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当初糊纸鸢事情过后,正院的这处小书房便默认成了载向慕练字看书所在,齐王办公处理政务一般去另一个更大的书房,只有闲来无事看书才会来这边。
吃饱喝足之后,载向慕和应微应菲悄悄溜到了书房。
应微在窗边把风,应菲跟载向慕出主意。
“姑娘想好了么?”
载向慕大力点头,神态坦然自信。
应菲轻轻一笑:“那奴婢为姑娘铺纸研墨。”
…………
齐王懒洋洋走进书房,随手拿起上次没看完的书——《寓言》看了起来,看着看着,突然觉得手下捏着的另一半莫名有些鼓胀,就好似,里头又夹了本书一般。
他合上书皮,随意翻了两下,成功在书籍三分之二处寻到一张纸,一张梅花素笺,右上角还引着梅花烙印,清淡的香气萦绕在鼻尖,依稀可闻。
眉梢微微一挑,待看到梅花素笺上的字迹,眉梢更是上挑。
这个端正秀气的字迹,是载向慕的。
而这个字迹下,是一首诗,一首温情的诗。
昨夜星辰昨夜风,
画楼西畔桂堂东。
身无彩凤双飞翼,
心有灵犀一点通。
隔座送钩春酒暖,
分曹射覆蜡灯红。
嗟余听鼓应官去,
走马兰台类转蓬。
粗粗扫完一遍,齐王眼睛眯起,微微出神,思考的间隙,手指不自觉弯成月状,弹了弹梅花素笺,一弹一展间,不知过了多久,蓦然,想到什么,勾唇一笑。
彼时,载向慕正趴在应微怀里被人喂吃烧烤栗子,她今天逛了一天,有些累了,晚上又仅仅吃了点果腹的糕点和汤水,此时又饿又困,但她不想睡觉,想吃东西,就趴在应微怀里,让她喂自己东西吃。
边吃边闭着眼睛听应微和应菲细声闲谈,谈今日瞧见的玉英,谈听到的传闻,谈流传的小故事,不知不觉,她眼皮子越来越重,越来越重……
就在此时,窗棂传来沉闷的两声扣响声。
应微和应菲一愣,转头看去,就看到王爷的贴身小厮明清立在窗外,笑嘻嘻地举起手里一样东西递给她们。
“两位姐姐,这是王爷叫奴才交给载姑娘的。”
应菲“哦”了一下,接过来。
载向慕已经被吵醒了,迷迷瞪瞪坐起身,用睡眼朦胧的眼睛看过去。
应菲也不展开,直接交给她,笑道:“姑娘,王爷给您回信了呢。”
载向慕此时脑子还有些不清醒,愣愣地接过她递过来的信,直接就展开来读,待看到上面的字眼,她迷瞪的眼睛登时瞪圆,脑子一下子清醒了。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
齐王悠悠然练了一张大字,练完后,恰好明清回来,房门被推开的声音响起,齐王没有抬头,嘴角噙笑,直接开口问:“那个呆子有何表示?”
进来的人却没有应答,倒映在地上墙壁上的身影动也没动,整个人似乎静止了。
齐王挑眉,缓缓抬起头。
笼罩在他目光下的明清低着眼,咽了口口水,纠结了会,举起一张纸,平铺在跟前,磕磕绊绊回答:“回王爷,载姑娘看完您写给她的回信后,就,就流着口水写下了这几个字。”
他高举着的宣纸上赫然立着几个大字——“银耳莲子汤,红烧鲫鱼,黄金雪饼,梅香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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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当晚, 载向慕吃梅香糕吃哭了。
梅香糕, 顾名思义,用梅花裹杂其他馅料做出来的粉红色点心,味甜而香,吞入口中, 一股梅花特有的清淡香味久久不散,因此, 被人命名为梅香糕。
梅香糕在一众甜腻的糕点中算不是那么甜腻的,吃上三四块都不会觉得齁得慌, 但前提是, 仅仅吃那么三四块,要是再加几块, 五六块还好, 但七/八/九十快……想不齁得慌都不行啊。
而载向慕, 硬生生被逼着吃了十二块……
吃第五块时,她就皱皱鼻头, 不想再吃了, 但齐王一边揽着她纤细的腰肢, 一边手捏梅香糕,温情脉脉地凑到她嘴边。
“娘子, 这可是你特意写在纸上,为夫特意吩咐厨房开小灶给你做的,你确定不再吃点吗?”
