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可快要和唐二公子一同去边城了。
“只要有银子,行装都不在话下。”陈平对云舒小声儿说道,“与其在家里浪费时间整理什么形状,还不如去京城里打听打听边城的什么东西到了京城最值钱,获利最丰厚。还有那些边城的货物的下家儿之类的,我忙得很。”他刻意压低了声音,云舒便有些疑惑,觉得陈平在家里也仿佛做贼一样。不过她倒是也不在乎这个,反而问道,“那你的银子够吗?我和翠柳这段时间两个铺子的盈利也不少的。我们不着急买地。如果陈平哥你银子不够,就先拿去用,可着你先做事吧。”
陈平好不容易能有这样的雄心,想要在边城做出一番事业来,云舒觉得自己应该支持一下的。
毕竟,陈平说起来对她这么好,真的像兄长一样,在云舒的心里,陈平也算是自己的家人。
给家人一些帮助又算得了什么呢?
她和翠柳的两个铺子都是赚钱的,而且也一直都会赚钱,就算是想当小地主买地,也并不急在这一时。
倒是陈平,事业刚开始的时候是很需要银子的。
“足够了。你放心吧。你们赚的银子自己留着,别……”陈平见云舒跟翠柳都关心地看着自己,显然想把银子给自己做生意,扶持自己不是嘴上说说那样敷衍,便露出笑容,急忙收住了,胡乱地给翠柳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斗篷,低声说道,“我可跟你们说,财不露白啊。一会儿别说自己的铺子赚钱得不得了。”他这副样子更奇怪了,翠柳不由好奇地问道,“为什么?”
“大姐和姐夫今天也回娘家了。”
陈平很郁闷地说道。
云舒跟翠柳顿时不说话了。
关于陈家长女碧柳,云舒就算一直在国公府里,也知道许多她嫁给王秀才之后的奇葩事迹。
就比如什么王秀才去酒楼和自己读书的同伴去喝酒,最后还好意思把帐记在了陈家,最后还有酒楼来陈家来讨这笔账的那些事,云舒听了都觉得活久见了。
王秀才一向清高,目中没有银子,身上也从不带银子,不过就算是记账,也该记在他王家的名下。
可是记到了陈家名下,陈白家的听说还欢天喜地地给付了银子,仿佛叫秀才相公吃自家的软饭很光荣似的。
“知道了。”云舒顿了顿便急忙说道,“快别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好不容易过个年,咱们又好不容易都歇下来,怎么总是说这些事呢?”她其实觉得王秀才吃着陈家的用着陈家的,还摆出一副读书人看不起权贵奴仆的样子恶心透顶。不过王秀才从碧柳还没有嫁过去的时候就是这么一副死德行了,奈何陈白家的与碧柳都坚定地认为这是读书人的“风骨”,她就算是心直口快的性子,也得想想在陈白家的心里,是自己更亲近,还是人家女婿更亲近。
想明白了这里头的关系,云舒就闭上嘴,从不说碧柳夫妻的坏话。
“可不是嘛。为了他们叫咱们心里不高兴,这多没意思啊。”翠柳如今赚着银子,手里有良田,还有主子们时常打赏,因此心情就不会如同从前那样尖锐,对于王秀才那些“读书人的事能叫事吗?”的话,她现在也不怎么在意,因此对陈平笑嘻嘻地说道,“你别说咱们了。咱们好歹是丫头,娘也不会盯着咱们。不过你是儿子,娘没准儿日后得叫你这顶梁柱赚钱养大姐姐一家,外加以后你的好外甥呢。”
如果碧柳真的怀孕生子了,陈白家的一定恨不能帮着养。
到时候陈平就算赚了金山银山,怕是也得叫他娘也搬到王家去。
“我又不傻,还能把银子都给娘吗?”陈平脸色灰灰的,不过见云舒跟翠柳今日都穿着因过年府里给小丫鬟裁制的新衣裳,因为图喜庆,都是鲜艳的花色,此刻披着灰鼠皮的斗篷格外可爱,便笑着说道,“我心里有数。”他倒是心里有数,云舒瞧着天寒地冻的,莫名心里生出一个主意来,对陈平小声问道,“陈平哥,反正你也是要去边城做生意的。我听说边城很荒凉,除了那些京城里的贵人们稀罕喜欢的一些货物,也没什么其他的精致的东西,是不是啊?”
