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鹊叫,好事么?
卫瑶卿笑了笑,不置可否。他们这些阴阳术士自然认为天人合一、万物有灵,如商周时期就有个叫师旷的术士曾在《禽经》中所言:“灵鹊兆喜。”但那是灵鹊,并非一般的喜鹊。
她伸手摸了摸枣糕的头发,配合着点了点头,接过食盒便出了门。
她今日起的早,走到城门口时恰巧便是开城门的时候,几乎是同那几个一早领了号牌挑着扁担入城的农人一道进出的城门。
而后直奔距离城外不远处的一家行脚店,叫了一份牛肉面便坐了下来。
此时这家行脚店中客人并不多,新君在一个月之前不再严禁长安城内外百姓的进出,只是进出人员盘查的仔细了些。是以除非不得已的,一般正经来路的行人不会在城外逗留,即便有逗留的,也少有在行脚店吃饭的。无他,这行脚店厨子做的吃食太难吃了。卖的又贵,明晃晃的宰人啊!既然现在能入城了,谁还在这里花几个冤枉钱?
吃了半碗牛肉面便放下了碗筷,卫瑶卿去了行脚店的后院,熟门熟路如入自家后院的在里头找到了在这里住了一宿的裴宗之以及暂居此处的容易老先生。
一见她,容易老先生便是一喜,而后客气的同她打招呼:“卫天师来啦!早上吃过了么?要不要一起吃?”
卫瑶卿抽了抽嘴角,谢过他的好意道:“早吃过了。方才在这店里前头吃了半碗牛肉面实在是吃不下去了,又咸又腻。”
裴宗之将自己面前的一盏茶推到了她的面前,看她喝下去后,又转头看向容易老先生,语气加重的建议道:“下回改个见面的方式吧,这个店里的吃食太难吃了。”
容易老先生“哈哈”干笑了两声,略带尴尬的将话题跳了过去,而后看向卫瑶卿:“卫天师,你今日来的正好,本也有个消息要告诉你。”
卫瑶卿看了他一眼,转头看向裴宗之:“什么消息?”
裴宗之回道:“济南府八百里加急说出现神迹,急报已经到达距离长安城最近的那个驿站,想来不出两个时辰就能出现在天子的面前了。”
原本想卖个关子的,眼下反被裴宗之先一步戳破,容易老先生看了他二人片刻,突然笑了。
“济南府有神迹?什么神迹?”卫瑶卿兴致勃勃的问他。
这个反应也是正常的。大楚已经许久没有见过“神迹”了,此时突然出现“神迹”,于大楚来说确实是一件好事。至于卫天师为何会如此感兴趣,那也是所有阴阳术士的通病,见此神迹之流总要求个真假来。
容易老先生抿了一口茶道:“具体什么神迹,老夫还不清楚。不过于我等确实是一件好事,这个神迹出现的好啊,江湖上的朋友传书于我,此时的济南府有不少阴阳术士出没,而且绕来绕去,还是为的长生一事,原本那些人从长安失踪之后,我便想去济南府了,只是不舍得放弃与卫天师、裴先生这里的联系,眼下这不是正好么?”他说着看了眼卫瑶卿,“卫天师,依老夫看,朝堂之上必然是要派人前往济南府查验此事的,这个查验之人老夫思来想去,除了你也想不到第二人了。正巧,老夫也好与你二人同行。对了,卫天师去济南,裴先生……应该也会去吧!”
