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走近,容絮笑嘻嘻地抬手比划,欣喜地发现自己只到他鼻梁的高度,果真长高了不少啊。
她再退一步,仔细打量,眉如剑目含星,已然是个俊少年。
相较她的悦色,风无怀则显得格外地冷淡。
容絮见他戒备地盯着白砚,便大概作了番解释。随即指了指他手中的酒坛,道:“白砚好心帮我们将酒提回来,你可得谢谢他。”
风无怀却看也未看那两坛酒,视线仍定在白砚眼中,反问道:“我有说要喝酒?”
白砚微微垂首,竟一声不吭。
容絮隐隐觉得奇怪:白砚对她有礼客气,可在池玉面前为何显得拘谨,甚至面对他的反问,不气恼也不反驳,只是默然听着。
她想,池玉的确有些冷漠,但也不至于将人高马大的白砚唬得不敢接话吧?
风无怀见容絮转眼又看向白砚,他直接握住她手腕,拽回院子:“走了!”
“唉?”容絮忙道:“那酒还没拿呢!”
风无怀脚步停住,偏头问道:“你想喝?”
容絮点点头:“你若没兴趣,我喝也是可以的。”送都送来了,总不能又让人给提回去。
风无怀意味不明地将她一看,朝身后的白砚吩咐:“提到院里来。”
白砚闻言,即刻咧嘴笑:“好嘞!”他赶忙将酒提进去,整齐码放在院内的墙边。
起身时,他不经意瞟见风无怀握着容絮的手,嘿嘿一笑:“慢慢享用。”
风无怀冷眼瞪去,白砚立马收了笑,火速离开。
待人走远,容絮谆谆道:“这酒是村民送你喝的,白砚也是好心帮我提回来。即便你质疑他们的好意,委婉拒绝就是,无需那般不留情面,兴许这里的村民就是好客。”
“他们是好意?”风无怀眉梢挑出几分不悦:“送来几样物件便将你哄得眉欢眼笑,倘若遇到别有用心之人,不怕在这酒中下毒吗?”
想到方才两人在田埂上相谈甚欢的场景,他莫名心烦。
容絮想了想,赞许地点点头:“不如我先帮你试喝,确定无毒你再尝尝,凡人的毒伤不到我。”
风无怀对她南辕北辙的理解着实无奈,松开她手腕,“随你。”转身回了屋子。
“唉?你还未与我说说今日打探的情况!”容絮扬声道:“有没有线索呀?”
回应她的是一声巨响,房门猛地被甩上。
容絮啧啧两声,摇头叹气:“惯坏了惯坏了,脾气越来越大。”
***
银月如钩,星辰寥渺。
容絮光着脚,整个人舒服地窝在躺椅中。她仰头赏月观星,一边惬意悠闲地品酒。
她开了一坛,搁在石桌上。只需个简单的移物法术,酒便如长线,从坛中飞出,注入她掌中托着的酒杯。
说是帮忙试酒,饮个三两杯足矣。可这酒闻着芳香扑鼻,入口带着几分清甜,回味又似果香,十分好喝。不知不觉,大半坛就入了腹。
四下安静,只听见凉风掠过院墙青藤缝隙的沙沙声,许久未曾如此闲适。
离开丹穴山,她竟觉得轻松自在,只是有些挂念苍辛和舅舅。
“他们早已将我训了百十来回吧。”她自嘲地笑了笑。
*
不知时辰,凉意渐浓。
贪杯的容絮将整坛酒豪饮罄尽,视线渐渐模糊,就连脑子也昏沉不清。
她将酒杯搁下,揉了揉眼,还是一片朦胧,就像糊了层雾气。
“唔……”
容絮捏了捏发胀的脑袋。虽说她甚少饮酒,可也不至于一坛就醉,这凡间的酒后劲怎如此凶猛。
“好喝吗?”风无怀不知何时出现在一旁。
容絮抬头望去,眯眼想将他看清,可昏暗的月光照不亮他面容。
她摇头晃脑,醉酣酣地指着他:“你晃得我眼睛花脑壳疼。”
风无怀垂眼看她酩酊大醉的样子,“这醉花酒可不是凡间酒,一般的神仙都受不了这后劲。你倒是挺强悍,灌了一整坛。”
容絮苦皱着脸:“这酒忒烈了……喝得我口干舌燥,肚子里火烧似的难受!”
她两手撑在扶手上,想站起身,可身子没稳住,脚下一个趔趄,就要栽倒地。
风无怀眼疾手快,双臂探在她腋下,直接将她提了起来。
容絮软成了一滩泥,挂在他手臂上,脑袋斜歪在一侧。
风无怀嫌弃地提着烂醉如泥的她前后摇了摇,想将她摇醒些。
容絮浑浑噩噩地趴在他身上,脸颊恰好碰到他脖子。冰凉的触感......舒服极了。
她不由两手搂住他脖子,整张脸贴上前,在他颈边蹭来蹭去。甚至舒服地在他耳边吟出喟叹的碎音。
风无怀沉声吼道:“闭嘴!”