载向慕十分有骨气地抿紧唇,偏开了头。
齐王盯着她, 眼睛眯起,面上的神情波澜不惊,甚至有些平淡的微凉,但他开口,嗓音却轻轻柔柔,“原来你写出来不是想吃的意思,也罢,以后不单独给你开小灶了。”
载向慕刷得回过头,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朝尚霁。
齐王勾起唇:“吃吗?不吃以后就没小灶了。”
载向慕抽了抽鼻子,委屈巴巴地张开了嘴。
檀口幽幽,梅香糕的香气弥漫在鼻间,眼看着就要触上唇瓣,却一直若即若离,欲就还推,好似湖面翩翩的蜻蜓,点点涟漪,一触即分,粉/嫩的小舌头不自觉跟随梅香糕探出个头。
盯着视线内的粉/嫩一团,齐王眼神晦暗,好半晌,方缓慢将手上的梅香糕塞入那檀香口中。
六块,七块,八块……
不行了不行了!载向慕摆摆手,又立即捂住嘴,做出一个呕吐的动作,抬眼看他,眼角泛红,坠着两滴泪花:呜呜呜,不吃了,不吃了。
齐王挑眉,语气轻柔:“这就吃饱了?来,再吃点。”
载向慕立即旋风似的摆头:不要!!
齐王眯眼,语调幽幽:“载向慕……”
载向慕立即环抱住他的腰,磨着撒娇:朝尚霁,朝尚霁,朝尚霁~
齐王悠然:“叫相公也没用。”
载向慕:相公!
齐王:“……”
行吧,小坏蛋,就放过你这一次。
不过,“知道自己该回什么了么?”
载向慕呜咽着点头。
一刻钟后,载向慕捧着一卷自己亲手抄写的,甚至裱了框的《凤求凰》抽抽搭搭来到了齐王跟前。
齐王挑眉接过,顿了顿,低眉看她,看到她哭得双眼泛红,可怜兮兮,跟刚被虐待过的小白菜似的模样,嘴角突然极快地翘了一下。
单指一转,将被裱好的《凤求凰》负到身后,齐王站起身,贴到她跟前,欺下身,懒漫悠然的眼神对上她的澄澈无辜,语调微微扬起。
“来,再叫一声相公听听。”
……………
载向慕最终还是没有叫这声相公,写完《凤求凰》后,她真的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跟齐王说着话都时不时脑袋点点往他身上歪,齐王无奈,只好弯腰一揽,将她抱上了床。
三日之后的赏花宴顺利展开,因邀请的都是未婚且家世优良的小娘子,载向慕这等已经嫁人的自然不在邀请之列。
她待在齐王府画了十面纸鸢,然后哼哼唧唧地缠着齐王让他陪自己一块儿放纸鸢,齐王被她缠不过,只好陪她一块儿去后花园放纸鸢。
说是陪她一起放,就真的是“陪”她,她牵着细绳跑来跑去,他躺在阴凉地悠哉地看书,她累得脸颊红扑扑鼻翼轻轻地喘气,他漫不经心地瞥她一眼身上衣衫一丝未乱,她把风筝放得老高回头两眼放光地瞅他,然后颠颠地跑回来一把扑到他怀里,他放下书,抱住了她……
载向慕趴在他怀里,双眼亮晶晶,唇瓣没有动,齐王却挑着眉,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说话,就好似,两个人真的在对话一样。
陶嬷嬷笑:“王爷跟姑娘实真天生一对。”
应菲立即附和,“可不是,再没有比姑娘更适合王爷的人了。”
这两日,她动不动就要灌输这两人十分般配的思想。
陶嬷嬷点头,又迟疑:“就是不知为何,王爷好似能明白姑娘在想什么。”
应菲满不在乎地摆摆手,道:“这不正说明王爷与姑娘十分相衬。”
“也是……”
那边,载向慕腻着齐王说:明日,还要来。
齐王无所谓地附和一声:“嗯,还来。”
载向慕于是立即笑弯了眼。
然而,明日,他终究没有陪载向慕来,他被皇上宣进了宫。
载向慕噘着嘴,一个人坐在一边,闷闷不乐。
陶嬷嬷蹲在跟前哄她:“姑娘,王爷一会儿就回来了,回来再陪你放纸鸢。”
载向慕哼一声,嘴巴嘟起的弧度未变,面上甚至隐约浮起几缕说不清道不明的哀怨。
陶嬷嬷笑着柔声道:“王爷回来的时候,定然会捎带几份外面的小玩意。”
载向慕闻言面庞微微一动。
陶嬷嬷再接再厉:“不仅如此,还会陪姑娘一起做纸鸢。”
载向慕亮亮的大眼睛看向她,突然,伸出手,指向一处。
陶嬷嬷愣了愣,顺着她手指看向被她所指的地方——挂在墙上的一面已经发灰的纸鸢。
立即,想到了上面所画的东西,面色不由一红。
这么长时间,她无数次委婉劝说王爷把这东西烧掉,但王爷愣是假装没听到,眉梢动都没动,无奈之下,她只好把这当做是王爷跟姑娘之间的一点情趣,此时见姑娘用一脸清纯无辜的表情巴巴地指着那面纸鸢,她不由干笑了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