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嬷嬷心想,皇上已知宁昭容不能侍寝, 应该也不会如此荒唐的,恐怕是……她有些了然。
许久, 他才停手。
宁樱面红耳赤,别说掐了, 碰一下她都不敢, 全是他握在她手背上出的力气。她难为情的一眼都没看, 只觉掌心烫的要命。
秦玄穆用帕子给她擦手,感觉手指软软的, 没什么力气,就有些好笑。明明什么都没做, 却好似心力交瘁了:“等会晚膳朕喂给你吃。”
宁樱一愣:“皇上不回文德殿吗?”
秦玄穆道:“不着急。”
留下来的话, 该不会晚上……宁樱未免惊慌。
她能侍寝的话倒罢了, 这种情况, 他还能不节制?但故意吓宁樱:“晚上可以换一只手。”
宁樱:“……”
不要。
见她全身都在写着拒绝,秦玄穆暗道有这么害羞吗, 又不是第一次见,他嘴角微挑:“亲一下朕,朕就走。”
二者选其一,宁樱肯定选亲。
她搂住他脖子,轻轻柔柔的吻。
说起来这阵子宁樱似乎真的很乖巧, 秦玄穆垂眸看着她:“现在不再掐朕了?”
掐他是因为心里不满,但现在都有孩子了,而且她还指着秦玄穆每年让她见见家人呢,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不过,他为何突然这么说?宁樱道:“难道皇上喜欢这样?”
秦玄穆扬眉:“朕会是这种人?”
难说。
她之前对他又掐又抓的,还咬过他,可他不是仍要她侍寝吗?不止如此,还晋封她,让她生下他的第一个孩子。
宁樱眼眸转了转,忽地在他胳膊上掐了一下。
微微的刺痛。
秦玄穆眸色变深:“你当真以为朕不生气?”
可他的表情一点不像生气的样子,宁樱伸手:“那皇上掐回来。”
他握住她的手,像要掐的样子。
想到他的力度,宁樱手指紧了紧,结果他却放到嘴边亲了下:“朕不喜欢,但唯独你,朕可以容许。”
他的唇落在指尖,带着温热的湿气,耳边听着他微哑的声音,宁樱全身好像麻了下,然后脸就红了。
很快要到中秋。
太后让膳房多做些月饼,还让姜嬷嬷在玉芙宫准备一个拜月台,说宁樱不方便出来,那么中秋那日,他们就去玉芙宫一起过节,省得宁樱一个人冷冷清清的。
姜嬷嬷领命。
秦玄穆又看到了江绪的奏疏,这次事关重大,让黄门马上去兵部把江绪请来。
前不久江绪才升为五品官,这种品级的官职鲜少会被皇上直接召见,一时兵部的同僚都很羡慕,觉得江绪又要走运了。而江绪自己也很惊讶,他本以为秦玄穆见到奏疏应该会询问他的上峰。
来到文德殿门口,他深吸了一口气。
秦玄穆没见过他,但他很早前就见过秦玄穆了,在宁樱十三岁的时候,是他带着宁樱姐弟俩去镜湖玩的。
如果可以选择,他一定不会做这个决定。
他平复下心情,走入殿内行礼:“微臣参见皇上。”
“起来说话。”
江绪起身。
若是别的官员,他不会注意容貌,但江绪不一样,秦玄穆打量他一眼,发现他生得很是出众,至少在兵部算是数一数二的。秦玄穆拿起江绪写得奏疏:“你提到马暹国,你觉得朕应该在冀州部署兵马?”
马暹国在大燕之南,而冀州与此国相邻乃大燕边界,如果在此部署兵马,那必然是要防备马暹国。
江绪道:“回皇上,臣去年去过马暹国,马暹国的国君看似平和无争,但臣发现些蛛丝马迹,此人可能是好战之徒。”
“此话怎讲?”
“马暹国十数年不曾打仗,城内百姓应该是安居乐业,人丁兴旺,店铺食肆四处可见,生意兴旺才对,然非如此,臣怀疑马暹国国君把所有钱财都集中银库,用来招兵买马。臣前不久听说述国运送大量铁器至马暹国,此事已向友人确认,故而才会上书。”
秦玄穆面色一沉,述国多铁,但价格昂贵,马暹国竟然愿意购入,可见是有作战准备。
“朕会派人去核实,”他看着江绪,也难免生出几分欣赏,“薛尚书没白让你去马暹国。”
确实敏锐。
“此事你继续跟进。”
“是。”
待到江绪要告退的时候,秦玄穆忽地问:“你往前住在渝州?”