“没错。怎么了?”
“我就想着……边城是不是没有火锅啊?”云舒眨了眨眼睛,见陈平诧异地看着自己,便急忙说道,“我想着边城的风沙大,只怕风也冷硬,那如果如现在这样的天儿里吃些热乎乎的火锅不是很好吗?而且我又有一些火锅的配方,你该知道的。前儿咱们在国公府里不是服侍主子们吃过?连主子们都说好吃的。”她觉得火锅其实也蛮简单的,除了那些酱料都可以制作简单之外,就只有火锅底料。那些底料用大锅熬制出来,然后切成一块一块儿的,有人来吃就放一块下去。
这种火锅在京城也应该很有市场,不过云舒不想再因为这些叫人觉得有些独特配方的东西在权贵们眼皮子底下出现了。
不然,再有个显侯府来抢,她觉得十分难办。
倒是在边城,有陈平在,还有唐二公子,想来边城也不会跟京城似的那么多的权贵云集,倒是可以试试看。
而且边城的伙食粗糙许多,如果有这样热乎乎的火锅,想必会很受欢迎。
“你怎么会想到这个?”陈平不由好奇地问道。
“我就是想着你平日里来往京城与边城之间,没有时间打理精心的铺子。那不如整个火锅铺子,反正把底料放在那儿,寻个利落能干的掌柜的就能把铺子给撑起来。而且。”云舒顿了顿,握了握同样看着自己的翠柳的手对陈平说道,“而且你在边城本就辛苦,远离京城的浮华。我就是希望咱们能有些方便的吃食,叫你在边城里也能吃口热乎的,好吃的,能把日子努力过得舒服一些。”
不然陈平的日子过得那么辛苦,云舒觉得有些心里不忍心。
她和翠柳躲在唐国公府的巨大的羽翼之下,不经历风雨,吃吃喝喝的平安长大,说一句吃香喝辣的有些夸张,不过日子肯定是很舒服的。
可是一想到陈平得风餐露宿,就算是在边城不会折腾,可是那边城的伙食到底不及京城的细致,他大概吃起来也是艰难的。
如果有个火锅铺子,一则帮边城的百姓有个吃食的去处,一则也是叫陈平能吃些顺心的,仿佛在家里的菜色。
而且火锅吃起来有滋有味,也方便,丢块预备好的底料,用些酱料,肉食青菜的直接下锅就是。
方便还好吃,而且还有各种底料,花样儿多着呢。
“怎么了?你不相信我的火锅好吃啊?吃过的都知道。连主子们都说好呢。”
见陈平不说话看着自己,云舒急忙自卖自夸,很值得地说道。
第247章 卖地
她一副自己很得意的样子,扬起了脸。
陈平噗嗤笑了。
“我没看不上你的火锅料子。谁不知道啊,那天你叫厨房做了火锅,那叫一个香,二公子吃的时候我都馋了。不过会不会麻烦?”
“只要会煮底料,那就大锅大锅地煮,能用很久。只要不是夏天那种时候,如冬天,底料也放的住。”云舒便对陈平说道,“而且火锅底料有许多种,有辣的不辣的,再加上一个鸳鸯锅。”她小脑子里似乎有无限的主意,陈平急忙听了一次所谓鸳鸯锅的事,便点头说道,“这不就是一锅两吃。”一个锅里分成两半儿,这种法子虽然说起来简单,不过能想到就已经很天才了,陈平听着听着眼睛不由亮了。
他听出了这其中的商机。
云舒也笑眯眯的。
活了两辈子,她还没见过不爱吃火锅的人呢。
因此,她一点都不担心火锅铺子会没有生意。
更何况陈平那么聪明,还能经营不好一个火锅铺子?