卫瑶卿朝那边的裴宗之望去,见他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来,这是不好意思么?她想笑却又竭力忍住,这才看向容易老先生道:“应该会去吧。”
这个举动……妇唱夫随?容易老先生心道,而后再次看了片刻这两人面上的表情,还是那么寡淡,仿佛方才那些下意识的小动作不是他们做来的一样。
算了,年轻人的事总和他没什么关系,还是办正经事来的要紧。
“这个神迹是真的还是人为的?”卫瑶卿却显然想的更多,“是真神迹倒也罢了,若是人为的……如果是那些江湖人刻意设下的陷阱该当如何?”卫瑶卿蹙眉,只觉得这一切的事情巧合的仿佛哪里见过一样,“如今新君登基急需安稳人心,这个神迹来的如此巧妙,若是人为的,那这个算计此事的人倒也算是不错,能叫我另眼相看。”
正想着事,下一刻手便被人从桌下牢牢的抓住了。
卫瑶卿身体一僵,而后瞪了眼一旁的裴宗之:又是哪里学来的东西?如此不正经可行?正瞪着裴宗之,下一刻便只觉手心有些发痒,他手指在她手心里划拉了几下。卫瑶卿有些尴尬的用没被拉住的那只手摸了摸鼻子:原来是要写字啊!她好似想多了。
这两个人的举动……容易老先生无奈只能低头喝茶,对面两个人仿佛当他不存在一般。他年纪大了,一辈子醉心于阴阳术,孤身一辈子,这样的腻味看的他牙齿有点酸啊!
真有话讲不能出去讲?不能内力传音么?实在不济,让他出去也是可以的呀,容易老先生心道。
好在对面两个人虽然手未松开,人却还在同他说话,这严肃正经的模样,若是没有看到他们在桌子下的举动,他都快要信了。容易老先生低头想要喝茶,见茶盏已经见底了,左右没什么事便不强迫自己继续忍着了,而是干脆赶客了。
从行脚店出来的时间比她预计的要早上不少,就是走去皇陵还能顺带逛一逛,是以卫瑶卿也不急,同裴宗之边走边聊着刚刚的事情:“你方才在我手心写‘莫担心’是什么意思?”
裴宗之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交给她:“两封济南府的信,我昨晚在驿站里截到的,一封是黄石先生的,还有一封应当是那些人给你的。”
卫瑶卿道了一声谢,松开了他的手,低头看信。
掌心仍有余温,裴宗之低头看了片刻,默默地收了手,道:“你七八岁的时候学东西是不是特别快?”
怎么突然问这个事情?卫瑶卿嗯了一声,一目十行的看完了黄石先生的信,果不其然还是通篇废话居多,正事也就只有天师庙起火之后出现神迹的事情,看完他的,卫瑶卿就转而去看宋二那些人传过来的信了,一边用小指划拉着信封,一边漫不经心的反问他:“你呢?”
“我也是。”裴宗之道,“这一次的手段……若不是你在长安城,我都以为是你做的了,和你做的有些像。”
卫瑶卿此时看着信,眉头已经舒展开来,双眼弯弯,似乎心情极好:“哪里像了?”
“不知道。”裴宗之握紧了余温散去的那只手,道,“感觉吧!感觉就像是你做的一样。”
第859章 心事
感觉么?卫瑶卿却没有半点生气,神情轻快之中还有几分与有荣焉的骄傲与得意:“不是我,是解哥儿,真是长出息了。”
“难怪!你把他送往济南府的那一路上应当是跟着你看着你又学着你,看样子确实学到了一些。”裴宗之点了点头道,“倒是学到了精髓。”没有画虎不成反类犬。
这是第三个看着她学着她的人了,前面两个,不管是薛大小姐还是安乐公主都没有成功,倒是那个才八岁的孩子让他看到了几分神似,这难道……就是所谓的血脉天性么?
但这血脉天性……裴宗之想了想,在想到裴羡之那张愤怒瞪着他的脸时,不由的身体一僵。
“你怎么了?”察觉到他不对劲的卫瑶卿愣了一愣,原本想要拉手的动作也停住了。
“没事。”裴宗之摇头,将心头的嫌弃压了下去,伸手拉住了她的手。牵手嘛,方才也牵了,有什么不可以的么?他攥紧了一些,对方没有挣脱,心里头涌上了一层莫名的愉悦,原来拉手会使人高兴么?那就再抓紧一些,而后就被人用胳膊肘捅了捅,对上了女孩子嫌弃的神情,见他望来,她撇了撇嘴:“痛啊,你莫不是故意的吧!”
