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接着将红色棉被线穿过纱棒的小孔,这个步骤需要两个人合作,陈月娘便叫了女儿帮忙把红色棉被线放在棉花上做成网状结构,这样可以固定棉花不跑棉。然后再用白色棉被线重复一遍。
再接着用摞盆按压棉花,使棉花与棉被线相互纠缠,融为一个整体,让棉被更结实不易分离。
将棉被翻过来,再弹另一面。
两面都弄好,最后把摞盆放在棉被上,让女儿站在上面,用力扭动摞盆,这样可以使蓬松的棉被变得结实,盖的时候,不会因为蹬被子就破了个大洞。
棉花胎做好,再缝被套就可以了。
江舒涵做的是八斤大被,没想到陈月娘只花了一天功夫就做完了。
当盖上厚实的棉花被,江舒涵整个人才算是活了过来。她将旧被子给了陈月娘,让她在里面填补四斤棉花。陈月娘激动得当场就要给江舒涵下跪。
他们现在盖的被子还是结婚时做的,盖了八年多,里面已经结成疙瘩了。
江舒涵让她起来,“只要你好好照顾我们一家,我不会亏待你们夫妻俩的。”
陈月娘忙保证一定会好好照顾孩子。
说着话的功夫,张大山从外面回来了。
只是面色却不怎么好,原来稳婆家日子不好过,这几日吃的都是粗粮。四丫刚生下来,本该是吃奶的年纪,却喝了粗粮粥,嗓子眼小,吃了这几天,喉咙里全是疮,连哭的力气都没了。
张大山接到孩子,察觉出孩子有些不好,将稳婆一家骂得狗血淋头,却也不敢耽误,当即调转牛车回了城,抱着孩子去看病。
这孩子太小,不比他儿子年纪大,根本吃不了药,张大山拎了药包回来,“大夫说了,让大人喝,然后喂奶的时候,孩子喝了,就能好了。”
江舒涵:“……”
一想到那苦哈哈的中药,她就想吐。可是孩子太小,不能吃药,也没别的办法,江舒涵只能答应。
陈月娘接过张大山怀里的孩子,将孩子抱给江舒涵。
江舒涵给孩子喂奶。这种滋味儿真的,谁受谁知道,也是这一刻,江舒涵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对母亲好一点。她妈妈养她这么大,真的太不容易了。这是遭了多少罪啊。
可当她看到孩子细声细气嘬奶的动作,又心疼得不行,这是江舒涵头一次体会到母女连心的感觉。就像丝丝缕缕的线缠绕着她,好像为了这孩子,她可以做任何事,这种感觉很新奇却又让她甘之如饴。
张大山熬好药,江舒涵强忍着恶心喝下,孩子吃了奶。没过两天,疮慢慢小了。孩子也不再哭个不停。
接下来,江舒涵万事不管一心坐月子。
陈月娘每天变着法给江舒涵做各种营养餐,孩子有了奶,养得越来越好了。
而张大山每天出城砍柴贴补家用。
可即便如此,江舒涵的存款也在两个月后开始告急。
想想,她那瓷器不过卖了八十两银子。
张家四口人卖身契花了五两,给张大山儿子治病花了八两,租房花了二两,在客栈吃住四天花了三两,给四丫治病花了二两,买棉花棉布花了八两。
又买了十两粗粮和二十两细粮。再加上这两个月大鱼大肉吃着。
江舒涵摸着仅剩的二十多两银子,琢磨自己是不是该找个来钱路子。
刚过了年,天气转暖,大雪都化了,外地的粮食也都运进来了,粮价一路下跌,要不了多久,粮价就会跌到跟去年同一个水平了。
而百姓的日子也能好过些了。
她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做吃食生意。
不过她没精力开店,只想找一家酒楼合作。
她问张大山,“对了,这两个月,我不是让你到各个酒楼卖柴禾,你跟我讲讲哪家的掌柜为人和善?”
张大山不明白江舒涵的用意,不过他是个老实人,江舒涵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仔细想了想,“东岳楼的掌柜态度最好。钱给的也爽快,不会颐指气使。”
江舒涵了然,叫了陈月娘到灶房帮忙,手把手教她做酱香饼。
土家酱香饼源于少数民族土家族的特有小吃,后来被改进成大众口味,从而火遍全国。
这古代交通不方便,东西传播速度极慢。
两人花了两个多时辰,才将酱香饼做好了。
江舒涵带着张大山到东岳楼谈生意。
东岳楼许掌柜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他长得白白胖胖,见人便带三分笑。看到张大山,他眼底露出一丝讶然。
得知江舒涵要到雅间说话,他脸上露出恍然之色,请她上了二楼。
“掌柜的,这是我做的新吃食。您先尝尝。”江舒涵也没跟他打太极,直接将吃食奉上。这酱香饼热的时候吃,味道会更好。
许掌柜接过来,尝了一口,香中有香,甜中带绵,辣而不辛,咸香松脆,味道好极了。
许掌柜眼底闪过一丝精光,“这吃食怎么卖?”