“既然这样,那我试一试。算你的配方入股,咱们俩一半一半儿。”陈平爽快地说道。
“不必如此。不过是个配方。”见陈平不赞同地看着自己,显然不会占自己的便宜,云舒倒是对自己随便想想却要占人家分红有些不好意思,便对陈平说道,“那就算我两成的利吧。再多的我也不要。而且陈平哥,银子我也不缺,等分红的时候,如果你在边城瞧见有什么稀罕有趣的边城特产还有工艺品就直接买来给我吧。”她觉得自己是不可能去边城见识一番了,不过听说边城有很多有特色的东西,倒是可以叫陈平买来给自己。
“我送给你不就行了。”
“那怎么行。叫你总是破费可不行。而且陈平哥你不是要攒老婆本了吗?”陈平转眼就是要成亲的人了,不攒点家底等着娶媳妇儿怎么行。
云舒摇头,对陈平小声说道,“好吃的好玩儿的或者摆着好看的稀罕物件儿我都要。陈平哥,要两份儿。”她显然还记挂着翠柳,翠柳瞪着眼睛听得都傻掉了,实在想不清楚云舒怎么能想出这么多吃喝赚钱的法子,不过听到这儿,她急忙对云舒说道,“我可不能白要啊。”她拒绝得干脆,陈平却觉得无所谓了,此刻心里头都是云舒对自己的关心的感动,毕竟云舒会想到吃食上,都是因为想叫自己在边城过得舒服些。
“如果真的可以的话,那二公子也能吃点好的。”陈平忠心耿耿,现在还想得到唐二公子。
云舒倒是没什么在意的。
这就是唐二公子和陈平之间自己的事了,她是不管的。
她只扭着翠柳嘻嘻哈哈地说笑,与陈平一同进了主院的屋子。一进了屋子,她觉得屋子里的暖暖的气息扑了一脸,顿时身上就热了起来,急忙和翠柳一同把斗篷给脱下来放在一旁,她们俩先去给坐在上边儿的陈白夫妻拜年,毕恭毕敬地拜年说了吉祥话之后,陈白微笑,陈白家的一脸喜气洋洋,急忙把两个大大的红色荷包塞进云舒和翠柳的手里笑着说道,“这是给你们的压岁钱。”
她笑容满面。
云舒和翠柳都高高兴兴地接过来,捏了捏,觉得里头硬邦邦的,应该是金银裸子。
那这就是很大份的压岁钱了,云舒和翠柳都谢了陈白家的,便一同看向坐在一侧的碧柳夫妻。
碧柳依旧生得纤细婀娜,一副眼睛长在天上的鼻孔朝天的样子。他穿着一件同样簇新的衣裳,云舒见那料子眼熟,仿佛是之前自己送给陈白家的的料子。不过那料子也不是她得到的赏赐里头最珍贵的,因此她也不在意陈白家的补贴了碧柳,毕竟做娘的难道还能为了外人的几句话就对女儿的生活不管不问不成?不过碧柳也就算了,此刻看见了云舒跟翠柳是没什么话说的,云舒见了她身边沉默不语的王秀才,却皱了皱眉。
王秀才身上穿的衣裳的料子……仿佛是国公府里头赏给管事的最好的料子。
她不动声色地看了陈白一眼,见陈白垂头整理自己的袖子,陈平在一旁脸色冷淡,就知道,王秀才的料子也是陈白家的补贴的。
这就有点不太好了。
陈白家的拿她自己的私房补贴出嫁的长女,反正都是她的私房,补贴谁都无所谓。
可是如果拿陈白得到的赏赐去补贴女婿,这就未免有点过分了。
“见了妹妹们怎么都不知道说话。”见翠柳哼了一声,一副很看不起奴婢似的样子,陈白家的想到自己给翠柳的那些燕窝补品都还是人家云舒孝顺给她的,便对长女有些嗔怪地说道,“好不容易过个年,你摆着一副脸子给谁看呢。”虽然她心疼嫁了个穷秀才,因此如今日子过得不及在娘家时舒坦的长女,可是她也心疼翠柳和云舒在国公府里给人做奴婢。特别是这一次,云舒去服侍沈公子,一开始风言风语说云舒失宠的时候把陈白家的吓得半死,之后又说云舒去照顾获罪的沈公子辛苦得人都消瘦,陈白家的又担心云舒撑不住,这一连串下来,陈白家的就更心疼在国公府里的女孩儿了。
给人做奴婢的,又是主子使唤又是被人跟红顶白的,那日子过得多辛苦啊。
她心里心疼云舒跟翠柳,好不容易见她们出府了,自然只想好好给她们补补。
“怎么摆脸子了?娘,你这话说得好没有道理。”碧柳见陈白家的竟然为了翠柳和云舒对自己多了几分嗔怪,她在家中一向都是掐尖儿要强的,因此沉着脸说道,“难得过年,我和相公自己在家里的年都不过来,反倒回来孝顺你和爹。这也够意思了吧?怎么娘你的心里不记得我和相公的好,只记得别人的好呢?”她十分不满,陈白家的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只是看了一眼没说话的陈白,对碧柳使了一个眼色,叫她不要在大过年合家团聚的时候触怒陈白。
碧柳也知道爹不及娘疼爱自己,因此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云舒对这种突然发生的争执只当没有看见听见,拉着翠柳坐到了陈白这一边儿,对陈白问道,“陈叔,国公爷许了你几日的假啊?”