好吧!那就松开一点,然后……继续拉着。宽大的衣袍遮住了手里的动作,远远望去好似两人结伴而行一般。
有路过的行人偶有因为这两人容貌出色而回头看一眼的,很快便又转过头去。民风开化的大楚连女帝都能接受,结伴同行这等也不稀奇了。
前朝礼教束缚繁复,坐不同席,女子不得再嫁,若是稍稍不合礼数便有被休被送往出家甚至被沉塘的危险,如此繁复的礼教下,出的有违道德礼教的事却比如今大楚还要多的多,更别提昔时刘姓皇族中人那些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做派了。
能坚守住自己的从来就只有自己,而非强制打压下对女子非人的束缚,这是当年张鲁道先生提及的,一用便是三百多年,传承至今。
……
……
神迹的消息传来,龙心大悦,当然质疑之声是肯定有的,若有朝一日朝堂上没有质疑之声那这大楚便是真的完了。这质疑是质疑神迹的真假。
大楚曾有官员为在政绩上添上一笔,曾经造假谎称“神仙遗迹”,事情败露之后,犯了欺君大罪,而后株连九族。龙心大悦之后的恼羞成怒,是所有人无法承受的。
所以辨别真假很重要,既是与所谓的“神迹”打交道,那么辨别“神迹真假”自然就要由阴阳司的人出面了,至于这一次代天子去济南府验证“神迹真伪”的天师会是哪一位,这个问题并没有在朝堂上引起什么风波,思来想去,现在最适合出行济南府的天师还能是哪一位?
……
……
马车经过裴府时,郭太师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裴府门前同裴行庭说话的年轻人,因是背对着的关系,他无法看到年轻人脸上的神情,但站在年轻人对面的裴行庭温和含笑带着几分愉悦的神情尽数落入郭太师的眼中,那眼神与在看令他满意的普通家族后辈的眼神没有什么不同。
但年轻人不是普通的家族后辈,他是实际寺的传人,怎么能通普通家族后辈一样?
郭太师抓着车窗的手不由自主收紧了些,马车走的不快,但一个裴府门前又能走多久,不过晃眼的功夫便过了裴府,原本是想让车夫停车的,但动了动唇还是作罢,他没有停车的理由。于是郭太师便探出头去,想要再看一眼那边说话的两个人,只是这探头探的急了,正对上了从车窗灌入式吹过来的冷风,顿时引起了一阵剧烈的咳嗽。
听到他咳嗽的车夫连忙拉住了缰绳,缓缓停下了马车,而后在外敲了敲马车上的桩子,紧张询问道:“太师,您怎么样了?”
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咳嗽声渐渐小了下来,而后郭太师疲惫的声音传来:“无妨,身体不适罢了。”
“太师,要不要回府歇息?”想到郭家的几位主人,也就是郭家儿孙一辈的几位大人叮嘱他一路上要小心郭太师的身体,若察觉不对,便要立时回府,于是车夫忙问道。
郭太师略有些沉闷的声音传来:“不必了,走吧!陛下还在宫里等着。”
车夫无奈的应了一声,继续驾起了马车,他只是个下人,可以建议,但却不能替主人决定什么事情。
郭太师神情疲惫的靠在马车里,方才看过的一幕时不时在眼前闪过。右相乔环于前不久醒来,能醒来,能说话,能做事,但一个身体状况不佳的乔环又能做多少事?在力保乔环相位这件事上裴行庭可以说算是尽了心,下了本钱。结果也是显而易见的,保下了一个身体状况不佳的右相,在保相位这件事上乔环承了裴行庭如此的大恩,纵使政见相左又能如何,到底欠了人情。所以事情推来算去,最后的赢家居然成了裴行庭。
郭太师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他倒是想不服老,可自己的身体却在提醒着他人总要服老的。越是到了年老之时,除却那等无欲无求之人,便越发的能体会到年岁不等人这等事情。难怪这世间少有人能抵过长生的诱惑,先帝如此,薛行书亦是如此。
老人比起年轻人胜在经年的阅历、手段与经验,而年轻人比起老人多的便是时间与精力。一个同时有着年轻人的时间与精力和老者手段、经验的人是很危险的,譬如说那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他不是安乐那个孩子,所以看到的更远,这个女孩子不能长久的留下去,但此时却又杀不得,他若有时间和精力倒也不怕,可以慢慢的等着,等到对方可以杀的时候再动手,但他没有。
因为这个女孩子太过显眼,以至于他险些漏算了旁人,譬如说那位看似超脱世外的裴先生。天光大师出身寻常百姓人家,到如今,早已是孤身一人,这没有什么可忧的。但尚且年轻的裴宗之不一样,他是裴家的后辈,一个裴行庭已经足够危险,让他有些防不胜防了,若是再多个人从旁协助呢?
