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张了张嘴,往后看过来的时候和陆慎视线撞了个正着。
见老周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陆慎面上一派自然地挑了挑眉。
“怎么?周叔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一声“周叔”险些把老周给呛到咳嗽,他嘴角抽搐了下,面上带着职业假笑。
“呵呵没什么,就是瞧着你半年不见还是这么容光焕发的,特羡慕。”
“就想问问你平日里是怎么保养的?”
听出了老周话里的讽刺,陆慎面上没有半分不愉。
他缓了一会儿,然后抬起手,低头稍微整理了下衣服上的褶皱,动作很是从容淡然。
“谬赞了,其实也没什么保养的法子。”
“主要是年轻。”
“……”
第一百四十二章
送了沉鹿回去后, 车子里刚才还算和谐平缓的气氛一下子紧绷了起来。
就跟满盈的弓箭一样,有那么一种蓄势待发的压迫感。
陆谨行看着少女的身影渐渐隐没在了黑夜之中后,这才淡淡收回了视线。
“人刚走就这么眼巴巴的望着, 这么舍不得?”
陆慎的声音听着像是调侃,然而神情很沉,没什么玩笑意味。
他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了眼镜,一边说着话一边慢条斯理地擦着镜片。
他看着再怎么年轻,可身体岁数还是大了,五十好几的人了。
再如何硬朗的身体也多多少少有些问题。
陆慎的眼睛在白天里倒还好, 到了晚上看东西就不大清楚。
他将金边眼镜戴上, 之前在沉鹿在的时候收敛的气势没了遮掩,全然都在车子里释放着。
和外头这片夜色一样沉郁。
无端端压在人心头上。
老周在前面打着方向盘, 刚才他还能顺着嘴贫开几句玩笑。
这时候陆慎明显认真了,他也不敢再随便搭腔了。
陆谨行心情不大好, 没有搭理旁边人。
两人就这么坐在后面,气势都强,一副王对王的阵仗。
前面开着车的老周可不好受, 他从后视镜留意着陆谨行他们,见陆慎没因为对方不搭理他而生气。
相反的,他似乎并不在意。
见气氛并不是像自己想的那样紧张,老周这才暗自在心里松了口气。
“老周,那姑娘和这小子认识大概多久了?”
见陆谨行还因为刚才自己一直和沉鹿说话,打扰了他少有的和对方独处时间而生闷气不愿意搭理自己。
陆慎也不着急,不慌不忙地换了一个知情人问。
正开着车以为处于暴风眼里, 不会受到牵连的老周突然被cue了心下一悸。
他咽了咽口水,没立刻回答,而是下意识看向了视线往车窗外落着的陆谨行。
“老周,我问你话呢,你看他做什么?”
陆慎轻飘飘地来了这么一句,老周也不好不回答了。
他稍微斟酌了下语句,心里估算了下时间。
“应该有一年左右了。”
“陆先生当时去淮南那边参加个活动,当个奥数评委。凑巧沉鹿也是参赛选手之一。”
“沉鹿这小姑娘学习厉害着呢,一举拿了个第一。”
其实这并不是陆谨行和沉鹿第一次见面,准确来说他们是相识于游乐场。
不过这件事陆谨行没跟什么人说过,老周只知道那次奥数竞赛的事情。
陆慎对她拿第一什么的并不意外,毕竟沉鹿都已经通过了a大的自主招生考试,各方面应该都很优秀。
“她还有个妹妹,今天刚满七岁。长得跟小鹿特别灵动可爱,哎,可惜了我家就一个孙子,要是我也有个这么好看的孙女该多好啊。”
老周属于话多爱叨叨的,一打开话匣子基本上就很难停下来。
陆慎也恰好想要了解沉鹿的一些事情,也没觉得烦,听得还挺认真仔细。
听到老周这感叹后。
陆慎掀了下眼皮,在对方嘴皮子中场休息的那会儿开了口。
“她家里还有什么人?她父母呢,在也在淮城吗?”
