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裳是素了,但这人却丝毫不素,反倒娇媚更甚。
玉娇全然不觉裴疆看自个的眼神变了。
许是因想通了一些后心情好,玉娇便耐着性子与他说:“他尚未危及到我的性命,只是说了几句污蔑我的话,若真要深究的话,只是简单教训教训便行了,不至于伤及人命。”她说着,抬起眼眸问:“你可明白我说什……”
在对上裴疆那双满带着侵略性的眼眸,玉娇的声音蓦然而止。
两人相隔不过是一步的距离,如此近的距离,近到玉娇在这一瞬间闻到了他身上木芙蓉膏的味道,像是放在火上边烤过的木芙蓉花味,味道不浓,却把她整个人笼罩在这等热得冒汗的气息之中。
想到他在梦中缠绵的时候也是用这眼神瞧自己的,玉娇瞬间慌了,生出了些无措,“你、你……我说过,不许你这样瞧我的!”
裴疆随即垂下了似火的眼眸。许是不知晓自己的眼神是怎样的,便如实的道:“小姐长得好看。”
玉娇:……
!!!!
玉娇瞪大了双眸。
别人夸自个,玉娇或许会心喜。可裴疆夸自己,却是惊恐不已,加上他看自个的眼神,玉娇更是方寸大乱。
完了完了,他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想要对她做梦中这样那样的事?!
她、她是不是把一个祸害放在了自个的身旁?
想到此,玉娇更是惊恐不已,枉她还觉着改变自己以往的作风就能让他消了对她的心思!
方才还觉得裴疆是个简单的人,好应付,可现在玉娇对此感到怀疑了!
玉娇拿着小团扇的手颤颤发抖,慌不择路的寻了个方向就逃跑。
察觉到裴疆跟了上来,惊慌失措的转头看向他:“你别跟过来!”
丢下这话后慌乱小跑离开,丝毫没了往常那般娇气从容,俨然像是受了惊吓乱窜而走的小兔一般。
跟在一段距离后的桑桑看着逃跑似的主子,忙小跑到了裴疆身前,质问:“你与小姐说了什么,为何把小姐吓成那样?!”
裴疆看着主子逃离的方向,也陷入了沉思。
桑桑见他木得像块木头,也不理他,慌忙的往主子跑走得方向追去。
——
玉娇跑回了闺房,惊悸未定的喘着气,因跑得急,出了一身的汗。
在桌旁坐下来后,把扇子扔下,哆哆嗦嗦翻了个杯子,提着小茶壶给自己倒水。因手颤,茶水乱溅,沾湿了桌面。
提着茶壶,端起茶水一饮而尽,但依旧不解渴,索性对着壶嘴直接灌。
灌了一壶茶水之后,心跳才缓了些许。
才缓了一些些,门忽然被敲响,吓得玉娇又是一惊,心都差些从胸口中跳了出去。
“小姐,你回房了吗?”
听到是桑桑的声音,玉娇才松了一口气。
可吓死她了!
小心翼翼的去开了门,瞅了眼桑桑身后并没有其他人,才又松了一口气,转回屋中复而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桑桑入了屋子,关上门后,脸带担忧看向主子,“小姐,你方才怎了,可吓死奴婢了!”
玉娇呼了口气。心道可不止你快被吓死了,我方才也快被吓死了。
拾起桌面上方才拿的小团扇想扇风取凉,可一拿到扇柄才发觉被她方才手心的汗给汗湿了。嫌弃的扔下后,与桑桑道:“换一把扇子,给我扇扇。”
桑桑依言到挂了一排精致团扇的架子上取了一把,随后走到了玉娇的身旁,悠悠的摇了起来。
有阵阵凉风,玉娇闭上了眼缓和着自个的呼吸。
桑桑见主子这般,还是担忧的问道:“小姐,你真的没事吗?”
桑桑在主子身边伺候了七、八年,是知道主子性子的,那怕捅了篓子都可佯装无事,何时像方才那般惊慌失措过?除非是遇上了小姐最怕的蛇鼠才会像方才那样。
玉娇睁开了眼睛,眼中带着几分的犹豫,“桑桑,你说让那裴、裴疆到外院做护卫如何?”
先前不知道裴疆一开始就对她有其它的想法,她也是一门的想要与他打好关系的心思,便把人搁在身边的危害个弱化了,如今知晓他的心思后,她现在都觉得自己的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小姐为何想要把裴护卫调到外院去,可是裴护卫方才恐吓小姐你了?”
她怕裴疆真会像梦中那般待自己。
在梦中裴疆对自己做哪些事的时候,自个都是哭得稀里哗啦的。自己是什么性子她最清楚不过,若不是极为难受痛苦,她又怎么哭得如此凄惨?
玉娇虽然与那等温柔娴静的闺阁大小姐不一样,但说到底,先前对夫妻男女那档子事的了解仅限于脱了衣裳抱在一块而已,再多余的她也就不知晓了。可做了那个预测未来的梦之后,便觉得这男女那档子事肯定会很痛。
她小疼可忍,再痛的话她便忍不了了。
想到此,玉娇暗暗的决定这辈子坚决不嫁人了,就继承父亲的整个家业,坐吃等死。
回答桑桑的话,“不曾,就是想把他调走。”
她是怕那日她身边无人时,他会把她绑到他那小屋中折磨她!