江舒涵算过,现在粮价已经回落,酱香饼的原材料是面粉、甜面酱、郫县豆瓣酱、油、鸡蛋等。
这些材料都是金贵东西。她算过这一个饼子成本得要八文钱。花费的时间却至少一刻钟。
“一个需得二十文钱。”江舒涵直截了当开口。
许掌柜瞪圆眼睛,这么贵?
“这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吃食,全国独一份。而且你别看这东西小,做出来却极耗费力气。”
许掌柜拧眉,“那你这方子卖吗?”
江舒涵心里微沉,摇头,“我需要养家糊口,方子暂时不卖。”
许掌柜听出她话里潜台词,想了想,最终答应下来,“行,你说二十文就二十文。你每天送十个过来吧。不过你必须只能卖给我们一家。”
江舒涵点头答应。
回去后,江舒涵让陈月娘继续做酱香饼。
她脑子里有许多种吃食方子,尤其是西点,这个时代都没有。江舒涵想看看许掌柜诚意,如果他借势压人,那她也没必要继续跟他合作。
这许掌柜也是个能耐人,很快将酱香饼更名为黄金饼。
为何叫黄金饼呢?因为这酱香饼颜色金黄,犹如黄金一样亮眼。
这世上什么时候都不缺有钱人。得知东岳楼新出了一款吃食,那些有钱人争相点这个。
味道正合此地人的口味,一时之间在上流阶层传播开了,更有人为其写诗。
一天十个根本不够卖。掌柜又加到了二十个,三十个,乃至五十个。
张大山见媳妇一个人忙不过来,便也到灶房帮忙。
三人合力,倒也稳得住。
生意淡的时候,一天有二十个,生意好的时候,一天能有一百个。平均算下来一天也能卖四十个。
一个饼子的利润在十二文,光一天得的钱就有四百八十文,一个月下来就有十四吊四百文。
这天江舒涵终于松快下来,带着念娣在东市闲逛。
许是离开了周家,念娣现在没有刚开始那么拘谨,性子越来越活泼。到了东市,看到各种各样好吃的,直流口水。江舒涵见她明明想吃,却很懂事地不哭不闹,心疼得不行,主动给她买了。
许是看出江舒涵很大方,接下来看到什么好吃的,小丫头直接扯着江舒涵的手,拽着她到摊前,说要吃这个。
江舒涵全都好脾气应了。
念娣拿着一个做好的糖画,上面画的是龙,甜滋滋的,好吃极了。
江舒涵一手牵着念娣,一手跨着篮子。不小心撞到人,而且还是熟人。
说起来,过完年雪化了,地里的庄稼也露出来了。虽然不至于是个灾年,但周家已经没了存粮。
作为家里唯一一个顶梁柱,周大郎进城出来找活。
也是巧了,他进了城,便看到城门口柳氏粮行的掌柜正在招募短工帮忙运粮。
周大郎拿着户籍报了名,那掌柜见他身强体健,接了他的户籍文书,便让他和几个伙计将粮食运到东市柳氏粮铺里。
他搬完粮食,接了工钱,也没有急着回家,就留在东市继续找活干。
谁知活没找到,竟然遇到江舒涵。
周大郎足足看了江舒涵好几秒,才确定面前这人正是被休的江氏。
在周家,江舒涵每天忙着做家务,照顾孩子,连梳洗时间都没有,头发乱得像草窝。可她现在呢?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皮肤细腻,隐隐带着香味儿,虽然脸色还是蜡黄,可精神头却很好。再瞧瞧她的篮子里买了鱼,肉,菜及各种香料。
她这是发财了?
周大郎五味杂陈。江舒涵觉得晦气,转身就要离开。
周大郎察觉出她要走,忙拦住江舒涵的去路,“三弟妹,我找你有事。”
江舒涵反驳他,“我已经不是你三弟妹了,你别叫错了人。”
她示意念娣叫人。
周大郎显然没认出念娣。
也是啊,孩子一天一个样儿。念娣在周家的时候,就像个小可怜,穿的是哥哥姐姐们剩下的,吃的是最少的,头发枯黄,哪像现在,圆嘟嘟小脸,扎着两个羊角小辫,穿着红棉袄,就像年画上的胖娃娃,瞧着十分讨喜。
说是好人家的姑娘都有人相信。
周大郎收回视线,望向江舒涵,明显有些不认同,“你这些日子去哪了?为何没有回娘家?”
江舒涵拧眉,他怎么知道自己没回娘家。
周大郎是个急性子,埋怨个不停,“大年初二和正月十五,你都没有回娘家。你爹带着你弟到我们家大吵大闹,非说我们害了你,否则就要报官抓我们。我们跟他们好说歹说,他们就是不信,闹得全村人看热闹。你现在过得这么好,为什么不回去给你爹娘报下消息?”
江舒涵理所当然道,“初嫁从父,再嫁从己。我既然已经是泼出去的水,如何能再回娘家。他们找你,你就当不知道。”
周大郎还要再说,江舒涵却不想再跟他废话。
她抱着念娣跨着篮子,一挤一闪间汇入人海,又一个转身,拐进旁边一条小巷,眨眼间消失不见。
周大郎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忘了问,她哪来的钱穿这么好的棉袄?
该不会是嫁人了吧?
可凭着她的长相还带着个拖油瓶能嫁到什么好人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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