江绪一怔,不知秦玄穆为何这般问:“是,臣因会试才搬入京都,此前一直在渝州,不过其间与父亲去过多处城镇。”
与宁樱说得一模一样……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秦玄穆让江绪退下之后,马上就与兵部尚书薛冕商议部署兵马之事。
虽然不能确定,秦玄穆却派人去了成州一趟,告知成州总兵随时待命,一旦有迹象显现,立刻领兵前往冀州。
成州是离冀州最近的军事重地。
除此之外,还得调查马暹国的真实目的。
如果属实,这是两国之间的交战,这与之前澄州的匪徒动乱完全不同,动乱可以很快压制,打仗不一样,秦玄穆不想劳民伤财,本来国库就空虚,再打仗,整个大燕风雨飘摇,又不知何时能安定。
他忙到半夜才睡。
第二日还是正常早朝。
红桑听说此事,与宁樱道:“皇上昨日就只睡了两个多时辰,宫女们都瞧见了,文德殿内的灯火亮到丑时,在子时的时候还有官员进宫。”
那么晚。
宁樱知道秦玄穆是明君,但如此劳累肯定对身体不好,好像父亲一样,母亲也总担心父亲的身体。
经常对她念念叨叨的,但母亲心疼归心疼,却从不干涉,说父亲这样才会开心。人一辈子,能做开心的事情也不容易,父亲为国为民,对他来说,哪怕为此献出自己的一条命也甘愿。
可是,还是活久些好吧?
宁樱低头抚了抚肚子,她的孩子还要见见父亲呢,秦玄穆也应该看着他长大吧?
当然不是说秦玄穆命短……
不过书里也确实没提他活到几岁,成婚后没多久那书就写完了,当时好像才二十五,根本不知后来的事情。
“送碗补汤去?”她抬头问红桑。
红桑愣了下。
因为宁樱太有主意了,从来不会问她们宫女该做什么,但这次居然是询问的样子。
红桑受宠若惊:“好,奴婢这就让厨房去熬汤。”
“不,我是问你是不是该送补汤……”
“送啊,”红桑笑道,“皇上喝到汤就想到主子了,再说疲劳困顿也最合适喝补汤。”
宁樱嗯一声。
不知怎么,她有点拿不定主意。
可能是第一次主动的想送些什么,不是因为家人,也不是因为别的,纯粹是……对,担心他的身体。
红桑告知御厨是要给皇上喝的,那御厨马上就知道做什么汤。
等到午时,红桑与竹苓两个亲自护送着汤去文德殿。
柏青看到她俩,有点惊讶:“干什么来了?”
“送汤,我们主子送给皇上喝的,知道皇上昨夜劳累。”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宁昭容居然还知道送吃的,柏青急忙去通报。
秦玄穆问道:“谁?”他怀疑听错。
“皇上,宁昭容让红桑跟竹苓两个宫女送来的。”
“……”秦玄穆心想,她想干什么?哦,是不是中秋节要到了,宁樱希望中秋节能见到家人?那上次他去文德殿,她怎么就不能主动点?全是他使得力气,她除了献出一只手外,还做什么了?
“拿进来。”他道。
柏青马上去提食盒。
把汤小心翼翼端出来后,柏青道:“说是宁昭容知道皇上昨晚没休息好,特意让厨子熬得。”
秦玄穆一怔。
不是因为中秋节?
他低头闻了一下汤的香气,嘴角翘起来。
等凉了一些后,他把汤喝得干干净净,连一滴都没有剩下。
柏青看看碗底,心道如果宁昭容每日都送吃食来,皇上怕是很快就要胖上一圈了吧?
他收碗。
秦玄穆提笔写诏书。
诏书很少用到,寻常都是口谕,柏青觉得奇怪,偷偷瞄一眼,结果惊得差点把碗给摔了,急忙两只手抱住——皇上不至于因为一碗汤就要封宁昭容为二品妃子吧?他好像看见写了“淑妃”?
这妃子也太不值钱。
幸好秦玄穆写到一半停下了笔。
一碗汤……而且还不确定是不是因为中秋节。
这么就下旨,太后都要取笑他吧?
算了,还是不要在今日。
他不动声色把诏书卷起,藏在下面的抽屉里。
柏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