虽然不知小姐为何对裴护卫的态度变来变去的,但桑桑还是道:“左右都是护卫,小姐若是想调,那便调。”
玉娇点了点头:“好,就这么决定了。”
她只是调他到外院,又没对他怎么样,且总好过他对她怎么样。
淮州真真是个不太平的地方,又是总兵,又是淮南王,真真让她觉得脑仁疼得慌。
在房中平缓了许久被裴疆吓得乱了谱的心绪之后,外边来了人,道是老爷喊小姐到书房中去。
玉娇觉着有些奇怪,若非正事,父亲可甚少把她喊到书房中去的。
琢磨了一下,便也大概猜到是什么事情了。
第13章 退婚
听福全说裴疆还守在院子外,玉娇为了躲避裴疆,所以从小侧门出了院子。
同时还心有忐忑的吩咐福全,让他去告诉裴疆,让他从今日起不用再待在内院了,以后就到外院当值。
玉娇不想在一会回来的时候有正门不走,还要偏走小侧门!
裴疆的一个眼神,一句赞美都让玉娇担惊受怕的。所以她认怂了,她就是怕裴疆。
到了父亲的院子外,微微呼了一口气,把裴疆给她带来的影响挥散了后,才踏入院子。
入了院子后,在书房外看到了沈宏敬身边的小厮。玉娇眉头微蹙,暗忖沈宏敬妄为一个饱读圣贤书的人,竟做这等暗箭伤人的小人行径。
玉娇不慌不忙的敲了敲书房的门,道:“爹爹,女儿来了。”
随后屋中传出玉娇父亲玉盛的声音,“进来吧。”
玉娇让桑桑候在外边,随之推门而进。
果不其然,沈宏敬也在书房之中。
玉娇一眼都没有瞧他,直接走到了父亲的桌案前,笑问道:“爹爹唤女儿,可是有什么事?”
玉盛看了眼那站在书房中,看上去一脸坦然的沈宏敬,沉着脸道:“且说说看,你院子新安排的护卫是怎么回事?”
玉盛的脸色不是很好。从别人的口中听到有婚约的宝贝女儿与自家下人纠缠不清的事,任那个做父亲的脸色都好不到哪去。
玉娇闻言故作似明白了什么事一般,从而看向沈宏敬,脸上露出了不可置信之意,“表哥你竟然真的颠倒黑白来诬陷我?”
沈宏敬露出了极为不悦之色,随之向玉盛拱手,面色严谨:“方才外甥对姑父所言,句句属实,无一句妄言。”
玉娇“哼”了一声:“表哥可真会恶人先告状,怕我臭了你的名声,故而没有任何证据便到我爹爹这来挑拨离间,我便问问表哥,你何时看到我与那护卫纠缠不清了,又或者有谁看到了?”
沈宏敬看向玉娇,指出:“那人先前是一介马奴,因疏忽导致表妹最为喜爱的两匹马儿被人毒死,可表妹不但不惩戒他,反而提携为近身护卫,这又是何意?且那马奴相貌俊美,若是表妹对他没有半点心思的话,何必如此?”
沈宏敬也是担忧极了玉娇先发制人,所以才会在什么实质的证据都没有的情况之下,就来寻了玉盛。
他想着自个姑父可能会为了保全自己女儿的名声,而主动提起退婚,如此的话,他家里边也会认为是玉家的责任。
玉娇因相信父亲不是随意听信谗言的人,倒也不慌不忙的反问沈宏敬,“那表哥且解释一下,为何去年来稷州之时,送我的是一支玉器店常见的簪子,送给玉瑶的却是用极为珍贵的天蚕丝织成的丝帕。”
玉娇此话一出,沈宏敬的表情微微一变。
玉娇继而道:“今年亦是,送我那镯子看着成色是好,可却是与这些年来表哥送我的玉器是同出一家的,送与玉瑶的虽看似简朴,可却是从外祖母那里要来的珍贵凝神香。”
说着露出了笑意,笑盈盈看着沈宏敬,再问:“表哥,你说说看,为何送玉瑶表妹的礼物如此费心,而我的却是如此的敷衍?”
这些时日,玉娇也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做的。先前沈宏敬送什么给玉瑶,只要问一下玉瑶身边的丫鬟,什么都能问得出来。
玉盛沉着脸看向沈宏敬:“玉娇说的可确有此事?”
听到这,玉盛已全然明白了。
从一开始,玉盛是相信女儿的,当听到沈宏敬污蔑之时,几乎想要把这厮给赶出去!而之所以会唤自个女儿过来,就是想让女儿看清楚这未婚夫的面目,让她死心。
想到沈宏敬的人品竟差到这地步,不由得懊悔在女儿年幼时定下的这门婚事。
沈宏敬脸上的镇定出现了裂痕,暗道就不应该把挑选玉娇礼物的事情交给小厮去办的。
事已至此,依旧嘴硬的辩解:“我送玉瑶表妹那些东西只是从家中取,并不知有多珍……”
“好了!”玉盛一声喝,打断了沈宏敬的话。
玉盛脸色极为难看。见多了七窍玲珑且各形各色的人,岂会看不出沈宏敬的狡辩?
目光凛冽看着沈宏敬,冷声道:“这两年你待娇儿越发不耐,你当我看不到?”
先前见玉娇喜欢沈宏敬,心疼女儿,便想着婚事拖久一些,而后寻思机会把两人的婚事退了,这也是玉盛为什么让玉娇十八岁再出嫁的原因。
沈宏敬一时语塞。
“我会修信一封给你爹娘,让他们来淮家商讨解除婚约一事。”
“姑父,此事我问心无愧……”
玉盛气得一拍桌子,一声巨响惊得沈宏敬的话戛然而止,也直接变了脸色。
怒道:“老子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你还想装?!娇儿品行不成,传出去后还有我这个爹,她下半生依旧衣食无忧,可你品行不端的事传出去后,你就别妄想还能入朝做官了!”
玉盛为淮州的首富,不怒时似平易近人,怒时自是让人不寒而栗。
不仅沈宏敬被唬得脸色阵青阵白,就是玉娇在一旁也紧张的缩了缩脖子,暗道生起气来的父亲果然够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