现在的安乐又远不如这两个人中的任意一个,若是有不臣之心……他已经没有时间去等待岁月来验证这个人到底可不可信了。所以,宁可一早防着,也不可放任不管。
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竟也成了昔日自己所不齿的猜忌他人不能容人之人!郭太师苦笑了两声,神情无奈。他原先总觉得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直到了此时,才觉得真要做到这句话并不简单,因为知晓自己的身体已经无法与年轻人去对抗了,此时可以做的仿佛唯有防备。
第860章 人选
虽然已是立春了,宫里的宫人也早已脱去厚厚的冬装换上轻薄的春装,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是如此的。那些年老的、体弱的宫人,仍然穿着冬装未曾脱下。
占了年老与体弱两项的郭太师自然身上仍然披着厚厚的斗篷,在宫人的带领下前往御书房。有经过的宫人远远见了,连忙立在一旁垂首收势施礼问安。
郭太师出现在这里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太师虽然病了被陛下特赦不必上朝,但仍时常会被陛下招至宫中问事,就算不上朝,对朝堂上发生的事情,郭太师也是一清二楚,因为朝堂之事会由陛下亲口告诉他。
陛下一早便让宫人端来了凳椅,又备了火盆,以至于郭太师进来时,陡然便感受到了此间与外头不一样的热度,女帝当然知晓郭太师身体不好,但却因事物繁忙,不得不将他招至宫中,至于备火盆什么的也不过是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能为他做的一些事罢了。
施礼过后就坐了下来,郭太师将身上的斗篷脱下交给身旁的宫人看向对面的女孩子。
女孩子身着女帝的朝服,眼睛隐在垂帘之后,紧抿的双唇看起来面容肃重,其实距离上一次看到她也不过三天而已,却仿佛一天一个样。形势比起夫子唾沫横飞的念叨,比起父母的责骂往往更能磨炼一个人,她坐在了那个最高的位子上,形势会让人迅速成长起来。
“陛下。”郭太师心底感慨,叫了她一声,“这一次唤老臣前来可是为了济南府神迹的事情?”
安乐抬头望来,额前的垂帘珠子发出轻微碰撞的响声,她点头道:“不错。太师,此事朕心里已有人选,这一次是想问问你的意见。”
郭太师心中一动,问道:“陛下属意的人选是?”