容絮委屈地嘟嘴,哼哼唧唧地将头一埋。这下好了,嘴巴也贴上去了……
他想推开她的脸,哪知她力气猛然大如牛,两只手臂像铁钳,死死搂紧他不放。
风无怀没辙,弯身将她抱起来,大步朝她房间走去。
待到床沿,他将容絮不客气地往床上一抛。
嘭地一声,容絮的双腿落在了床上,可两只手臂还挂在他脖子上。屁股半悬着,要坐不坐地。
“疼啊!”她竟与他撒娇起来。
风无怀着实不解风情地冷哼:“平时也不见你这么娇气。”
他口中虽数落,却放缓了动作,慢慢掰开她的手臂。
容絮不满地扭动身子:“不要!”她手臂一撑,两条腿迅速盘上,将他腰身勾住。
容絮贴在他耳畔,软软糯糯唤道:“池玉……”
风无怀浑身一僵,她的声音化作绵绵细针,挠得他耳朵发麻发痒。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暮亭的营养液(o^^o)
第十三章
容絮抬起头,眨了眨醉茫茫的眼望着他。
大抵她都不自知,此时这双目半敛、红唇微启的模样,魅惑十足。
风无怀不禁多看了两眼。
天界被冠以貌美的女仙比比皆是,但他尚有印象的天界女仙零星可数,若是都如玉波仙尊那般阴狠恶毒,他着然欣赏不出半分姿容。
但容絮的容貌,此刻细细端赏——
青墨色的月眉,桃花似的脸蛋,还有红染樱桃的双唇,烛火在她清丽的眸中摇曳出流光水色,岂是貌美二字所能言喻。
若有如花似玉的女子,她当是比花昳丽七分,比玉莹润三分。
明明醉酒的是她,他渐渐觉得自己也有了几分醺醺然的醉意。
“池玉……”容絮忽然咯咯地笑起来。
“怎么?”他回过神来。
或许是力气耗尽了,她四肢突然松开,整个人往地上坠去,风无怀赶忙一手叉住她手臂,另一手托住她腿弯,将她稳稳抱住。
“你是料定我会接着你!”方才若不是他动作快,她就得摔在地上。
容絮却突然激动起来,笑嘻嘻地喊他名字,就这一声声娇软的叫唤,彻底叫软了他的心,哪里还冷得下脸。
他无奈叹了叹,将容絮放在床上,扯来被子帮她盖好。
容絮两手捏住被沿,望着他:“池玉这个名字,好听吗?”
他随口回道:“好听。”
“喜欢吗?”她又问。
风无怀不知她醉酒竟是个话痨,这一搭一和,是要聊到天亮?
“赶紧睡。”他催促。
容絮掀开被子,执着地追问:“你喜欢吗!”显然不大高兴地拔高了音调。
他只好称她的意,一边帮她盖回被子,一边道:“喜欢喜欢,可以睡了吗?”
容絮满意地点点头,突然又几分感慨地笑了笑:“虽说你长得飞快,但这些年将你辛苦拉扯大,我也颇有几分成就。”
风无怀听得额筋一抽,她除了给他吸血,何时辛苦拉扯他?
只见她眼中渐渐盈满慈祥的光芒,正朝着他闪闪发亮……他有一丝熟悉的、不太好的预感。
容絮扯住他裳摆,笑得可亲:“吾家有儿初长成,大抵就是我如今的心情吧!不如就在这天武城安生,往后咱们母子俩相依为命,虽说平淡,但也安稳。”
风无怀甩开她的手,瞪去:“你不过几千岁的小凤凰,情情爱爱都没经历过,整天妄想当……”
他猛地刹住话,实在说不出‘我娘’二字。最后换成一句凶巴巴的:“谁与你母子俩!”
容絮却兀自微笑,并未将他的恼怒放在心上。她摇摇晃晃想撑起身,却屡屡倒回床上。
最后懒得再动了,缓缓闭上眼,嘟囔着:“那酒喝得我不大舒服,我想泡个凉水澡,你帮我去接一桶凉水来吧。”
“不怕冷了?”
“凤凰怎会怕冷。”
风无怀呵呵冷哼,前几天在他怀里冻得浑身发抖的是哪只凤凰。
“醉了酒不能泡冷水,早点睡。”他果断拒绝她的要求。
容絮没再应话,一动不动躺着。他狐疑地凑上前查看,发觉她呼吸均匀轻缓,已然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