫不择手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