“国公爷恩典,叫我跟你一样儿,能休到正月十五。”陈白这才笑眯眯地对云舒说道。
王秀才与碧柳坐在另一侧,听到陈白口中“恩典”二字,同时露出一些不悦。
所谓“恩典”,就仿佛全家都成了奴婢似的,完全没有半分尊严。
“国公爷对陈叔真的很好啊。”云舒服侍沈公子累的半死,老太太心疼她才叫她多在外头轻松轻松,却没想到唐国公倒是对陈白也十分看重,也叫陈白好生过个好年。她想到唐国公没准儿还不知道陈白挖了他的琉璃盏来补贴自己和翠柳,哪怕知道唐国公既然把那两锦盒的琉璃盏都丢到了赏人用的东西里头,明显就是不在意,不放在心上,可是这世道不是都说了嘛,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这或许说的就是唐国公和陈白了。
唐国公大概做梦都想不到陈白这么能挖自己的墙角。
云舒想着想着,一下子被自己的想法给逗笑了。
“那是自然。国公爷还赏了我两车的年货,因此这个年咱们过得肥。你陈叔也是年货满满的人。”
陈白是唐国公的心腹管事,那年货能少了吗?
而且只怕还都是高级东西。
“那可好极了。”云舒笑着说道。
都说过个肥年,在过年的时候过个红火肥肥的年,来年才能更加发财进宝啊。
云舒和翠柳一下子憧憬起数银子数到手抽筋的那种画面。
“这两个小丫头也不知道跟谁学的,两个小钱串子。”见云舒和翠柳都跟陈白父子说得热闹,陈白家的只觉得如今家里温馨极了,虽然长女夫妻板着脸仿佛不屑与他们为伍的样子,不过陈白家的倒是能够理解……毕竟长女夫妻的身份不同,那是正经的秀才与秀才娘子,读书人,最清贵的,觉得不愿意和满嘴“主子”“赏赐”的家里人说话,没有共同语言也是情有可原。
毕竟,别说身为秀才的女婿,就算是长女,如今来往的也都是些读书人的人家,来往的都是那些读书人的女眷。
因此,陈白家的并不算觉得长女这样有什么不对,反而带着几分笑容地对碧柳问道,“女婿最近读书也辛苦了,你可有好生照顾他啊?”
王秀才可是日后要继续科举的,读书的任务自然辛苦。
她不免十分关怀。
更何况如果王秀才能考过举人再高中两榜进士,不提光耀王家门楣,就连她的长女也一跃显赫,能成为官宦女眷了。
因此,陈白家的对王秀才是充满了期待的。
既然秀才都能考上了,那想必举人与进士应该也可以吧?
碧柳听了这话微微一愣,继而脸上露出几分不高兴来对陈白家的说道,“怎么照顾啊。家里又没钱没吃喝的,相公读书辛苦都瘦了。我都把嫁妆田卖了给他补身子了。”
她一副很贤惠,并且诉苦的样子。
可是陈白家的一愣,突然脸色变了。
“你把嫁妆田给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