刚才还算活跃的气氛一下子沉默了下来,老周打着方向盘的手顿了下。
他稍微用力往拐角处转,正思筹着怎么说的时候,一直没说话的陆谨行沉声开了口。
“沉鹿父母三年前因车祸去世了,现在她的亲人只有她妹妹,还有乡下的阿婆。”
陆谨行长长的睫毛颤了下,那双眸子里情绪很深,看不分明。
“你以后和她说话的时候尽量别问这些,有什么问我就成。”
陆慎没想到是这么个情况,他余光看了一眼陆谨行。
男人的面部轮廓分明,薄唇往下压着,显然有些烦闷。
“看来你对她是真的挺上心的。”
他这话像是感叹,又像是简单称述一个事实。
“今天我和她也聊了下,聊的不多,不过这姑娘谈吐气质都不俗。配你没准是你小子占了便宜,毕竟人还这么年轻。”
陆谨行扯了扯嘴角,冷冷扫了过去。
“我再怎么老,也比你这当[哥哥]的年轻。”
“……实话实说而已,你这么敏感做什么?”
陆慎刚才说那话是真没想借机讽刺陆谨行什么,只是简单称述个事实而已。
不想平日里沉默稳重的男人今日跟吃了个炸药似的,反应少有的激烈。
“哈哈哈,陆老先生你这就不懂了。以前陆先生是不怎么在意年纪,可现在不一样了,要是总逮着年纪说事他会很受伤的。”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恋爱中的男人要比平日都要来得脆弱。
不过这话老周也只敢在心里吐槽一下,没顺着继续说。
陆慎整理了下有些褶皱的衣衫,看着因为这话而羞恼地瞪了老周一眼的陆谨行。
他一愣,勾唇笑了笑。
“怎么着?老牛吃嫩草还不让人说?”
“你现在就受不了了,以后你姑妈姨夫都知道了可有你受得。”
陆谨行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可对方说的又是对的,他实在找不到理由反驳。
他抱着手臂别开了视线不大想要再继续这个话题,缓了一会儿,心里又有事情。
陆谨行顿了顿,不着痕迹地将视线往一旁靠着后面闭目养神的陆慎。
“……你没异议吗?”
“沉鹿那姑娘生的好看又优秀,性格也讨喜,我满意还来不及呢能有什么意义?”
陆慎行这个铁树能开花着实出乎了他的意料。
说实话,陆慎早就做好了对方打一辈子光棍的准备了,毕竟自家儿子什么德性他再清楚不过了。
眼光高,宁缺毋滥。
而且要命的不解风情加不善言辞,哪怕有一天真的遇上了个姑娘看对眼了,这笨拙劲儿能追到都有鬼了。
这么无趣一人,也就有点儿钞能力和皮相能看了。
然而真正能被他看上的姑娘肯定不会看这两方面,所以这脱单才困难。
“不过你这话问得,我有异议你会放弃?”
“不会。”
“那你废什么话?”
陆慎“啧”了一声,很是嫌弃地睁开眼睛朝着陆谨行掀了个白眼。
“对了,差点儿忘了个事儿。”
“那顾家小子和沉鹿怎么回事?到底是你绿了顾铤还是顾铤绿了你?你们这样真真假假的总得有个说法吧?别到时候你老牛吃嫩草刚传出去,又多了个霸总横刀夺爱,你让我这老脸往哪儿搁?”
“……你少听顾老爷子的。他一般听风就是雨,什么都没弄明白就跑来说了。”
陆谨行一早就猜到了是顾老爷子告的密,毕竟他和他女儿相了亲,结果他先有了喜欢的人了。
这件事落谁那里心里都不大舒坦。
“沉鹿和顾铤没什么关系,是顾铤喜欢她抓拍了她的照片当了屏保,结果被顾老爷子看到了,以为是他新交的女朋友。”
这事情顾芸事后给他当笑话一样说了下,说的时候陆谨行不知道对方是在笑顾铤还是在笑自己。
“也是,顾铤那小子和你比除了年龄上有点儿优势其他的根本不够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