“是卫天师。皇陵的事情暂且交给杨公好了,这件事就由她代替朕走一趟吧!”安乐说着手指轻扣桌案,“虽说江湖上的消息朕知道的不多,但薛家那边有消息说那几个刺杀了父皇的江湖术士在济南府出没过,这件事交给她再好不过了。”可谓一箭双雕。
郭太师听明白了她的意思,上一回在宫里那些人不得已退去,作为当时在场的人,定然早已结下了仇,那些穷凶极恶之徒得知仇人来了济南府,会发生什么事可想而知。
“这些江湖人说到底就是些边缘人物,但真正闹起来麻烦也不小,如今阴阳司中能撑起场面,真正能够对付那些人的除了她还有谁?”安乐脸上浮现出了几丝笑意,仿佛有些怀念,“当年她带朕一路从南疆回来的事情朕还记得,朕相信她能够做好这件事。”
郭太师垂眸:“陛下英明。”那个女孩子是个危险的人物,但同时也是一把极其趁手的锋锐的刀,这一次这把刀可以对准江湖,顺利的话,能够彻底***湖这一方纠结的术士势力。
“她是一定要带的,朕想的是除了她之外还要带谁过去。”安乐清楚的知道这一次在济南府必然会有一场恶战,所以人手自然是必不可少的,除了兵马之外,自然还要带些别的人。
虽然这件事极其危险,但朕是不想让卫六死的,一点都不想的。安乐藏匿在袖袍中的双手不由握紧了一些,即便很危险,但是她应该不会死的,毕竟她那么厉害呢!朕从未想过让卫六死,将她放在皇陵便是为了保全她的性命。如今百姓提及天子谁会不感慨一声仁义?她虽然危险,郭太师也说过要除了她,但朕是天子,受命于天,自然是能容得了的人的,这次会让她去是因为她是如今最合适的人选。左右皇陵里的事杨公一人就可以搞定了,留她在皇陵磋磨时间也是无用的,自然就该派她过去。心中重复了几句,心头稍安,安乐松了口气,眼底浮现出了一些笑意。
她是天子,自然能容得下人,宽厚仁和,父皇做不到的事情,她却是能做到的,做一个仁慈的君王一点都不难。
“陛下心中可有人选?”郭太师想了想,问道,这一句话也让神思恍惚中的安乐回过神来。
“有。”安乐点了点头道。
郭太师神色肃然的看着她,听她的说法。
“那些江湖术士都是亡命之徒,朕很担心她的安全。”安乐说道,“所以朕想为她添一些助力。”
郭太师怔了一怔,心头油然生出一股不妙的预感。
“世族那些人朕是动不得的,但其私下的助力恐怕不会助朕于诛杀逆贼陈善之上,所以朕想了想,想让世族的人助朕于诛杀这群江湖术士上一臂之力。”安乐说道,“添上世族的助力,那些江湖术士绝非她的对手!”
“陛下……不可!”郭太师脸色大变,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安乐这一次想要的是借世族的力量来对付江湖术士,朝中势力与内部兵力集中对付陈善。有世族相助,卫六定然能解决那群江湖术士的,一旦解决了那些江湖术士,她的存在便不是那么重要了,也就是郭太师期盼已久的可杀之时到了,想的很好,但是……事情又岂会如此简单?
不管是世族还是那个女孩子绝对不会如安乐所愿。
查验神迹这件事本是一件小事,让他们查杀江湖中人这件事又不能放到面上来做。若是一旦放到面上来做,首先掀起的便是对安乐这个新君的质疑。人人皆知江湖人士一向是危险的边缘人物,明知是危险,却还派有从龙之功的卫六前往,而且明知危险却为何不给她大量的兵马?虽然这是因为朝中兵力不足的关系,但百姓会管这些?那些嘴上下一磕的文人会管这些?这件事很容易被人大做文章,而大作文章的点就在“陛下不能容人与杀功臣”之上,聪明如那个女孩子绝对不会放过这一点的,稍加引导,自有百姓、文人来替她说这些,这件事做来委实太简单了。
这两点恰恰是新君最为忌惮的,诛杀功臣的是吕后而非汉高祖就是这个原因。显然安乐仁慈声名已起,再将此事放到明面上来岂不是平白抹去了先前所做的一切?
安乐自然清楚这些,所以整件事就利用了一个“仇”字。且不说这样的私仇能否被化解,就算不能化解,双方当真起了冲突,世族中人也不是傻的。安乐这件事做的如此明显,世族中人又怎会看不出来?你一句不提,不给我面上的好处,却要我动用自己的人替你做事?这样的暗亏,以他与那些世族中人打交道多年的经验来看,他们是绝对不会白白吃下这样的暗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